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回 走投无路生嫌怨 成算在胸定计谋（4）
通信员骑马到山外传达成古今的命令：“我们队长有令，让你们解除武装，随我进山见我们队长。”
刘大牙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要是在过去，老子来投奔黑虎寨，祁黑虎怎么也得出来接一下吧。现在可倒好，只派了个传话的小喽啰来，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呀。”
没办法，跟着走吧。
刘大牙赔着笑脸问通信员：“小兄弟，刚才你说你们队长让我去见他，是你们祁大当家的吗？”
“不是，我们队长姓成，成队长？”
“那祁大当家的呢？”
“他是副队长。”
“你们这个队是什么队呢？”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土匪了，黑虎寨的人已经改编成黑虎抗日先锋队，是正规军队，专门打鬼子和汉奸的。”
刘大牙一咧嘴：“人要是倒起霉来，放个屁都砸脚后跟。本来是想借黑虎寨的力量东山再起的，谁想到他们已经不当土匪了，专门打鬼子和汉奸。话说得轻巧，日本鬼子是那么好打的吗？我看打不了鬼子，反倒会被鬼子打趴下。”
刘大牙对于打鬼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完全没有胆量，可是这个时候他没别的地方去，只能先在黑虎山落脚，以后看情况再说。
刘大牙和亲信喽啰跟着通信员来见成古今和祁黑虎，刚一进门，他们就感觉不对劲。
屋里没有他熟悉的布置，没有高台，没有铺着兽皮的椅子，也没有表示坐次的椅子，只有一张大方桌和几个条凳，有两个人并肩坐在方桌后面。
刘大牙抢前两步，冲成古今和祁黑虎一抱拳：“成队长、祁副队长，刘某这厢有礼了。”
成古今点点头说：“是东高台子的刘大当家吧，幸会、幸会。二位请坐，通信员，倒两杯水来。”
刘大牙涨红着脸说：“成队长、祁副队长，‘当家的’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兄弟我现在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前来投靠黑虎山，还望成队长和祁副队长收留。”
“东高台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成古今问。
刘大牙叹了口气：“唉，惭愧，还是让我这位兄弟说吧。”
刘大牙的亲信喽啰把前前后后的事讲了一遍，祁黑虎越听脸色越阴沉。
亲信喽啰刚一讲完，祁黑虎就沉着声说：“刘大当家的，杨万财勾结日本鬼子，杨俊峰当汉奸，抢他们家的东西和粮食是对的，可是你不该抢人家的女人。
“你应该听说过，我祁黑虎早就给黑虎寨立过规矩，任何人不得欺负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就算是窑姐，也不能欺负。
“像你这样强抢民女，要是放在我黑虎寨，那就是死罪。我们现在是黑虎抗日先锋队，更不许欺负女人，这种行为也是要枪毙的。”
刘大牙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连声说：“祁副队长说得对、说得对，是兄弟糊涂、兄弟糊涂。如果蒙成队长和祁副队长收留，兄弟我决不再干这种事。”
成古今说：“仅仅不抢男霸女、不欺负老百姓，那还远远不够。”
“就是，黑虎抗日先锋队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能参加的。”祁黑虎附和道。
“明白、明白，兄弟知道规矩。”刘大牙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放在桌上，说：“这是我们这些兄弟多年来积攒下的全部家当，我们全部奉献给成队长和祁副队长，我们连一块大洋都没剩下。”
说着，刘大牙解开包袱，露出黄的、白的、红的、绿的，玲琅满目，全是值钱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成古今问。
刘大牙赔着笑脸说：“成队长、祁副队长，这是我们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成古今严肃地说：“我们是抗日的队伍，不兴这一套，你赶紧收起来吧。”
“那、那成队长是不肯收留我们了？”刘大牙一下子变得脸色苍白。
成古今说：“收不收留你们，不在于你们送不送见面礼。”
刘大牙问：“那……成队长怎么才肯收留我们呢？”
