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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  天色愈发黯淡,只留着一线光芒。天虽还未全黑,云间却已隐约可见圆润的白玉盘。

    轻轻一跃便立于巨岩的顶端,  酒吞童子往石间摸出一把青花瓷的酒壶,  仰起脖子,将清澈的酒液倾入口中。

    夏目贵志和小狐狸分头找了几个眼熟的妖怪,蹲下低声呼唤它们的名字,然而对方的呼噜依旧打得震天响,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斑挥舞着猫爪子就往妖怪脸上招呼,连出几十下猫猫拳,倒霉妖怪的脸都肿了一圈,  依然睡得香甜。

    “这要!呼!睡到!什么时候啊!呼呼!”抖着一身肉,  三花猫气喘吁吁地抱怨。

    “什么时候会醒?呵呵……放着不管的话,  大概过上十天半个月就能醒了吧……唔哪,  几年也可能哦。”

    酒吞童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几人身边,若无其事地说出对于人类来说过于可怕的时间尺度。

    “几年?”夏目贵志有些惊讶地看向酒吞童子,  又马上把视线移开。

    “别那样看着妾身呀,小家伙。对于妖怪来说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觉而已。”

    夏目贵志知道酒吞童子说的是事实,  人类和妖怪的生命长度本来就不对等。

    但是……还是会有点寂寞啊。

    几年之后的他已经结束了高中生活,  不管是继续升学还是就业,  可能都会离开这片地方,到时候能见面的机会也愈发少了。

    也有长大成人后就失去了看见妖怪能力的人……

    夏目贵志默默想着,没有把情绪表露在脸上。

    “其他小喽啰就算了,三筱醉了,  这片地方的麻烦事谁来管啊!”三花猫背对着夏目贵志,  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这一片醉倒的都是附近大大小小多少有点名气的妖怪,  他们倒了,  方圆百里内的大妖怪就属斑一只了。

    斑已经能想象之后每天都有小妖怪上门求助,它忙得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的日子了。

    可恶,早知道它也跟着来这边喝酒了,等它也醉倒了就没有人可以拉它做事了!

    特别是这酒闻起来还那么美味!

    亏了,吃大亏了。

    酒吞童子用脚尖踢了踢在地上睡得死沉的妖怪,“这可不关妾身的事了,妾身只是请它们喝酒而已,其余的事可什么都没有做哦。那么,master,接下来还有什么要问妾身的呢?”

    “这个啊,嗯……对了,酒吞应该比nobu来得早吧,有没有见到过咒灵?有看到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藤丸立香想进一步验证一下他们的猜想——关于咒灵是被有意安排的猜想。

    “那种东西啊……不知道呢,只是见过一面,太过丑陋,看着都感觉酒的味道要变得恶心了,没有兴趣。”

    “这么多大妖怪聚在这里,那些咒灵也有本能,不会主动硬碰硬,多半是绕开走了。”斑打了个哈欠。

    “哎——所以我是被盯上的可怜落单行人吗?真是让人不舒服。”织田信长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看起来很像弱者吗?”

    “哎呀,说不定呢,毕竟是如此娇小的外表。”

    “说什么呢恶鬼,在这里只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好吗。”

    “不还有这只小狐狸吗?”酒吞童子闪现在小狐狸身后,冰凉的手指抚上小狐狸的面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莫名其妙被卷进奇怪战场的小狐狸有些惊慌失措,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般,动都不敢动。

    在其他人动作之前,酒吞童子主动放开了僵硬得像石头做的小狐狸,“哎呀,不好,妾身差点把那件事忘了。”

    “带来那群丑陋东西的人,妾身见过哦,就在被召唤于此地的那天。”

    “身着僧袍,使役诸多咒灵的黑发男人……身上散发出强行苟活千年之物的腐烂气味……妾身差点把他和那些丑陋的玩意当成同类了呢。”

    黑发,僧袍。

    藤丸立香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身影。

    “还有其他特征吗?”

    “一定要说的话……头上好像有着奇怪的疤痕?”

