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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春泥

    翌日清晨,在无数人的目送下,乔邦回应了每一个亲人真切的嘱托后,踏上了奔雷商会所属的马车上。说是马车其实已经不单单是马车该有的规格了,只因这辆马车由四匹等体型等高的逐风龙马进行牵引,马车车厢的精密程度也远比炎鸾商会的要更为夸张,足以看出虞皓对乔邦的重视,据传虞皓大显魄力购下二十座车厢。

    听闻这马车车厢内刻画了一百来座灵阵,皆出自杨澜之手,增强了减震及车厢的稳固性,即便是车厢载体破损依然能够保证灵阵组合内的嵌合灵阵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大大延长了其使用寿命。只是乔邦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杨澜,本想向其表现一番,最近刻画灵阵有了些成果,正好也想让她为自己答疑解惑,可惜未能如愿,听闻杨澜与张杰去南域人口最为密集的中央新城了,想来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即便是自己去了,怕是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吧……

    坐在马车上身体轻微起伏着,车厢感受不到颠簸,这是迄今为止乘坐体验最佳的马车了,令疲惫不堪的乔邦立刻陷入了梦乡,昨天接受了太多太多人的点拨,说实话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乔邦都承受不了七大姑八大姨如此热切的关心,昨晚乔庄热闹的就像是过年,夜深了乔敏、乔卫、乔红兴、乔景才返回各自住处,没再叨扰乔邦。脑瓜子嗡嗡的乔邦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因为即将远行陌生国域的新鲜感还是被吵得精神高度紧绷,后半夜乔邦看着窗外渐渐由昏暗转变为明亮,愣是没能睡着,以至于离开了喧嚣的南域军团后,耳根子恢复清静,睡得无比香甜。

    马车的空间极大,足以坐下陪同乔邦前往南域的其余士兵,这次保护乔邦出行的人有七人,分别是鲁绪磊、于逸飞、李瑞涛、雷涛、仇武慧、任子瑜和胡家梦。鲁绪磊作为本次保护乔邦出行的总负责人,表现的尤为亢奋,还表示此次远行绝不会饮酒,在其余六人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这才让乔安国、杨成富“勉为其难”答应下来。至于于逸飞和李瑞涛都是崔去疾的弟子,于逸飞医术了得,炼丹技艺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作为此次远行第二个需要重点保护的人,他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为此崔去疾特地安排了李瑞涛陪同,也嘱咐了于逸飞多照顾一下师弟,教教他如何炼丹不会炸破炉鼎,也顺便代行师父职责,管束一下李瑞涛。

    雷涛是一位迅豹营老兵的孩子,年纪尚轻为人颇为正义,曾经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热血好男儿,经过几年军旅生涯性格变得沉稳了不少,在乔卫的着重培养下崭露头角,此次前往楼兰王朝雷涛是保护乔邦的最核心人员,得乔安国授意要求寸步不离乔邦。

    而仇武慧本人并不是南域土生土长的人,最初是普罗省的佣兵,因粮荒逃难的百姓四散奔逃而心生护送之意,历经千辛万苦才将百姓送达南域,热忱的仇武慧投身于建设中央新城的诸多事宜,被杨澜、张杰所器重,得知乔邦要前往楼兰王朝,在征得仇武慧的同意后将她安排在此次队伍中。不过由于仇武慧性格直爽,做事风风火火不喜拖沓,倒是一个十足的女汉子。

    任子瑜,此人是任胜刚的胞弟,与任胜刚年龄相差八岁,擅使枪棒,但全身灵结都没有契约兵灵,随身背着一柄长枪,就连睡觉也要抱着枪一块儿睡,对于枪的喜爱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常人,也因为性格比较木讷,在任胜刚的多次推荐下将他从军营**了出来,此刻正双臂环胸,长枪被他放在车厢底板上,看似闭目假寐,实则眯起眼观察地板,面目表情,倒显得五官立体,冷酷得很。

