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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8章 落梅庵被砸

    同一条街上,隔着相同的一扇门。

    内心惊涛骇浪的却不知邢玉堂一个。

    另一个是花枝大娘。

    就在刚才,邢玉堂动用沧浪之眼查看落梅庵里情况的同时,落梅庵里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激战。

    花枝大娘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瘫坐在竹林下,眼神是彻底放空一样的茫然。

    不是惊吓,是因为已经惊吓过了,现在是惊吓过后的余季和想不通。

    她想不通这么可怕的大虫,到底是怎么进的沧浪城?

    一场狂风夹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勐地从旁边扇过来,呛地花枝大娘一阵剧烈地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通过婆娑的泪眼,她看见一道长得像巨形扫帚的黑尾巴,勐地向着宝儿姑娘的小阁楼横扫过去。

    黑尾巴还没挨上小阁楼,强大的劲风就把阁楼上的青瓦掀飞上天。

    尾梢撞在阁楼漆红的廊柱子上,粗壮结实的廊柱子就跟牙签似得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这就是宝儿姑娘平日歇息的那幢阁楼。

    花枝大娘美丽的眼睛里全是绝望,还有浸在泪水里的心疼。

    黑扫帚尾巴与阁楼废墟剧烈摩擦,产生的火苗点燃了断裂的柱头和房梁,小楼瞬间被火海吞噬。

    “咯吱,咯吱……”

    无数片金属一样坚硬的甲壳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数不清的腹足同时摆动起来,波浪一样推送直立起来的巨大身躯,向着渐渐被火海吞噬的小楼走去。

    这只顶天立地的大怪物是只黑蜈蚣。

    跟那天的黑甲虫一样,是花枝大娘从今晚侯在楼下的那些男人里挑选出来领进来的。

    她也不知道为啥自己运气这么壮,每次都能从那么多男人里把这玩意儿选出来。

    自从她来到落梅庵做事,一直到今天,从没见过宝儿姑娘离开小楼。

    这是头一次看到小楼被毁的如此彻底。

    花枝大娘想起平日里那个虽然总是对她冷冰冰,却把每晚所有赚来的钱全都给了她的女子,心头酸楚,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如果她今夜有幸逃出生天,她就用攒的那些钱给宝儿姑娘盖个真正的庵堂,为她烧香指引冥间路。

    “卡察!”

    对面再次传来木头断裂,墙体坍塌的声响,被火海包围的阁楼彻底坍塌,只剩下一片火海中的断壁残垣。

    巨型蜈蚣得意极了,迈动无数腿脚向着火海走去。

    如果契无忌在现场,一眼就会认出来,这只巨大无比的黑蜈蚣,就是流脑上方悬浮的那几张黑色符签其中的一位。

    它的名字叫提丰。

    提丰急切地赶往火海,它得找到那个小姑娘。

    那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姑娘刚才就在这个小楼上。

    它把楼砸碎的时候,那小姑娘还转过脸来看了它一眼,这些细节绝对不会逃过它由几亿只微小复眼组成的虫目。

    虽然烧焦的人族味道有点像炭,但比起暗黑大泽里的盲蛆,味道仍可口得多。

    来的时候它问过域皇,逮着活的得带回去,如果死了随便它吃掉,或者变成孵卵穴。

    提丰当然有它自己的打算,刚才出手的时候,它就不留余地要弄死这个穿红肚兜的小姑娘,因为只有死掉的才归它所有。

    提丰虽然是虫体,可它跟柯洛妮和蝎伮不一样,它不怕火,并且随着它的靠近,吞噬掉小楼的火焰勐地热烈起来。

    无数旋风从它满身挥舞的虫爪上形成,卷着火苗扫开狼藉的砖瓦,在楼里寻找少女的尸体。

    黑宝石一样的虫目反射着灼热的火焰,在它巨大的两个黑眼球里形成无数个投影。

    可是即便拥有全宇宙最多的眼睛,也没看见死亡的少女。

    就在提丰集中注意力搜寻少女的时候,突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从头顶上方的天空中降落下来。

    几乎没有抬头,提丰下意识蜷起巨长的虫身,然后再勐地伸展。

    随着虫体剧烈的收缩舒展,一股强大的飓风平地生起,卷着满院的火苗,就像一只火焰做的酒杯,冲向高空坠落的星辰。

    躲在竹林下的花枝大娘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连眼泪都忘了流。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个杯口朝上的火做的巨大酒杯,去盛接天上掉下来的一颗星辰。

    那的确是一颗星辰,橙黄里带着一点点青的颜色,被夜幕衬地闪闪发亮却远没有达到耀眼的地步。

    那颗星星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个院子里落下来。

    并且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地落进了那只从小阁楼废墟上竖起的,火焰酒杯的杯口里。

    火焰酒杯火光四射,那颗星星掉落进里面,就像一粒尘埃根本激不起丝毫的涟漪。

    这样强烈的视觉反差,最容易让人产生无力感。

    当看到那颗尘埃一样的星星落进几乎照亮夜空的火焰酒杯的时候,花枝大娘的心里只剩下一句:完了,一切真的结束了。

    吞天的火焰酒杯仍旧屹立不倒,看上去就像小阁楼的火从地上一直烧上了天,熊熊烈烈的好不威风。

    夜风吹过,撩起火杯上的一串火苗,就像暗夜落下的火雨,正中央有一线雨丝格外清晰,好像从天上笔直落到了地面。

    可是,这一丝雨却不知为何没有被火焰点亮。

    风停了,天空真的下起了丝丝细雨,落在花枝大娘的脸上。

    花枝大娘几乎是毫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接雨水,迷茫地望着眼前。

    风停了,顶天立地的火焰酒杯嚣张的火苗也失去了势头,软软地挂在一根漆黑的高大柱子上,东一绺西一丛地,就像个被烧毁了的大梯子。

    直到火苗把“大梯子”从里到外彻底烧透了,花枝大娘才看清楚,刚才那条拖出黑线的雨,是一道裂痕。

    从头顶到尾巴尖儿,顶天立地的提丰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两半。

    橘色的星光自废墟里从从容行来,背后余火未尽,映照出一个身姿修长,凹凸有致的身段。

    被整齐噼成两半的提丰彻底变成了漆黑的焦粉,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就像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雪。

    橘色的星光在黑雪落下之前,走进了竹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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