“简单地说，有两个条件。”
刘大牙赶紧说：“没问题、没问题，别说两个条件，二十个条件都没问题。请成队长明示。”
“第一，作战要勇敢，不怕牺牲。”
“这个没问题，我这些兄弟个个都是打仗不要命的主儿。”
“第二，服从命令听指挥，严格遵守部队的纪律。”
“纪……纪律……是什么？”
“纪律就是规矩。”
“那是当然了。”刘大牙答应得很痛快：“兄弟来投黑虎山……啊不，黑虎抗日先锋队，当然要遵守黑虎抗日先锋队的规矩。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一条也没问题。请问成队长，还有别的吗？”
成古今说：“主要是这两条，别的以后再说，那得等你们通过了考验才行。我提醒你们，不要以为这两条很容易做到，黑虎抗日先锋队的规矩可严得狠。
“我看这样吧，咱们先不说你们加入黑虎抗日先锋队的事，远来是客，你们先以客人的身份住下来，先看看黑虎抗日先锋队是怎么回事。
“你们要是能适应，咱们再谈留下来的事。要是觉得适应不了，你们可以别投他处。我想你们也累了，让祁副队长带你们去吃饭、休息吧。”
这个结果正是刘大牙所希望的，要是现在就加入黑虎抗日先锋队，万一待不习惯想走，那就成了背叛。如今以客人的身份留下来，休整一下，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左右逢源。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东高台子的人充分了解了黑虎抗日先锋队的生活，他们大致总结成了三条：良好的伙食、艰苦的训练、紧张的学习。
第一条当然最吸引他们，第二条他们有点发怵，不过倒也能够接受。
第三条也很吸引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体会到学习的困难，只看到了教官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学文化好像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这样一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想留下来。
刘大牙觉得这样的训练他承受不了，有点想走，可是响应他的人太少，他只好决定留一段时间看看。
就在这时，杨俊峰带着保安团前来攻打黑虎山，刘大牙想走也走不成了。
保安团刚一到龙泉镇，黑虎抗日先锋队的侦察员就把消息报告给成古今。
成古今命令部队进入戒备状态，因为不清楚杨俊峰是不是来打黑虎寨，所以部队的训练照常进行，只是增加了岗哨。
如今保安团离开龙泉镇，直奔黑虎山而来，进攻目标已经可以肯定了，成古今把自己早已想好的作战方案拿出来，跟祁黑虎、郑春风和韩江雪商量：
“保安团出动了八百多人，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又有轻重机枪和掷弹筒、迫击炮，不是太好对付。我们可以有两种打法可供选择：
“一种叫‘拒敌于国门之外’，就是封锁住山口，不让敌人进来。黑虎山地势险要，这一点比较容易做到。不过这种打法太被动，敌人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敌人进不了山口，有可能从别的地方进来。虽说除了山口之外，别的地方都很难翻越，但由于我们兵力太少，不可能到处都防得很严密，万一被敌人渗透进来，我们的处境就很被动。
“退一步讲，就算敌人打不进来，不得不退兵，我们一不能大量杀伤敌人，让敌人再也不敢轻易来犯，二不能缴获武器弹药补充自己，只能打消耗战。这不是我所喜欢的打法。
“还有一种打法，叫‘诱敌深入、关门打狗’，就是把一部分敌人放进山里，然后把山口一封锁，让敌人进来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咱们慢慢把进来的敌人一口一口吃掉。
“这种打法既能大量杀伤敌人，又能缴获敌人的枪支弹药。要想实现这种战术，需要把部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事先埋伏在山外，等敌人进山后突然杀出，封锁住山口。
“另一部分对敌人的进攻节节抗击，既不能让敌人进得太快，顶不到晚上，又不能让敌人进得太慢，让敌人知难而退。
“另外，这两股部队都面临比较大的压力，诱敌的部队面临敌人的强势进攻，断敌后路的部队面临敌人的两面夹击。我个人倾向于后一种打法，你们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