    至于胡家梦,在胡松涛极力推荐下胡家梦本来是不情愿加入随行队伍的,毕竟于他而言还有贯海教的事需要操持,如今他在教中的身份不低,处于随时待命等候行动指示的状态,本不想横生枝节,却被胡思归拉了过去单独私聊了半宿,简明扼要的阐述了胡思归已知吴铜锁、胡家梦二人曾为贯海庄所做的事情,并表示这些事情胡松涛并不知晓,只要胡家梦此行愿意前往,胡思归便保证不会将他为贯海庄效命的过往经历告诉胡松涛,但胡家梦也必须子承父业,继续把持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不至于日渐衰落,与吴铜锁守望相助,今后的事胡思归、胡松涛管不到许多了,算是给出了极大的包容。

    而胡家梦几番考量下,迫于无奈接下了保护乔邦的任务,但也只是保证了仅仅庇护乔邦一人,其他人的安危他一概不负责,因为胡家梦十分清楚,自己所掌握的空间穿梭技巧带走一人还是很容易的,但顾及其余人的话就没那么好了。

    不知为何,胡家梦总感觉心绪不宁,冥冥中总感觉这一趟旅程不会那么顺畅,扫视一遍车厢内其余人的面容,想要记住大家的面貌,或许随行的这群人不一定能活着走到最后。

    车厢内的气氛很僵,不同年龄层的八人围坐在车厢里虽然并不拥挤,但挤不出半句话来,乔邦和鲁绪磊都在打盹,其余六人也不好交谈,整个车厢都充斥着昏昏欲睡的氛围,直至马车停驶,乔邦才往前一扑醒了过来,被雷涛一张大手牢牢挡住了即将扑倒的身体。

    乔邦艰难维持身体坐回位子上,看着其余人都望向自己,感觉到嘴角似乎有唾液分泌流出,倍感尴尬的乔邦急忙低头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暗道真是社死。

    “各位爷,还请出来看看吧,前面似乎发生了点状况。”马车挡尘帘被掀起,一张饱受风吹日晒的脸凑了过来,此人正是率属于奔雷商会的杂役,本身也有灵爵境修为,走南闯北惯了的行脚商人临时代一下马夫,这也是虞皓的意思。那歉然的表情令人心生疑惑,但大家都没有回应吱声,而是屏气凝神释放精神力,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确认无碍,鲁绪磊示意雷涛保护好乔邦,率先掀起帘一跃而下,沉声问道。

    “这里是哪?”

    “回禀大爷,我们刚经过棠花村,前面那片砖房是南域本地人自己搭建的,我就是感觉不太对劲,我因为契约了烈风音魔鹫所以视力极好,观察到前面似乎发生了了不得的血案,满地的尸体,鲜血都流干了,已经有野生鸟类灵兽在啃食尸体上的腐肉了。出于安全考虑,我觉得还是停下来观察一下,小的拿不定主意才想让各位爷做个决断。”

    听闻血案鲁绪磊便聚精会神起来,顺着马夫所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了一大片砖房,上面有茅草覆盖,砖房大体上是围着湖泊建造,再扩大五感顺着精神力触角探索,发觉正如马夫所言,石板路上躺着各式各样的尸体,鸟类灵兽埋头啄食尸体,砖房上还有一滩滩血渍,映入眼帘的画面着实恐怖。

    此刻其余人也下了马车,乔邦几步上前便发现了熟悉的风景,此地正是胡思归带他们从万蜂谷赶回南域军团的路上经过的一处村落,只是不知为何砖房顶上的烟囱被破坏,用来圈养肉禽的栅栏也破损不堪,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身上残破的布条能看出是原先居住在此的那些村民。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死了?”乔邦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大声问询着。

