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
“哈哈哈哈……”
“……”
“嘻嘻……”
梅雨眠的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轻轻用鞋尖敲了敲地面，然后转过身来。
“到底在笑什么？”
霍敛掩住嘴：“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比如？”
“比如看到别人吃瘪。”霍敛理直气壮。
梅雨眠小幅度的扬了扬眉毛：“你是说汪崇安？”
霍敛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让真相不言而喻。
梅雨眠前在教室的那句话不仅镇住了当时教室里的所有人，还让汪崇安彻底破防。
班主任宣布可以走后，他罕见的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拎着自己的书包就匆匆离去。
霍敛推车走到校门口，正准备跨上车离去，被梅雨眠喊住了。
“霍敛……你稍等一下。”
她站在一辆陌生的车面前，犹豫了一会儿，霍敛才反应过来，凑上前去。
梅青山摇下车窗，冲他和煦的笑了笑。
“……您好。”
叔叔二字霍敛照例是叫不出来的，梅青山也不在意，温和的说道：“上车来聊聊吗？”
“呃……”
他是一个人开车来的，坐在主驾驶。
梅雨眠没说什么，径直拉开后排坐了进去。
霍敛挠挠头皮，也跟着坐进了后排。
“你家在哪儿？用我送你回去吗？”
“啊，不用。”霍敛摇头拒绝：“我骑车来的。”
梅青山是个书生气很重的中年帅哥，和霍敛的小叔比起来，要更显的清瘦。
他和梅雨眠几乎除了性别之外，父女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都慢条斯理，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
梅雨眠靠在窗边玩手机，梅青山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霍敛聊着。
都是些长辈们会和年轻小辈聊的问题。
比如“成绩如何”、“升学做了什么决定”、“同学间关系相处如何”。
这些问题要是放到过年时，被亲戚们追着问，霍敛总是要显出一些不耐烦的。
但梅青山的语气和缓又真诚，倒是没让霍敛觉得有什么不满。
聊了大概十分钟后，霍敛急着去吃鸡蛋灌饼，便跟梅家父女告辞。
见他从后视镜里踩着单车消失在街角，梅雨眠吐了口气。
“爸爸？”
“嗯？”
梅青山回过神来：“哦，你晚上想吃什么？今天家里的阿姨请了假，我带你出去吃吧。”
“什么都行。”
“法餐？”
“都行。”
梅青山点点头，缓缓启动车子。
车辆在路上平稳行驶了一阵子，他忽然开口说道：“这周末休息的时候，去看看你外婆吧。”
“好。”
“她老人家给我打电话，问是谁动了她屋子里的桃木剑。”
梅雨眠愣了愣：“……啊。”
梅青山笑道：“叔微确实仿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放了回去，但他忘记了，那剑在那放了20年，怎么还会有新木头的味道呢？”
梅雨眠闭上眼，在肚子里骂了一阵子办事不靠谱的林叔微。
“你把剑给他了？”
“给……霍敛了。”
“他用得了那剑？”
“好像很合适。”
“那也不算浪费。”
梅青山点点头：“你外婆她老人家爱茶，正好前两天我收了两罐安吉的茶，你回头给她送去吧。”
“爸爸，不要收礼。”
“那茶不贵，是我过去提携过的下属亲自采的。”
“好。”
两人对话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晚间南城如梦如幻般的路边照明透过车窗撒在一前一后两人的脸上，隔了好一会儿梅青山才说道。
“霍敛也会去招摇山吗？”
“嗯。”梅雨眠点了点头：“爸爸，招摇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清楚那里的具体位置，似乎校方本来也没打算透露。毕竟牵扯到各方利益……”
“您是说，特异局和学盟？”
“远远不止，雨眠，现在存在的矛盾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明朗。”
“我想听。”
“知道越多，对你现在越没什么好处。”
梅雨眠沉默着看向窗外。
“总之，你能找到一个和你同路的人一起去大学可太好了，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梅青山心中的石头稍稍落下，去这样的大学和普通家庭跨省念大学的概念可完全不一样。
“爸爸，你说错了。”
梅雨眠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不需要谁照顾我，我自己就能活得很好。”
“雨眠？”
光影掠过梅雨眠的眸子，将少女闪着金色的眼眸照耀的十分璀璨。
“我不会是谁的负担，不会是谁需要留意的缺陷。”她语气斩钉截铁：“我会成为别人人生的助力，而不是被人光环遮住的失败者。”
这下，轮到梅青山沉默了。
“……国内的势力间的矛盾远不止学盟和特异局。”
好久，他才开口：“变革即将到来了。一群一直潜在水底的无尾之鱼，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迎着巨浪冲洗掉身上的污垢，挤进光鲜亮丽的‘正规军’，雨眠，这太危险了，所以我们需要在安全的地方转换自己的身份。”
“爸爸，您是说招摇山？”
“那是一只新出生的雏鸟，或许在一开始不被人关注，但迟早有一天它会展开长得丰满的羽翼，凌空蔽日。”
梅雨眠沉思：“那我要做什么？我需要在招摇山掌握话语权？”
“雨眠，什么是话语权？”
“……”
“60年前，话语权是军权。40年前，话语权是财富。现在，话语权是……人。觉醒的人。手握异能者，就掌握了权力。”
“……”
梅雨眠抬起头，在后视镜里和父亲对上视线。
这抹视线，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在于，她时常从父亲和他手下的那群官员的交流中看到过。
而陌生在于，这是第一次，父亲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梅雨眠脸色未变，心头却悄然翻起了巨浪。
“……我知道了。”
她很快的回答。
“雨眠，你是我唯一的女儿，非必要时刻我不会让你看到官场上的那些污垢。”
梅青山摇了摇头：“可现在，权力结构的变化已经来到了关键时刻。”
“……”
“我们要是也想分一杯羹，招摇山，是重点。”
“……我明白了。”
梅雨眠微微垂下眼眸，突然心生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