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刀和归元珠撞在一起的刹那，火花四射，发出巨大轰鸣。归元珠表面那些柔和的光芒瞬间暴涨，化作了璀璨夺目的光柱，直冲云霄。所到之处，厚厚的云层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啸声。
李季安首当其冲，整个人被震飞到半空中，口鼻鲜血狂喷，已经昏迷，掉落在地。
紧接着，李季安身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这些裂缝起初还只是细微的纹路，但转瞬间便变得粗大狰狞，从地面延伸至远方和地底，将整片雪原切割得支离破碎。
随着归元珠力量的持续爆发，一股股强大的冲击波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和更为猛烈的震动，裂缝更大、更深、更远。
最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云霄，整个地面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轰然坍塌，露出一个极深、极宽的大裂缝，黑气腾腾，深不见底。
随着这声巨响，归元珠化作一道流星，窜入裂缝之中。
不省人事的李季安直接掉了进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他的刀。
远处飞速掠过来两道身影。碧云宗宗主万里云和关门弟子云宗玥。
云宗玥奋不顾身，伸手去抓已经掉落的李季安。手在触到李季安衣服的瞬间，被万里云硬生生拉回去了。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万里云怒喝道。
云宗玥回头，深望了他一眼，随后挣开他的手，纵身跳入裂缝之中。
万里云正想跟着跳进去，一阵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怎么，万宗主也想要这归元珠？没机会了。”
就这么一犹豫，云宗玥已然消失在黑暗中。
他直起身子，望着对面的察布。
“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云宗主，我是个瞎子，知道我为什么不下去这个幽暗的地缝里去找归元珠吗？我在其中更加如鱼得水。”
万里云有些犹豫。
“归元珠千年现世，你来得稍晚一步。它被李季安所伤，必然坠向最安全的地方，那个它呆了几万年的地方。”
万里云的瞳孔陡然放大，“冥流绝域？”
“是。”
万里云冷笑道，“既然无法得手，那就算了。我要去找云宗玥，你肯不肯帮我一把？”
察布摇头道，“冥流绝域广阔无比，远甚整个雪原，且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化中，你如何寻得到？何况绝域中的水，本就不是普通的河水，冰冷刺骨，触体生寒，阴灵鬼怪游弋其中，入则必死。我修的便是鬼道，怎会不知其中厉害？你不用去了，云宗玥没有生还的可能。”
“说不去两字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屁话！”万里云怒喝道，随即跃了下去。
然后又灰头土脸地跳了上来。
因为地缝不断塌陷，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合拢。
察布没有笑话他，因为他自己的心情很糟糕。
云宗玥看着不断坠落的李季安，加快了速度往下窜，同时甩出几张风符，延缓他的下坠速度。
地缝塌陷得很快，泥土、巨石不断下落，云宗玥终于拉住了他，一起往深处坠落。她的眼睛很明亮，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她祭起一颗夜明珠，发出淡淡的光芒。
太迟了，她什么都没看清，扑通一声坠入水中，沉了下去。
云宗玥不会水，这地底的水格外冷。她挣扎着往上浮，手脚并用，却下沉得越来越快，而一动不动的李季安却慢慢往上浮起。
惊慌失措的她开始呛水，视线渐渐模糊。坚持了一会，她终于放开了李季安的手，往水底沉去。夜明珠也掉落水中，照亮了她苍白而绝望的脸庞。
她闭上了眼睛，满眼遗憾。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已经昏迷她，拼命往水面游去。
李季安被水冻醒，正好看见了被夜明珠照亮的云宗玥。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她往上浮。
李季安的头浮出水面，立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后仰，把云宗玥的头托在肩头。喘了几口气之后，他立刻朝着岸边游去。黑暗中他看得不远，但勉强能看清五六十步的东西。
他顺水而游，终于爬上一个浅浅的沙滩。
他把云宗玥平放在地上，用力挤压她的胸腹，挤出她呛进去的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人，因为他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李季安的脑子有点乱，但手没有停，不一会就听到她哇一声吐了，蜷缩成一团。
等她吐完，李季安手指轻点她后背风门穴，透进一股热气。她酷寒之意顿减，只觉得胸闷气短，心跳极快。
“没事了，”李季安安慰道，“呛水了，休息一会就好。”
听到李季安的声音，她安心不少，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抓起来问。
“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果实。”李季安怕告诉她是骷髅头吓到她，“你再休息一会，我们离开这片沙滩。”他举目四望，这片沙滩是人的白骨堆起来的，人头到处滚，有的还保持着完整的骨架，委实可怖。
“不用，我们现在就走。”云宗玥强行站了起来，脚下被一根腿骨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什么东西？”
“树枝。”
“喔。”她忍不住问，“你看得见？”
“看不远，但近处的东西勉强看得见。”
“你修的什么法门，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不知道，我没修什么法门。”李季安老实回答道，“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慢慢就好了。”
“唉，我那颗夜明珠丢了，不然我也可以看见一些东西。”
看不见最好。李季安心想。
“你的眼睛有点绿，有点灰，就像夜里的猫一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李季安说道，“我没有在夜里照镜子的习惯。”
云宗玥被他逗笑了，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
李季安扶着她，顺着河流慢慢向下游走去。
云宗玥觉得背后冷嗖嗖的，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却不曾想真的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
李季安回头看了一眼。
是亡灵。身形瘦削而扭曲，大概是生前经历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使得它在死后也无法摆脱那份扭曲与变形。眼眶深陷，空洞而深邃，那两团幽蓝的火光在其中跳跃，如同地狱的火焰，既冰冷又炙热，仿佛在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罪恶。
云宗玥看到的是它眼中的鬼火，看不见它狰狞的面孔和漂浮虚无的身体。
“萤火虫。”
“噢。”云宗玥放下心来，“好多萤火虫啊。”
李季安头皮发麻，强自镇定，扶着她继续走。
“你在抖什么？受伤了吗？”云宗玥发现李季安的身子有些颤抖，关心地问。
“嗯。”他有九叶青莲诀护体，身体恢复速度远超其他人。但这里天地元气稀薄，不是修行者可以长待的地方。加上这些亡灵环伺，只怕是再强大的功法也难以持久。
“要紧吗？”
“嗯，不要紧。”
云宗玥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袖中飞出一张符箓，飘向前方，剧烈燃烧起来。借着熊熊火光，她看清了密密麻麻的亡灵正漂浮在空中，不断向他们靠拢过来。
云宗玥尖叫不已，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她自幼修行符道，当然知道有鬼魂。鬼魂出于某些原因不入轮回，长期游离于阴阳两界，在极阴之地吸收阴气，便会成为亡灵。作为超脱于生死界限的存在，它们不仅形态各异，更携带着无尽的怨念与不甘，对生灵构成着难以言喻的威胁。
不同于普通的鬼魂，亡灵经常直接攻击人类。它们的触碰会带来刺骨的寒冷，仿佛寒冰利刃穿透肌肤，直入骨髓，让人痛不欲生。更可怕的是，一些强大的亡灵能够释放出阴冷的气息侵入人体，迅速侵蚀血肉，使受害者逐渐失去生机，最终沦为它们的同类。更为可怕的是，亡灵还能侵蚀人类的灵魂。它们会通过梦境、幻觉或直接的精神攻击，逐渐侵蚀并控制受害者的灵魂，使其失去自我，成为它们操纵的傀儡。
李季安搂着她，喉咙发紧。他也很害怕，哪怕他经历了无数次血腥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