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峰主缓缓摇头,脸上那长长的白眉微微上扬,似有清风拂过。
“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若能通过考验,后续功法我自会给予你,况且,这考验实则并非你想象中那般艰难,其实颇为简单。”
稍作停顿,丹华峰主的目光变得深邃,
“而且,我既然已开口,你其实便已没有了选择,不是吗?”
江平闻言,心中一叹,
“既然这样,我愿意一试。”
丹华峰主目光如炬,正视着江平,
“你乃是阴魔宗培养的一味人药,修士若吞食你身上的部位,便能提升寿元,只是被取走的部位此后永远也无法再生长出来。
一日,阴魔宗宗主之子不慎得罪了一位元婴修士,此人怒不可遏,欲将阴魔宗上下所有人斩杀殆尽,覆灭整个宗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看见了你,声称只需你献出一条手臂,便可以饶过众人一命。
此时,宗门为求生存,欲牺牲你的手臂以平息那位元婴修士的怒火,还声称会赔付你十万灵石。
你,愿不愿意呢?”
江平瞬间呆怔住,愿不愿意?他的心中立刻涌起强烈的抵触情绪,
“我当然是不愿意了!十万灵石又如何?我的手臂一旦失去便不能再生,况且宗主的儿子得罪他人,与我一人药又有何干?”
然而,此刻在他面前提出这个问题的乃是阴魔宗丹器峰峰主,宗门的掌权之人,这让他纠结万分,
他本想回答“我愿意”,以便在丹华峰主心中留下好印象,可忽然想到,以前那么多修士是不是都这般回答的呢?可为何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这一念头让他难以接受。
回想当初自己在外门性命垂危之时,不见宗门身影。
既然如此,那宗门的存亡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呢?
而且,这次是砍自己一条手臂,给十万灵石,那下次呢?
会不会砍自己一条腿,给百万灵石?下下次呢,砍自己的头以获得几百万、上千万灵石?
这个口子一旦开启,必然永无止境,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命丧于此。
可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江平斟酌着言语,抬起头,目光如平静湖水般看向丹华峰主。
“峰主,此事着实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我心中知道宗门对我的培养之恩,若在能力所及范围内,我定然会为宗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然而,这一抉择实在是太过重大,一条手臂,于我而言,那是不可再生的剧痛。
宗门的安危,我亦时刻挂念于心。
但我思索着,若此次轻易地以我的手臂去换取一时的安宁,那下一次呢?
是否会有更加艰难的抉择摆在面前?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去寻找其他的解决之法,既能够保住宗门,又不会伤害到我等弟子。
若实在是别无他法,我愿与宗门共同承担,共同去寻找那一线生机,而非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来换取暂时的安稳。”
回答完后,江平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对不对,心中忐忑不安,暗骂道,
“妈的,要死一起死,老子凭什么救你们,现在还想要我去奉献自己,去踏马的,大不了都别活了。”
本以为丹华峰主会震怒,毕竟自己的回答似乎有些忤逆。
然而,却只听到他轻笑一声。
“拔一毛而救宗门,为之乎?”
江平牙关一紧,深知自己此刻处境的危险,但话已出口,反悔更是没有生机可言。
他咬了咬牙,坚定道:“不为!”
丹华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江平,良久,缓缓说道:
“不错,你倒是有些悟性,身为魔修,就当极端自私。
这宗门之人的生死与我何干?若不是生死存亡之刻,他们又岂会给我好处?我为何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们?我只需顾好自己便可。
哪怕是拔一毛便能利天下之事,也绝不可为,只有这样,才能在这魔道中生存下去。
记住,在这修行之路上,莫要有丝毫的仁慈与怜悯,唯有自私自利,方能成就大道。
仁慈与怜悯,那是弱者的情感,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说罢,丹华将目光牢牢地落在江平身上,微微颔首,
“今日算你通过。”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仿佛江平的回答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他对魔修之道的理解。
又或许是多年前他真正面临过此等艰难处境,以至于如今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为了验证心中长久以来的所思所想。
他看着江平,好似在这个年轻的魔修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多年前在同样困境中挣扎、抉择的身影。
丹华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暗红的令牌,这令牌外表看上去毫无特殊之处,甚至还不如江平在凡间见过的一些木匠所雕刻的物件。
看着这令牌,江平已经有所猜测,想必这便是那道天衍圣宗代表血道传承的血魂令。
“江长老,今日这个问题,其实不管你如何回答,我都会把《血海覆天典》传给你,如果是别人,就算答对了我也不会给。”
丹华峰主语气平静而沉稳。
只不过接下来的话他根本没说出口,因为别人面临的考验根本不是这么简单,他们需要服下他新炼制的毒丹来试药,
看丹华自己能否在规定时间内炼制出解药,而且要撑过十轮,那完全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今日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才特意放水,而且,这也不一定会对他有多大损失。
江平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还是这功法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其中有什么玄机?
就在这时,他发现脑海中当初血三留下的那道血魂烙印已经黯淡,灵性尽失。
“这……这莫非与血三有关?”
江平的心神逐渐镇定下来,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血三毕竟还要靠自己复生,人最怕未知的危险。
现在有了一点头绪,他也没那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