    “小邦认识这些人?”鲁绪磊扭过头,没想到乔邦竟然会有如此反应,心中暗道不好,若是毫无瓜葛也就罢了,可若是乔邦熟识的人,在孩子心里难免留下惨痛的记忆。

    “是这样的,鲁绪磊前辈,起初由我叔父胡思归带领我们来到南域的路上途经此地,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动身离开返回南域了,说起来也过去了十来天,当时这村庄还是有不少人的,不知为何会是现在这般情景。”胡家梦上前提醒,整个队伍里能让他尊敬的也就鲁绪磊了,其余人他都懒得搭理,得此机会自然要表现一下,后面面对突发情况也能打个配合。

    “是这样的吗?小邦?”鲁绪磊不以为意,转过头向乔邦佐证,显然并未完全信任胡家梦。

    “胡老师说的没错,他们是都死了吗?”乔邦疾声问道。

    “他既然已经是保护你出行安全的护卫,你就不要一口一个老师称呼他了,免得暴露身份。至于他们死没死,你不是修行了兽吸法吗?自己难道不会感受吗?”鲁绪磊说话却是毫不客气,批评乔邦的同时还点了一下胡家梦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乔邦闻言暗骂自己糊涂,竟是忘了兽吸法的功效,当即沉住气催动兽吸法,村落哪还有半点生息,除了那几头垂首啃食尸体的鸟类灵兽,再无其他灵兽、人类的呼吸。

    “过去看看吧。”鲁绪磊见乔邦沉着冷静下来,这才提醒众人一起上前查看情况。

    众人将野生鸟类灵兽赶跑,灵兽仍舍不得没吃完的腐肉在空中盘旋,于逸飞、李瑞涛二人俯身检查尸身,偌大的村庄全是尸体,一阵阵尸臭扑鼻而来惹得众人激活风暴之心在体表形成灵力外衣,驱赶这令人作呕的臭味。

    乔邦环视一遍又一遍已经腐烂看不清原貌的一具具尸体,怎么也不敢相信十几天前还在发牢骚的一群村民现今成了冰冷发臭的尸体,显然不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恐怕在他们等人离开后不久便遭了难。

    “身体表面无钝器、锐器刺伤、割伤、砸击的痕迹,根据这些村民身体腐烂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十五天以前,初步推断是颅骨坍缩,大脑被瞬间搅碎所致,所有村民死因一致,没有被凶器击杀的痕迹,只有盘尾鸦雀啄食后的痕迹残留,且是新伤,不会是致死的攻击。”李瑞涛脱下羊肠材质的手套,以自己多年学医的经验得出结论,也得到了于逸飞点头认可。

    “帝厉教!”胡家梦倒吸一口凉气,说出最有可能使用这种手段的势力名号。

    “不无可能,这群村民虽然没有灵武天赋,但却都死于同一种手法,足以证明凶手对于自己的杀人技术足够自信,且村民也极为信任他,想来是备受尊重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于逸飞捏住下巴沉思,做出自己的判断。

    经过简单的分析,乔邦便不可遏制的想到了那次途径这里的一幕幕,在村民闲谈中曾提起那位上山打猎的村长,莫非那村长正是帝厉教的教徒?

    想到此,乔邦的心顿时一凉,急忙跑到砖房里,忍受着一股股恶臭气味扑向鼻孔,开始在木质家具里来回翻找,惹得雷涛和胡家梦紧紧跟随。

    “臭小子你在做什么?死者为大,怎可动死人生前物品?”鲁绪磊很是不解,跟上前试图打断乔邦的动作。

    “胡思归临走前给每一个村民十枚伽罗币,而能够抽取灵魂且足够信任的就只有那位未曾谋面的村长,他是完全有这个机会动手的!若是村民所有的伽罗币都被搜刮走,那么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便是那个村长了!”

