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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浣纱

    银色小河,蜿蜿蜒蜒,在月光下飘过了万重青山,僻静的山谷中有一座草庐,草庐质朴无华,独立在河边。

    这里仍然是川蜀,却已走过了苗疆。

    一个年轻女人蹲在河边,借着明亮的月色浣洗衣物,盛夏时节她穿得十分清凉,挽起的袖子与裤脚,裸露出白皙的脚踝与臂膀,她弯下腰时,一片沟壑也不比山峰浅薄。

    “哗啦啦……”她举起一件衣物,扭去上头的水渍,可能是力气不太充足,她连续揪了两三次才勉强将其沥干。

    水珠儿溅了几滴在她柔美的脸颊上,与额间香汗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她放下衣物,长叹了一口气,锤了锤纤细的腰杆,拭去脸颊上的汗水。

    总算是洗完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月亮,露出一个质朴单纯的微笑,开始慢慢脱下自己的衣服,很快她便没了任何遮挡,雪白的肌肤与月光同色,曼妙的身材有杨柳风姿。

    鸟儿叽叽喳喳在头顶盘旋,鱼儿羞羞答答藏于水下,它们一同欣赏着这位俏丽的月光美人儿。

    女人拔下发簪,一头黝黑的长发披肩落下,沾水的发丝缠绕耳旁与脸颊,如玉脂染墨,别样娇媚。

    她清洗着每寸肌肤与秀发,口中哼着小调,沐浴在月光之中,享受山水间的僻静。

    突然,上游飘来的一个“人”打破了所有美好。

    “人”仰面漂浮在溪水上,脸颊苍白,眉头紧锁,他独有的一只手臂,紧紧地抓住了一只泄了气的牛皮船,说明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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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霆。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浮尸”吓了一大跳,她赶紧跑上岸,穿好了自己的衣服,端起木盆便要离开,可刚没走两三步却又顿住了,她心里似在挣扎,好一会儿,她还是转过了身来,

    她悄然走至溪边,而此刻燕云霆也已随着牛皮船在岸边搁浅。

    女人打量了一会儿,拾起一块石子儿朝燕云霆丢了过去。

    “啪!”石子儿打在了燕云霆的额头,他闷哼了一声,松开了牛皮船的手,再次随波逐流。

    他没死!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扔掉木盆便跳下溪水,拽住燕云霆的身体便往岸上拖。

    女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壮实的男人拖上岸,她耳朵贴着燕云霆的胸口,“嘭,嘭,嘭……”薄弱的心跳,他果然没死!

    女人扪着燕云霆的胸口,捏着燕云霆的鼻子,用拳头狠狠砸了几拳。

    “噗噗……”燕云霆成功呛出了肚肺里的积水。

    女人想将燕云霆扛起,可他实在太重了,尝试了好几次也难以撼动。她只好将浣好的纱衣拗成麻绳,绑在燕云霆的要带上,一步一步往草庐里拖去。

    短短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她竟花费了小半个时辰。

    草庐简陋却十分干净。女人将抬上床时,汗水已湿透了衣襟。

    许是拖行的动作太大,燕云霆手臂的伤口被再次撕裂,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床单。

    女人不敢歇息,赶忙去烧了一壶水,取了些日常的草药,可当他脱下燕云霆的衣服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纵横交错的刀疤,伤口泛白、溢血不止的断臂,这不禁让女人开始怀疑和思考,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该不该救?

    但她若不想救人,或许早已任由燕云霆被淹死,一个本心善良的人又岂会见死不救?

    她抛去一切杂念,开始专心致志地为燕云霆处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每割去一截坏死的皮肉都会观察燕云霆的表情,这一定很痛很痛……

    包扎好断臂的伤口,成功止住了血,她又泡了些姜汤,一勺一勺喂燕云霆喝下。

    燕云霆发颤,她便抱来了棉被。

    燕云霆抿嘴,她便细心喂了水。

    长夜漫漫,她就守候在床边,对一个非亲非故还满身伤痕的陌生男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此,日复一日,天复一天,燕云霆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与心跳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在昏迷的这段日子里,燕云霆仿佛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纯

    白的世界,他想要逃脱却无能为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纯白世界开始崩塌,他开始做起了各式各样的噩梦,死亡,鲜血,痛楚,填满了整个梦境,且这种感觉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愈演愈烈,越烧越望。

    就当他几度想要放弃时,突然一丝光明温润了他的体肤,他尘封在丹田内的真气开始流转,一次次敲击着他的心门,几十年如一日的倔强开始发酵,他咬牙切齿对抗疼痛与绝望!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爱人,朋友,家国,所有责任无一不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不能死!”

    燕云霆猛然睁开眼睛,一抹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嘴角微微翘起,疼痛是好事,证明自己还活着!

    可身体仿佛已不是他的了,他想开口呼喊却也做不到,只能用沙哑的喉咙低声轻喘……

    “咵!”大门被人推开,灿烂的日光下,一个女人出现了,尽管她穿着朴素,却仿若天仙下凡,美得让燕云霆一阵悸动。

    女人蹲着一碗米粥,瞧见苏醒的燕云霆,她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她也没有说话,而是就坐在了燕云霆床边,嘴角微微撅起,冲燕云霆竖了个大拇指。

    燕云霆勉强挤出了个微笑,眼神中是言不尽的感激。

    女人舀起一勺米粥,比了个“啊”的口势,示意燕云霆张嘴。

    “啊……”燕云霆如个襁褓小儿,微微张开两片嘴唇。

    女人将米粥吹凉,一勺一勺送进了燕云霆口中。

    粥,是很普通的粥,却熬得非常细软,只需用舌头轻轻一抿便能送入喉咙。

    暖暖的米粥流入肠胃,无尽的温柔落入心间。燕云霆真挚望着眼前这个质朴的农家女人,不经意间竟升起了一种“家”的感觉。

    每个人在落难时,都会想起那个温暖的家,哪怕只有一间破屋,哪怕只是一碗米粥。

    这一刻,这一回,这个人,必将让他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