    额头上的疤痕……对上了!是那个他在梦中见过的诅咒师——夏油杰。

    准确地来说并不能以这个名字称呼他。

    出了梦境后,五条老师曾经私下来找过他,问他关于那个自称夏油杰的诅咒师的信息。他知道得也不多,把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后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五条老师没说什么,只是沉思了一会后说,“以后别叫他那个名字,我听着不爽。”

    “哎,为什么?”

    “要说起来太复杂了。总之我现在怀疑他偷了我朋友的尸体,在假借他的身份行动。”

    “这样啊……”

    “不用那么紧张,再有他的消息记得马上通知我就好了。”五条悟不紧不慢地说道,笑得十分平和——平时绝对看不到的那种平和。

    藤丸立香那时甚至忘了问对方到底要把代称换成什么,那时候的五条老师……虽然说话的语气仿佛十分轻描淡写,并没有太过在意,但身上的气势可完全不是那回事。

    不过,和咒灵站在一方的诅咒师……为什么会对他出手?

    这和他与真希前辈本来预想的咒术界高层的身份看起来完全没有关系。

    原本以为咒术界的内鬼只是和诅咒师合作了,现在看来怕是连咒灵也……要快点报告给达芬奇亲和五条老师才行。

    从回忆中脱离,藤丸立香拿出手机,快速地编辑起信息来。

    天色渐晚,最后一束光芒也消失在地平线上,此时的森林已经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几人所站的这块山顶不愧为酒吞童子选定的赏月地点,圆月带来的光华毫无保留地倾斜于此,照亮了一方土地,也衬得四周的树林愈加幽深。

    风声灌过林木,碰撞出哗啦啦的响声,茂密的灌木丛中时不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抵是夜行动物趁着夜色降临终于离开了巢穴,开始活跃起来。

    也在此时,一串似乎与其他声音别无二致的窸窣声掠过。

    芦屋道满的耳朵像野兽一般微微一动,朝着声音的来源偏过头,脚下悄悄一转,无声无息地遮挡在藤丸立香之前。

    酒吞童子掩唇,“看来有不识相的客人擅自闯进来了呢……master,需要妾身盛大地款待一下它吗?”

    几人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背靠背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着四周黑洞洞的树林。

    “等等,先看看情况。是妖怪还是咒灵?”藤丸立香迅速将信息发出后收起手机,示意明显已经想要动手的酒吞童子先停下。

    “也是呢,如果是咒灵的话,妾身可不想吃那玩意……”

    织田信长的嗅觉没有鬼那么灵敏,只用眼睛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忽地,树林那深邃的黑暗中闪过一点似曾相识的寒芒,牵动了记忆的开关。

    那个咒灵……织田信长突然高声喊道,“别看它的眼睛——!”

    从树丛中飞出的咒灵干瘦的躯干上长着四对手臂,手臂与手臂之间连着一层极薄的肉膜,它从树上滑翔而下,由暗处扑向亮处,几人终于得见它的全貌——那咒灵的躯干甚至肉膜之上竟然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些眼睛眨眼的频率并不一致,交错着闭合张开。

    原先听见的那些窸窣声,不是叶片摇晃摩擦,而是无数眼睛眨动时的发出的声响!

    那咒灵也不看其他人,直直地向织田信长俯冲而去。

    “哦哦,是要报上次的仇吗!来吧,这次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了!”织田信长闭着眼,顺着风声的指引,将锋利的刀刃对准咒灵来袭的方向。

    然而咒灵却在最后一刻灵活地调转方向,往织田信长旁边的藤丸立香攻去——它被下达了命令,要将这个人类彻底杀死。哪怕用于感受气味的鼻腔被破坏,它也已经牢牢地记住了这个目标的模样。

    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咒灵的嘴张开到难以想象的角度,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藤丸立香的脑袋咬下。

    藤丸立香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腥臭袭来,粘稠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周围杂乱的声响让他在躲闪的动作中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那咒灵血肉模糊的口腔深处,一只咕噜噜转的眼球正直直地凝视着他。

    瞬间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森林,圆月,巨岩,熟悉的人脸——全都不见了。他来到了一个纯然全黑的空间,深浅不一的黑色在四周流动着,组成一个个扭曲的空间。