    “可是你搞清楚了又如何?你知道村长在伽罗帝国的化名是什么吗?知道他什么面容长什么样吗?”鲁绪磊却并没有被影响,反问乔邦两句如同两盆冷水浇淋在头上,令乔邦如坠冰窟。

    “是啊,我只知道他是灵尊境修为,其他一概不知,就连村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

    “别多想了,我们还要继续出发,雷涛,释放信号,让南域军团的人来接手吧,别浪费时间在这。”鲁绪磊象征性的安慰一句,很快便雷厉风行走出房屋,也不知是见惯了生死还是于他而言这群普通人的死无足轻重,看起来毫无情绪波动。

    “是。”雷涛简单回应,随后快步走出房屋朝空中释放蓝色灵力,随即立刻加快脚步返回乔邦的身后,那一板一眼的军姿你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但却十分扎眼。

    乔邦无暇顾及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此刻他的脑海里村民的死状与眼前的情景一一重叠,对帝厉教教徒的手段有了新的认知。

    或许自己等人没有出现在那里,没有刺激到那位村长,会否这些村民就能幸免于难呢?

    不对!我这样的想法属实愚蠢!那位村长之所以没有动手,是想让村民对自己心生敬服和尊崇的情绪,彻底放下戒备,好一击必中,即便是胡思归没有做出惊扰的行为,那位村长也是会动手的,只是胡思归的行为成了催命符,使得那位村长心生忌惮,这才以迅疾手段将村民的魂魄吸食走了,连现场都不顾,直接逃离了这里。

    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这些村民都枉死了!

    “什么人?”忽的,不远处传来声音,正是仇武慧发出来的,她的声线十分低沉,在女人之中算是少见的嗓音,这让乔邦对其印象尤为深刻。

    “我们并无恶意,请不要误会。”灌木丛中走出两道身影,也成功的引起了乔邦的注意,心中默念科尔特系统,两道熟悉的面板信息也随之出现。

    “停止前进!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仇武慧警觉地向前进了一步,将刚刚起身的于逸飞挡在身后,这次出行除了乔邦就属于逸飞的个人实力最弱,第一时间仇武慧便感觉对面二人的视线不太对劲,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或者说,是盯着身后原本蹲伏着的于逸飞。

    “没事的,这两人我认识,放轻松。”乔邦急忙上前,身后雷涛、胡家梦也跟了上来。

    “倪前辈!舒前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胡家梦凑上前终于看清楚两人,尽管各自换了件衣裳,但并不影响辨认,正是倪睿和舒雨涵。

    “本想默默护送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女娃娃,你的视力当真是好极了。”舒雨涵上前一步,无奈摇头,忍不住白了倪睿一眼,若不是刚刚倪睿蹲伏的累了,将灌木丛碰了碰,想来不会这么早被发现。

    “这两人你俩认识?”仇武慧并未转头,仍然忌惮地看着对面二人缓缓走过来,她能感觉到这老妇与少男实力不俗,那少男似乎无法控制精神力波动,如此强横的精神力触角延伸速度令仇武慧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那少男的对手。

    “我叔父的朋友,他们是一对夫妻,曾经效命于南域军团,当然,是我叔父做南域军团将军的年代,并无恶意,也和这里发生的事没关系,这点我父亲和叔父都可做人证。”胡家梦出言解释,显然是担心乔邦铺垫太多说不清楚。

    “夫妻?”仇武慧彻底懵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那倪睿想来和崔去疾一样服用了类似驻颜丹的药物吧……

    “我们尾随其后并无恶意,只是为了庇护我儿倪宏飞不受伤害,不会影响大家赶路的。”倪睿解释来意,环视一周后目光停留在于逸飞的身上。

    “二位前辈,要我解释多少遍你们才能明白,我并不是你们的孩子,我自小便在丹宗长大,你们现在这样已经是在骚扰我了,你们实力高强,却又各自患上难以根治的恶疾,理当卧床静养,你们还是回去养身体吧!”于逸飞此刻已绕过仇武慧上前三步对着倪睿和舒雨涵呐喊,显然已是不吐不快的时候。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确定你就是我的孩子,我舒家精心培育的灵植即便是放眼整个世界都难寻第二株良品,你的第一枚灵结契约的是百晓天阙木,自出生那日起你的身体便不好,这百晓天阙木可以弥补你先天脾胃不健的缺陷,是我及你父亲寻遍楼兰王朝为你搜集得来,你的第二枚灵结契约的是奇茸回春参,这是只有舒家才能培育养成的珍贵灵植,我也问过你的师父,打小你便是孤儿,如今你的年纪也相仿,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呢?你就是我的孩子,只是你需要一点时间。”

