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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整编

    一个骑马的青年,年二十三四,披甲带刀,行进在去往狮耳山的山道上。

    其后跟着一支近千人的队伍,或夸刀执剑,或肩扛手提,或牵马驾辕,不难看出他们扛的提的、车上装运的大多是些钱粮物资。

    日中时分,庞大的队伍抵达狮耳山第一道山门。

    山门早已大开,门前两侧各站了一队带刀持矛的士卒,一直延伸到山寨之中,约有三四百人。

    门前立着个八尺大汉,冷面虬须,对着骑马青年俯身跪拜,其后众人亦皆拜倒,山呼:“拜见主公!”

    骑马青年满意地点点头,下马将管亥扶起,朗声道:“都起来吧。”

    随行而来的庞大队伍见状,尽皆嘘声,一改路途中的闲散和嬉笑,对那青年露出敬畏的神色。

    第一道山门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道路也被修补平整了一遍,全寨上下焕然一新。

    通过第二道山门,狮王寨赫然出现在眼前。

    狮王寨位于狮耳山两座山峰的鞍部,三面临壁,只有一条山道直通寨中,山下又有两道山门,可谓固若金汤。

    主寨的布局与华山寨大同小异,只是屋子大了些,多了些。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什伍重新编制起来。”

    轩然想道:“东山兵有七百余人,狮耳山又俘获约三百余人,合起来上千人,我自己只有二百多人,如何整编才能不被反噬呢?”

    队伍膨胀为千人级别,管理难度和当初的两三百人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对于这支毫无军事常识的“山贼制造”而言。

    轩然当即把这一千余名新收编的山贼集合起来,当场沙汰老弱病残。

    除去这些俘虏兵,现下,他身边共有七个战兵队,二十一个什,四十二个伍,共二百三十余人。

    轩然从这些“老兵”中挑出一百名平时训练认真、表现优异或作战勇猛者,直接任命为假(代)什长,再让这一百名假什长各从这一千俘虏中去挑出属于自己的十个新兵,进行训练。

    轩然自己则把手下原来伍长及以上的所有军官集合起来,进行紧急培训,因为他们要升官了,即将担任中高级军官了,或为队率,或为屯将,或为曲军侯。

    剩余的近百名老兵被合编为近卫屯,由管亥统带,负责训练期间山寨的保卫工作,必要时还可以用来**新兵的**。

    任务分派完毕,接下来,他们将会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训练。

    旭日东升,时至立夏,太阳一跳出地平线就发起飙来,可劲地展示着自己的能量。

    这一次整编,百个“老兵”整体连升两级,变为什长,使他们更加坚定了追随轩然的决心。

    他们曾经也被人狠狠地训练过,如今翻身做了教官,手持教鞭,干劲十足,士气高昂,热火朝天。

    训练场,上百个队列,或横或竖,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不紊,各行其事——

    什长们拿着教鞭,随着自己的队伍往来奔走,厮声力竭地喊着口令,或怒其不争,或满脸得意,或点头,或平静,或激烈……

    闲暇之余,轩然不忘亲自下场巡视,希望能够甄别出几个人才。

    很遗憾,名将不是大路货,哪儿能这么随便捡到。

    倒是发现三个天生的大力士,皆虎背熊腰,而且老实憨厚。

    一个叫牛蛋,五大三粗,腰大十围,比之管亥尤有过之,他的饭量太过惊人,轩然昨晚已经见识过了。

    正因为他从小饭量特别大,脑子又笨,很不受人待见,家里没田没地,实在养不起了,就被哄出去扔在深山野地里。

    后来,他便稀里糊涂地进了土匪窝,在“周公子”手下混得一口饭吃。周公子也不是善男信女,只保证他饿不死而已,依旧吃不饱。

    刘仲,在家排行**,身量长大,面目粗制滥造,有些可怖,在那时的赤贫之家,能有这样一副骨骼,确是天赐。

    他力大无穷,少时靠给地主做工扛活为生,因他一人能顶四五人做活,被“同行”嫌弃捉弄,亦常被雇主欺骗。

    屡次三番,他实在忍不住便失手伤了人,因惧怕官府捉拿问罪,逃亡山野。后来参加了黄巾起义,归入王度麾下。

    柳三,年岁不大,约十七八岁,却有一副与年岁极不称的身体,身型挺拔。年少而孤,被邻里接济,吃百家饭长大;稍稍长大一些,给地主放牛为业。

    去年碰上了“蛾贼”过境,他的牛便顺理成章进了别人的肚皮,他自己也被裹挟进了队伍,进入王度麾下。

    轩然当场收了三只“大灰熊”充做自己的“门神”。

    大部分时间,轩然摇身一变,又成了一名教书先生,抓紧时间培养他的班底。

    他已经吸取了“好高骛远”的教训,暂时放弃了军事理论培训,着重教授实战指挥技能,并以军事条例的形式固定下来,让军官们死记硬背。

    这期间,他陆续制定了军规(军事规定),大致的内容为:军制、训练、令旗、金鼓、行军、安营、辎重、运输等几个部分,还专门制定了一套军装和专属于他这支队伍的旗帜。

    颁布军法,直接沿用“十三禁五十四斩”,只是量刑太重,于是废除肉刑,加入了“禁闭”和军棍等刑罚,最重为斩首,简化语言,整理成册,教行军中。

    军官们要学习军规和军法,士兵们白天训练,晚上也要接受扫盲,识记轩然编撰的五百个常用字。

    为了便于教授和学习,轩然竟直接使用了简化字,美其名曰:“此乃兵机也。”

