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胖子三人转头一见,立即住了嘴。
来人皆着一身麻衣,无巧不成书,却是一群麻衣谷人也来到这家酒馆。
为首是个五旬老者,进来挨门坐下,其后一个年轻麻衣弟子喊着掌柜上菜。
沈曲慌乱下不曾看清来人模样,却不知其中有无识得的。
他心下打鼓:沧州城非小,麻衣谷人恰当寻到,莫不知知晓他在此,来捉他的?
没有立即动手,瞧来却是不像,恰是凑巧,该当如何脱身出店?沈曲心乱如麻。
领头的麻衣老者朝沈曲这头扫了一眼,便看向陈胖子三人。
“对面可是江湖人称三耳六洞的陈胖子陈九窃?”麻衣老者倨傲问道。
陈胖子惊奇起身,抱拳回道:“正是,恕晚辈眼拙,敢问您是麻衣谷的哪位前辈?”
陈胖子太度恭敬,老者甚是满意地微微一笑:“老夫乃麻衣谷齐浩石,日常少在江湖走动,你不认得也属正常。”
此人是麻衣谷七大谷使之一,沈曲曾经见过。
“久仰久仰,齐浩石前辈位列麻衣谷七大谷使,威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见到齐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陈胖子恭敬一揖。
“哈哈...”齐浩石大笑,“听闻陈九窃八面玲珑,交游广阔,消息灵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八面玲珑就已不虚了。”
“齐前辈过奖,晚辈识浅,需请前辈多多指教。”陈胖子面不改色,只作没听出齐浩石暗讽之语。
“好说、好说,这二位又是谁?”齐浩石瞧向赵六、赵七。
“这二位是皖北赵家庄的赵六、赵七,都是晚辈好友。”陈胖子介绍道。
“哦,原来是赵图源的门人,老夫昔日与你家庄主有过一面之缘。”齐浩石朝赵六、赵七道。
赵六、赵七也忙不迭地起身见礼。
齐浩石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敛容道:“老夫适在门外听到有人说起麻衣谷,可有听错?”
“这…”陈胖子三人脸色一变。
陈胖子惶恐道:”齐前辈见谅,晚辈三人道听途说,却不敢乱说贵谷半句不是。”
“莫急,”齐浩石又道:“麻衣谷此番兴师动众出谷追拿贼子,迟早会传遍江湖,瞒是瞒不住的。老夫并无问罪之意,乃是有事相商。”
“用得着晚辈的,前辈尽管吩咐。”陈胖子放下心来,满脸堆笑。
“老夫想请在座三位散发消息出去,麻衣谷恳请武林同道协力捉拿贼子,只要抓住此贼交给麻衣谷,均重重有谢!”齐浩石道。
“此事易办,齐前辈放心,不出三日,定让这消息传遍江湖。”陈胖子拍胸应道:“却不知贼子叫何名字,多大年纪,生得如何模样?”
他是明知故问。
“那人名叫沈曲,二十四五,长得还算周正,方脸削瘦,老夫仅见过一面,记得不深,不过此人不会武功。”齐浩石偏头叫道:“陆全,张度,你俩记得清楚,向他三人详细说说。”
陈胖子神情诧异,自是在疑惑沈曲不会武功,怎能在高手如云的麻衣谷偷窃得逞。他心思活泛,见齐浩石无意多说,便也不多问。
“是,”陆全、张度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应声走到陈胖子那桌。
陆全、张度二人之名听来陌生,沈曲不曾见过,猜测莫不是在麻衣谷议事厅见过。
“那贼子沈曲可是这样?”见二人过来,赵六拿起桌面之纸以示。
齐浩石说及沈曲相貌时,赵六已摸出随身纸张提笔描绘起来。
那陆全个子稍小,瞧得一眼便道:“有几分相似,眼睛再大一些,脸庞更瘦.”