    “够了!我不需要父母!我有疼爱我的师父就好了,即便如你所说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可人生已经过半,为何还要相认呢?没有你们我过得很好,你们为何还来扰乱我的生活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在找寻你的踪迹,这么多年到现在才找到你是我们运气不好,不是不陪在你的身边!当年你被奸人掳走,我与你父亲苦苦找寻了三年都没能找到你,我们跑遍了伽罗帝国的各个地方都没有你的踪迹,丹宗我们也曾拜访也未曾见到你,后来我们去了邻国,即便是大海捞针也从未放弃过啊!这不是终于找到了你吗?能不能原谅妈妈,我是真的太想念你了啊!”舒雨涵话到最后已成哭腔,与周围的血腥环境格格不入,但能感受到舒雨涵情绪波动是极其真切的。

    “不需要,你们跟过来也无济于事,我是不会认你们的,死心吧。”于逸飞此刻已不激动,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已是快四十岁的年纪突然多出一对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令他接受的,过往的人生里他已经安于现状,却又在今天撩拨他的心弦,试图让他抽离原本稳定的生活,这才是于逸飞无比抗拒的。

    看着于逸飞扭头就走,舒雨涵只觉味蕾苦涩,本就亢奋了的精神力触角瞬间颓丧,似是全身力气都已用尽,被倪睿牢牢搂住不让其就势坐倒,感受着在臂弯里抽泣着的舒雨涵,倪睿心里不是滋味。

    “晚了,还是太晚了,孩子不认我们了……”

    “生活是华美的袍子,可袍子里面却是爬满了虫子。我们确实错过了孩子长大成人的那么多年,但是至少我们可以陪孩子直到我们死去,就算孩子不认我们,我们也依然可以坚持着去爱他,不求孩子与我们相认,默默守护不就好了吗?”

    “是啊,是我太贪图了……”

    仇武慧站在原地,看向于逸飞再看向舒雨涵、倪睿二人,头快摇成了拨浪鼓,最终还是快步跟紧于逸飞,没再理会这一对夫妻。

    很快一拨士兵快速赶来,为首之人正是许久不曾见到的杨瑞,待他脱去头盔的那一刻乔邦第一眼便认了出来,实力有所精进,看起来依旧不修边幅,满嘴络腮也不刻意打理,比起从前要操劳不少。

    “情况就是这样,根据乔邦还有这位胡家梦老师所说,应该是此前在这里生活的村长所为,根据于逸飞和李瑞涛检查尸体得出的结论,并无明显的外物割伤、刺伤痕迹,应该是帝厉教的手段。”鲁绪磊面色凝重,说话没有半点拖音,极其干脆。

    “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派斥候回南域禀报,若南域有帝厉教的歹人活跃在此,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莫大的危害!”杨瑞眉头紧皱,得知是帝厉教后面色越发凝重。

    “你刚才说,你叫杨瑞是吧?我不管你作何处理,我们这些人现在就要动身了,如果有人问责你可报我鲁绪磊的大名,相信乔将军、杨总管、崔神医不会为难你的。”鲁绪磊深知继续耗下去就不用出发了,连忙率先表明态度,至于行动任务内容自然不用与眼前这人交代,还不够资格。

    “鲁将军办事自然是要事,在下岂敢阻拦,不知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事情,我可以代为跑腿,在不妨碍公务的前提下。”杨瑞深知鲁绪磊在南域的地位,自然不敢做出任何评断,只是有意无意的释放善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没什么事,待调查结束把这村庄内的腐尸都烧成灰烬吧,不要影响到农作物的生长就是了。”

