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人都一愣。
什么东西?
武柏开口道:“中土佛教起源于天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自从千年前传入中土以来,佛教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中土文化的影响,所以如今的中土佛教与天竺佛教有所不同,也是非常正常的。”
他又继续道:“任何一个宗教都是基于芸芸众生的信仰而存在,所以百姓是土,宗教是开在土壤上的花。即使同样的种子,种在不同的土壤里,开出来的花也不尽相同,何况是宗教呢?”
这其实已经不是佛经里的概念了,所以优婆离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辩驳。
武柏见他无话可说,直接又来了一个暴击:“就比如天竺的种姓制度,把百姓分为四等,这在中土是无法想象的。所以佛教在天竺要为众生平等而宣传奔走,而中土佛教却不需要为这个花费什么大气力。”
优婆离面色已经变了,他本身就不是高种姓出身,为了追求平等才选择了信仰佛教。
但在中土,这本来就是人人都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虽然中土也有高官贵族,但中土的平民也是人。
而天竺……嗯,高种姓的人不认为低种姓的人是人。
这一番暴击,直接把优婆离打得面色铁青。
武柏又总结了一句:“所以,如今的佛学,在中土已经成为了中土特色的佛学,跟天竺的佛学没有高低之分。有空多解决一下你们天竺的种姓制度,比关心我们中土佛学要重要得多。”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开始喊了一句:“好!”
所有人顿时自发地为武柏鼓起掌来。
智清长老脸上也露出微笑,好一个“中土特色的佛学”!
那名西夏官员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年轻和尚有意思!
虽然最后武柏转移了话题,但让这群天竺人直接破防,这就很让他舒爽。
只有优婆离等天竺人面色铁青。
而自这一天起,所有兴庆府的人都知道了,“中土特色的佛学”这一新鲜的名词。
许多信佛之人也开始说,自己信的是“中土特色的佛学”!
而智空这个名字,也随着这一称谓响彻了整个兴庆府。
一时间,承天寺火了。
许多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想要见识一下这位高僧。
这让武柏很苦恼。
自己只是一个赝品啊!
我懂什么佛学?
要不要给你讲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而且最令他郁闷的是,西夏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身上的龙气都少得可怜!
说白了,就是西门庆水平,对于他来说如同鸡肋一般。
他如今在通明境,如果要想升至大成境,则最少需要两个太子赵桓级别的龙气才成。
或者……一个皇帝。
如今西夏的皇帝正是崇宗李乾顺,这个皇帝对于西夏而言绝对算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对于北宋来说,却绝对是一个劲敌。
他在位的时候,跟北宋发动了一系列战争,极大地消耗了宋朝的兵力。
而且在他表面臣服于北宋的时候,他还分别与辽国和金国勾勾搭搭,最终联合金国吞并了北宋大量的土地。
可以说这个两面三刀的皇帝绝非一个善茬子。
所以,作为半个宋人的武柏,对他可真没什么好感。
为了找到接近李乾顺的机会,武柏只能跟这些达官贵人们搞好关系,期待有一天能找到一个接近李乾顺的机会。
但在他出名以后的一个月内,他始终也没有获得这样的机会。
这让他有些沮丧。
如今已经接近农历的新年,由于城中汉人不在少数,所以兴庆府内已经有了新年的气氛。
武柏走出了承天寺,感受着越来越浓的年味,不自觉地有些想家。
如果此时身在汴京城,那又该如何呢?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马车上一个中年人尖着嗓子道:“请问是智空法师吗?我家主人有请。”
武柏皱了皱眉:“不知是哪位大人?”
那中年人笑了:“法师,我家主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恕难告知。”
武柏点点头:“我知道了。请吧!”
马车载着武柏一路来到了一处别院。
这处别院虽然占地不大,但却极为优雅素净,显然这里的主人非常有情调。
武柏被带着来到了正厅,里面已经生了暖炉,显得整个房间都非常温暖。
他舒服地伸了伸腿,在气候恶劣的西夏,冬天能在这种温度下,简直是太舒服不过了。
这个正厅面积不大,但还是在中间隔了一个屏风,这让武柏感觉到很是奇怪。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面。
就仅仅凭借一个剪影,武柏就确定,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这让他不禁好奇起来,这屏风后面究竟是谁?
就在他好奇之时,屏风后面的那人开口道:“智空法师请不要见怪,本……妾身不方便与陌生男子相见,所以才出此下策。”
武柏了然地点点头,这个女子一定身份极为尊贵。
于是他开口道:“无妨。不知施主寻小僧有何事?”
那女子道:“妾身一心向佛,前些日子听到智空法师的那些高论,顿时心生敬仰,于是想请法师多多指点迷津。”
武柏微笑道:“小僧只是一个寻觅佛道的苦行者罢了,又有什么能力去指点迷津呢?”
那女子连忙道:“法师太过自谦了。妾身认为,你与兴庆府内的所有僧人都不同。尤其是你那一句‘百姓是土,宗教是开在土壤上的花’,这让妾身非常受触动。”
武柏有些意外:“施主定是有了新的感悟。”
那女子道:“感悟倒是谈不上,不过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
武柏笑道:“施主请说。”
那女子道:“佛教传入中土,受中土思想影响,自然在教义上有些些许变化。所以,教义本身并不该是一成不变的。”
她顿了顿,好似鼓足了勇气,又道:“甚至说,在阐释教义方面上,也并不该有对错。”
武柏顿时一惊,这女子的思想境界很高啊!
作为一个佛教徒,能想到这些东西,这要是放在欧洲中世纪,这妥妥的……异教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