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晚，通风口不断吹出暖风，将留守人员的脸颊吹的燥热。
几个CCU门口的大叔肩并肩出去透气，顺便抽两根烟。
霍敛将毯子盖住腿，脸上带着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和身边过于热情的大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孩子咋一个人在这儿？”
“家里人有事。”
“里面是你谁呀？”
“我爷爷。”
“哦~爷爷啊。你爸妈呢？”
“……他们有事。”
“哦对。你爷爷还在抢救呢？”
“没有，刚才医生出来说了，手术成功了，转这里头看护起来了。”
“啊，送里面去那就不着急了，那都有医生护士看着呢。”
“嗯嗯。”
霍敛干巴巴的点点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老爸离开后不久，负责抢救的医生就出来阐明了现在的情况。
老爷子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各项指标还没恢复到最好状态，还得在重症里面看护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需要有家人在外面24小时盯着，等状态趋于稳定之后才能放下心来。
何丹萍女士送来了晚上在这里休息需要的毯子。
她本意是要给儿子在附近订一个旅馆，但是临时难找不说，那些人还不要命的往上涨价。
最后，还是霍敛说凑合一夜就行。
反正用不着他长时间在这待着。
知道爷爷没事之后，他的心情放松下来，觉得在医院守夜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医院暖气足，满脑子又不用想着作业考试什么的。
如果身边的陌生大姨能不那么关注他就好了。
“欸，小伙子，你知道今天堵在医院门口的那帮人是谁吗？”
大姨左右看了看，在谈天论地刷抖音的中年男人们身上打量一圈，又把目光折返了回来。
霍敛摇了摇头。
他又想到了那个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家伙了。
“我告诉你，我熟啊，我爹——就是现在在监护室里的——手术前检查的那几天跟他们家是一个病房的。”
大姨压低了声音：“他家也是老头，听说90多岁了心脏不好，手术前医生就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说很有可能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嗯嗯。”霍敛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果然这一抬上去，你猜怎么着，连心脏支架都没法放，人就不行了，直接就死病床上了！”大姨一拍手：“可这你赖不着医院呐！”
“那老头都活90多了，心脏不好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做子女的非得推他上去再挨这几刀——这下人没了，术前签了协议，责任又不在医院，这老头的大女儿厉害的很，还想讹医院一笔，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他们的谈话落到了邻座的一个中年大叔耳朵里，抖音也不刷了，坐过来插上一句：“那为什么要堵医院门口呢？”
“怪就怪的呀，这老头的尸体在医院太平间停的好好的……”
大姨喑哑着嗓音，用几乎恐怖怪谈一般的声线说道：“……没啦！”
“……”
“……”
大叔和霍敛齐齐一惊。
“没了？”大叔说道：“开什么玩笑呢？好好的放在太平间，怎么会没了呢？”
“谁知道啊！要我说呀，管不齐是被人趁热拉出去把器官卖了！”
“扯淡的不？你都说那老头90多岁了，那人到90多岁器官都老化完了，卖给谁啊？你买呀？”
“……也是，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
“我看一定有别的原因，还是想讹钱。”
“嗨……”
大姨背过脸去，没注意霍敛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难看。
遗体……丢了？
这事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医院、太平间、遗体、丢失……
还有……腿脚不便的人！
霍敛脑袋嗡的一下。
热烘烘的暖气中，他的背后一下子冒出一片冷汗，将秋衣打湿了一大片。
那或许并不是什么腿脚不便。
而是……肢体僵硬！
“……你说的那个老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大姨转过来：“啊？中午的时候推进手术室的，大概一两点钟的时候没得？”
一两点……到他看到那人时时隔不到7小时。
确实有可能是尸僵。
霍敛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逐渐凝固。
“孩子，你咋了？头上咋那么多汗？”
大姨关切的问道，霍敛连忙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没、没事。”
他站起身，茫然的朝外走了两步：“我去趟厕所……”
医院的白墙变成了坟墓，闪烁的指示灯红的刺眼。
霍敛心脏砰砰跳，朝外走了几步后，动作僵硬的摸出了手机。
他点开之前江城医院的帖子，向下翻了好久的评论，才找到了一些关键词。
——————
主楼：
请问有家住在江城的水友吗？最近有听说过江城第一医院发生了什么诡异事情吗？
……
……
529L：江城是不是停了？没听说有动静了？
……
568L：悄悄说一句，我们医院请了大师算了算，说邪物已经不在江城了，往东边去了
569L：？东边？江城的东边是哪里？
570L：临安？
571L：你们不要过来啊！！！
……
633L：我知道到哪儿了……我在庐市，今天医院多了些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人……
634L：不是，这玩意还会移动的？！
635L：别自欺欺人了，什么鬼啊怪啊的，如果真有鬼，我一口气把淮河喝干。
636L：骗吃骗喝是吧？
……
711L：是不是不在庐市了？
712L：我也是邪修，不喜欢庐市，你们市里有个小太阳，晒的老子皮焦痛！
713L：邪修？！这是可以说的吗？
714L：为啥不行，老子又不做啥坏事，还承接捉鬼业务，有需要联系我啊！
————
霍敛心头一跳，立刻打开缺德地图。
从江城，一直往东，如果到了庐市而没去临安的话……
下一站就是……南城。
他的头皮一片酥麻，要不是没头发，简直要头发根根矗立了！
有妖怪。
而且，近在眼前。
他茫然的看向墙角的庄尼。
庄尼抬起头，魔法生物敦实的身躯摆出一个动作。
嗬，宙斯之子。
安全感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