    “鲁将军明鉴!”杨瑞垂首俯身,作出佩服姿态。

    鲁绪磊斜眼瞅了一下杨瑞,随后快步走上马车,其余人也赶紧跟上,乔邦仍有些恍惚,最终坐在马车车厢内仍感觉像是在做梦。

    马车疾驰,车厢内的气氛再度变得严肃,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鲁绪磊没有闭目养神,乔邦也心绪不宁不知如何是好。

    “民以食为天,农以力尽田。这群没有灵武天赋的普通农民日子过得本就贫苦,靠种田养牲畜来维持温饱。我见过不少农户,日子虽然很艰难,但他们得过且过,逆来顺受,也算苦中作乐,日子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而灵武者本就不同于这些农户,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并不会让灵武者心存敬畏,反倒激发他们心中最大的恶。绝大多数灵武者会因为责任和自幼所接受的教育而约束行为,但总有视生命如草芥的灵武者杀人取乐,亦或是利用他人的魂魄来提升精神力,以此提升实力。”

    “小邦,今日你也见识到了,未来你会见识到更多,或许你也会面临这样的危险,你必须要循序渐进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无惧危险,直面困难,若遇到有灵武者滥用武力,你也一定要挺身而出,阻止灵武者迫害普通人,这是你身为灵武者所应该具备的素质,也是你爷爷、外公一直践行的,你可明白?”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不错,我们即将前往楼兰王朝,无论是风土人情都与伽罗帝国截然不同,你也正好去感受下人心险恶,今后结交朋友也会更加珍惜彼此的友谊,前提是你没有丧失爱与被爱的能力。”鲁绪磊语重心长的说着,目光始终聚焦在乔邦的乌黑眼眸上,似乎也想得到乔邦的回应。

    忽的,乔邦从马车车厢的坐垫上跳了下来,看了一眼众人,弯腰鞠躬后直起腰板,用稚嫩的嗓音说道。

    “感谢诸位愿意陪我走这一遭,这份恩情乔邦记在心里,这一路就拜托大家保护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乔邦会有这幅面孔,原以为乔邦是个不问世事的小屁孩,却是意外地发现他还挺成熟,这番作态是始料未及的,至少不该由一个刚刚超过膝盖高的孩子对着一群成年人说才是。

    “有这份心就行了,不要到处乱跑给大家徒添麻烦,最重要的是不要与陌生人交谈,楼兰王朝那边可是什么都可以拿来卖的,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鲁绪磊却不以为意,再次浇了一盆冷水将乔邦的这副作态给打断。

    “哦……好的……”乔邦也不知该说些啥合适了,他也终于明白这车厢里的气氛为何这么沉重了。

    这一路,怕是没法保持好心情咯……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而后面则紧紧跟随着两道身影,巨大的虫团如同两张翅翼反复扑打着,沿途无数花草添缀,天空却阴沉着,不见阳光透过乌云。

    泥土味在天地间弥漫,茕茕孑立的一株株花草随风摇曳着,它们或惺忪着,或迷茫着,任由天地的力量左右着,在初春的季节吐出嫩芽,也会在晚秋时逐渐凋零。

    就和那些惨死的村民一样,也许熬不过最为灿烂的夏天,就被马车的车轱辘给残忍碾压,亦或是被心血来潮的路过行人捻去根茎将其摘下,或许被人遗忘是最好的,偷偷腐烂在秋季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洁白花瓣或许本就应该蒙尘,不被注意或许便不会惨遭蹂躏了吧……

    隔着纱帘乔邦看着眼前掠过的一簇簇花丛,心中莫名生起一丝悲意。

    或许人人都如草芥,但我能否成为保护花草的那份春泥呢?

    可惜无人回应,无论是马车外新鲜的风还是车厢内压抑的氛围,都令他喘不过气来。

    身心俱疲的那种喘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