“他留有浅须,蓄着短发,不结发髻。”张度也掺入过来,两人指点着赵六修改画像。
齐浩石邀约陈胖子散布消息,沈曲已是六神无主,听到赵六手绘画相,更是心惊胆战。不知那赵六画来如何,若是画得像模像样,日后武林中人他手一张,天下哪有沈曲容身之地?不如直接回麻衣谷“自首”得了。
“成了,已有九分相似。”陆全、张度齐声欢叫。
“砰砰簌簌”沈曲听得此言,惊得一震,将桌面的散乱的碎骨震落一地。
酒馆内立时一静,齐浩石、陈胖子等人齐唰唰得瞧过来。
恰时掌柜的从后厨出来,见到此景笑道:“这位客官不善饮酒,才得半斤就醉了。“
沈曲听得此言,举手无力虚扬,含糊不清地叫道:“吾能、能喝,掌、掌柜的,再来二、不、五、五斤酒。”
他回手抚额,将满头满脸都抹上了油汁。
“是、是,客官海量,稍等,这就去给您取酒来。”掌柜捉狭地朝齐浩石等人眨眨眼,敷衍答道。
“原来是个酒鬼。”齐浩石起身上前,一看赵六桌上画像,“赵庄主丹青之术天下知名,门下弟子也这般了得,仅凭口述,也能画得如此传神。”
”齐前辈夸奖,“赵六拱手道,”晚辈愚钝,技法生硬,未学得家师一成功力。“
“哦?如此说来,赵庄主真是丹青国手,改日定要前往瞻仰赵庄主真迹。”齐浩石看过画像,言语顿显客气。
“晚辈们恭候齐前辈。”赵七喜道。
此时,那掌柜转入后厨,齐浩石一点头,慢悠悠地朝沈曲这方踱来。
听得脚步渐近,沈曲神经紧绷,不敢妄动,心知夺路而逃,却是快不过这群人。
齐浩石且走且道:“陈胖子,一旦消息传出,抓住了贼子沈曲,尔等也是有功,麻衣谷不会缺了谢礼。”
他对陈胖子而言,却朝陆全、张度二人使了个眼色。
陈胖子会意,配合道:“那是晚辈们的荣幸,定要早日捉到此贼。”
陆全、张度走来。
齐浩石立在桌旁,指叩桌面“哒哒”作响,唤道:“客官,酒来了。”
“唔、唔、放、放下。”沈曲心如鼓捶,强自支吾。
“客官,且抬头瞧瞧,若不是客官点的,也好换来。”齐浩石极有耐心。
“不、不用,就它、它了。”沈曲哪敢抬头。
“客官要瞧瞧的,若送错了,会受掌柜责罚的。”齐浩石张手一抓沈曲的后脖,把头硬扳起来,口中还叫道:“客官请看。”
沈曲满脸油污,齐浩石眉眼皱起,一脸嫌弃,询问地一看陆全、张度。
陆全、张度站在几步之外,瞪大眼打量。
“撒、撒开,你这小二好、好生无、无礼。”沈曲半眯着眼,挥臂往后要打开齐浩石手掌。
目光从陆全、张度面上扫过,便是一惊,二人却是当初在议事厅柴房外看守的那两个麻衣弟子。
沈曲手掌油腻不堪,齐浩石厌恶地松开手,生怕粘染上。
“啊呀”沈曲撇头埋下,身子一斜倒滑落下地,面部贴住地面左右一刮。
“哎呀,客官,怎么睡地上了。”掌柜出来得正好,他一放碟盘,快步过来搀扶。
齐浩石目视陆全、张度。
陆全犹豫道:“好像...”
张度接道:“那张脸太脏、脏了。”
二人都没能瞧清,这时掌柜扶起沈曲,沈曲脸上油渍粘连,贴地湖满了尘灰,面目全非,更加难以辨认。
掌柜的费力的扶住他,见他向前一倒,忙道:“客官忍着点,莫要吐了,且到内里洗洗。”
一语提醒了沈曲,他立即“哇哇”地干呕。
“诸位客官请回坐。”掌柜的扶着他急往后厨去。
齐浩石本有些踌躇,突见沈曲作恶心呕吐状,连忙闪开,嫌恶地往回走。
张度瞧着沈曲,嘀咕道:“倒有些相像,可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