    他亦不忘培养几个精英将才,将管亥、裴元绍、吴病、秦虎、杨智、赵信等几个稍有基础的人集合起来,学习探讨更“高深”的兵法,他们不仅是军官,而且可能是未来的大将。

    东汉末年,群雄逐鹿,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他们起兵之初都有深厚的根底。

    袁氏四世五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自不必说;曹氏、夏侯氏家族也是人才济济,文武具备;就连卖草鞋的摊主刘备,也有两个识字知兵的一流武将关羽、和张飞兄弟,再加一个二流谋士简雍。

    反观他自己,真就是**裸地来,孤孤单单一人闯江湖。而且一来就成了反贼,彻底失去了依附别人、找颗大树好乘凉的余地。

    他只能辗转于土匪之间,藉藉于山野村舍,欲求得一块立足之地不可得,前途渺茫,生死两难。

    说不得,哪天山头火并,他便埋骨于沟壑之中,化作一堆腐肉,或干脆祭了别人的五脏庙。

    刘备曰:“得人心者得天下”。

    曹操曰:“得人才者得天下”。

    轩然曰:“曹阿瞒说得对,大耳朵也对!”

    ……

    大堂之内,轩然高座,诸将列坐左右,互相讨教兵法。

    轩然问诸将曰:“进兵之道何先?”

    吴病从容对曰:“先明四轻、二重、一信。”

    轩然追问:“何解?”

    吴病答曰:“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阴阳,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膏锏有余,则车轻人;锋锐甲坚,则人轻战;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令制远,此胜之主也。”

    轩然颔首。

    吴病反问轩然:“敢问主公,兵何以为胜?”

    轩然对曰:“以治为胜。”

    吴病疑惑道:“不在众寡?”

    轩然道:“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

    吴病又问:“何为治?”

    轩然对曰:“所谓治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麾,虽绝成陈,虽散成行。与之安,与之危,其众可合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往,天下莫当。名曰父子之兵。”

    轩然反问吴病:“用兵之法,何以为先?”

    吴病沉吟不语,少顷答曰:“用兵之法,教戒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夫人当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

    轩然再问:“教战之令,何如?”

    吴病答:“教战之令,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给厮养,智者为谋主。乡里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习陈,三鼓趋食,四鼓严办,五鼓就行。闻鼓声合,然后举旗。”

    轩然问:“何为将事?”

    吴病答曰:“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用授其兵。是谓将事。”

    轩然问:“三军进止,岂有道乎?”

    吴病道:“无当天灶,无当龙差别。天灶者,大谷之口;龙头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招摇在上,从事于下。”

    轩然微笑着问道:“还有吗?”

    诸将低头思索,俄而,杨智突然高声答道:“将战之时,审候风所从来。风顺致呼而从之,风逆坚以待之。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

    轩然转首问裴元绍:“我且问你,按照军事条例,如何安营?”

    裴元绍搜肠刮肚,未几答道:“首先,斥候前出二十里,游骑散步四方,以为大军屏蔽。其二,将全军分为三部,一部整装待命以备不虞,一部挖壕,一部筑墙。其三,营帐置为五部,前后左右中,边不倚墙,中间空旷,泾渭分明……”

    轩然再问:“如何筑营?”

    答:“首先,查看地形,水火无情,当避免……”

    再问:“如若行军途中遭遇大股敌情,如何应对?”

    “……”

    “如何渡河?如遭敌半渡而击,如何应对?”

    ……

    最后,轩然对诸将赞赏道:“好,非常好,不枉我每日对你们的一番教诲!如此这番,坚持下去,相信不久之后,你们必会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

    晚饭后,众人照例会聚集在篝火边,探讨人生的真谛,进行忆苦思甜。

    这时代,贫苦农民的苦难都离不开土地、地租、赋税、疾病、天灾、战乱、高利贷这几个因素,长期生活在饥饿边缘的底层百姓,只要其中一个因素发生了问题,就是家破人亡!

    幸福的生活都那么相似,悲惨的境遇各种各样,一场场忆苦大会揭开了深藏在他们心底的血泪史,他们有的悲怆,有的激愤,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默默抹泪……

    再加上轩然适时地引导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是俺们乡里的地主老财!”

    “是那些狗官污吏!”

    “是那些世家豪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