    一道道目光从无法看出形状的黑色中投射到他的身上。

    难以分辨的呓语自四面八方响起,组成相同的话语。

    【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

    紧接着,巨大的手掌撕裂了这片黑暗,现实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那手掌贯穿了咒灵的心脏部位,将其狠狠地掼在了地面上,血液四溅,将地面染成了一片深色,那咒灵连动都没再动一下,直接步入了死亡。

    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剧痛袭上了藤丸立香的心口,让他忍不住紧紧地揪住心口。昏暗的视线中,接住他的阴阳师脸上溅上了大片血迹,露出极为少见的讶异之色。

    “怎么样,立香没事吧?”织田信长冲过来,看到痛苦蜷缩在芦屋道满怀中的少年,神色霎时严肃起来。

    “master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酒吞童子凑近轻轻嗅了嗅,“没有伤口的味道。”

    “那个咒灵有古怪,我之前就是被它这么阴的。好像只要看了它的眼睛,那之后对它的攻击就会有一部分反弹到那个人身上。”织田信长焦躁地走来走去。

    “是诅咒。”芦屋道满淡淡地说出答案。

    这个世界的日本中诅咒的力量尤为强大,由其还衍生出了许多千变万化的术式。现在作用在藤丸立香身上的估计就是其中一种。

    战斗力极端低下,以自身的死亡换取对方死亡的,连他一时也未能看透的术式。

    “你不是传说中最最擅长下咒的阴阳师吗,还在等什么!”织田信长催促道。

    只不过是短短数秒,藤丸立香的脸色就开始变得灰白起来。

    擅长诅咒的人并不一定擅长解咒,与其说这两者相通,不如说是完全相反的两面。

    然而芦屋道满并没有出言解释。

    “……这种类型的诅咒只有一种解决方法。”

    他用指尖刺破少年的心口,又划开自己的手腕,沾着血在少年的身上快速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图样。

    时间紧迫,阵法画得很潦草,但已经足够了。

    在这一刻之前,芦屋道满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将这个阵法用来救某个人的一天。

    或者说,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想法。

    但是……不能让这个人死在这里。

    他不应该在这里就死去。

    双掌一上一下地交叉重叠,九字切印结下。

    诅咒具现化成黑色的流体,自藤丸立香的身上丝丝缕缕地冒出,汇集成流,风暴一般卷入芦屋道满的体内。

    解除这种诅咒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诅咒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裂痕在体内迅速蔓延,崩坏的声响自各处传出。

    啊啊,这具身体要不行了——芦屋道满漠然地想道。

    明明可以让其他人来当诅咒的受体的,只需要一两句话……自己方才还真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不过这个退场的时机也不错。

    怀中少年的脸上还带着因为痛苦而溢出的冷汗,紧紧皱着眉,神色挣扎。

    如此痛苦而美味的脸色,如果不是由他亲手带去的话,似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令人愉悦。

    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芦屋道满的身体停止了呼吸。

    已然布满了裂痕的灵基轰然碎裂,黑色的诅咒伴随着金色的光点一同消散在夜空下。

    两颗蓝色的玻璃珠从半空中坠下,悄然滚到藤丸立香的手边。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搞什么,那个恶僧,居然真的死了?”织田信长用刀鞘戳了戳那块空着的地面,有些难以置信。

    她宁愿相信那个家伙把藤丸立香推出去挡刀都不信他会为了御主而死,这事听起来就和那个恶僧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织田信长的脚下,一丝难以察觉的黑雾慢慢升腾而起。

    “信长大人,在战斗中疏忽大意可不好。”

    一道带着雷光的力量贴地而来,擦着织田信长的长靴边没入地面,恰好将那最后一丝诅咒之力抹杀干净。

    身披盔甲,手持刀剑,身形高大健硕的女性从林中快步冲出,以不符合身形的迅捷身法飞身到藤丸立香身边,将他轻柔揽入怀中,泫然欲泣,“啊啊,master,我的孩子,是妈妈的错,居然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被那样的杂碎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