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霍敛脚步顿挫，球鞋边缘的橡胶在橡胶跑道上敲出一个不明显的闷音。
他有所察觉的向身侧看去，几个原本面朝他这边的学生立刻转过面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
是一些不认识的人。
或者说他也许在教室的走廊上见过，只是从没有交集。
这些人是在……注视他吗？
霍敛微微蹙起眉头。
随着法力的提升，他的感知也比之前敏锐了许多。
尤其是不加掩饰的注视，他绝不会出现感知偏差。
今天开始，他已经感觉到有许多这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和不带善意的打量。
霍敛微微低下头，不适应的用鞋底搓了搓橡胶跑道。
“喂，愣着干什么！”
王金满从后面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冷的天谁想在下面受冻！”
大课间进行到一半，各班由整齐的列队跑变成了学生们成群只为了糊弄完三圈1200米。
“哦。”
霍敛应了一声，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喂，老霍，待会要不要去买个饭团？”
“人会不会很多啊？”
“看看呗，不看怎么知道。”
气喘吁吁的结束了三圈的热身跑，高中生们勾肩搭背朝着学校最后独属于学生的乐土——开设在学校里的小食堂走去。
霍敛和王金满挤得满身是汗，一手夹着台式饭团，一手捏着汽水，从人群里挤出来。
“老霍，你付的钱？”
“嗯。”
“回头转给你啊！”
“用不着……”
霍敛挠了挠头，他手头不宽裕的时候也吃过王金满不少东西。
于是学着王金满的口吻，大大咧咧道：“你要是叫我一个月爸爸，我给你买一个月饭团！”
“呸！这么想当爸爸？以后有的是你喜当爹的时候！”
“……滚呐，做人怎么那么恶毒！”
两人并肩站在垃圾桶旁边往嘴里塞饭团——食物一般是不允许带进教学楼的，若是被老师查到肯定要挨一顿狠批。所以大部分学生会选择买了之后就就地解决掉，或者揣到口袋里带回班级等到中午午休师都不在的时候拿出来当午餐。
紫米饭外面包着海苔，里头裹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料，吃的霍敛直皱眉头。
“怎么变台式了？这饭团我从小吃到大，以前不都是拿块大抹布裹的吗？”
他勾起舌头舔卡在上颚上的海苔：“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嗯，台式最近比较流行。”
“那我还是喜欢以前那种加香肠和豆角的。”
“嘿，我喜欢这个。”
两人一人一句正吃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冷不丁的挤了进来。
“乐的，我以前只见过苍蝇挤在垃圾桶边吃东西，没想到人也会把着垃圾桶吃饭啊。”
“……”
这话刺耳的很，针对性也很强，霍敛和王金满的手头动作一顿，恼火的抬起头来。
说话的并不是霍敛的本班同学——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是汪崇安那样的，也不会当面说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
两个提着外星人运动饮料的男生站在树下，一高一矮，朝二人看过来。
说话的是那个个子矮的，拧开瓶盖很装腔做调的抿了一口饮料润润唇。
“……”
他身边那个个子高些的男生很无措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同伴说话声这么大，连忙压低了声音：“喂，他们听得见！”
“听见不就听见嘛，有什么好怕的？”
矮个男生撇撇嘴：“我又没说他们~”
很可恶的高中生小男生做派。
“那是谁？”霍敛不解：“他有病啊？”
莫名其妙的？
“你不知道吗？”
王金满一脸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五班的学习委员姚昆山，听说是梅雨眠的追求者……之一。”
追求者，还之一……
霍敛头都大了。
可真是烂桃花！
他怀疑自己今天一天被频繁注视，就是因为梅雨眠的缘故。
见二人低声交谈并不反驳，姚昆山更来劲了，不顾同伴的拉扯，不屑的“嗤”了一声。
“要什么紧？就算是说他们又怎样？我说的有错吗？”
“距离高考只剩6个月了，这么重要的时间点某人还腆着脸皮去纠缠别人，这要是耽误了人家的前程他怎么赔人家？！”
“也不看看自己跟别人差别多大，我说难听一点就是云泥之别！”
“……”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饶是霍敛脾气好也难免冒了火。
“他说我呢？”
他看向王金满，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应该是在说我吧？”
他缠着什么人？
不会说的是，他缠着梅雨眠吧？
苍天可鉴，他可没缠着对方！
“喂姚昆山！你发什么癫呢？！”
王金满粗着嗓子回道：“怎么啦？昨晚打球被人盖帽盖成屎盆子？今天到我这来发疯了？就你这1米65不到的个头，别跟大人凑热闹去打什么篮球了，去初中球场逞威风去吧！”
这话可毒的钻心，一下子让姚昆山绷不住了，脸气的通红。
“王金满你他妈……”
这个年龄的男生本就自尊心强，王金满一句话扎他心窝子上，让对方不顾同伴的阻拦走上前来：“我骂你了，我骂到你了？”
霍敛喉结上下翻涌，站起来直接走上前去：“喂！你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他语气很重，态度很硬，让王金满两眼发光。
“哟！”
王金满知道自己这个死党，平时看起来是个软面团子谁都能揉一把——但实际上就是这样。
他父母管控欲望强，家境也不算很好，所以很容易就把孩子养成了个憋屈的性格。
霍敛人如其名，以往性格都是很收敛的。
高中三年来，霍敛发火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过去但凡有什么矛盾都是王金满顶在前头，不过他俩关系好，王金满乐于给霍敛挡事。
这次看到他主动站起来向别人发难，老王满心欢喜，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
张沫说的没错，成为了“特殊的人”之后，心境确实会发生变化。
霍敛垂着眸子，沉着脸，学着他所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向姚昆山施压。
“云泥之别？”
“你是说，我和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