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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涤浊大典

    也不知是堪堪塑成的神魂十分虚弱,需要时常休息,还是对自己多年的冷漠感到神伤,总之一连多日,江河都未能再与孟羌娥说上几句话。

    对此他乐见其成。

    此前孟羌娥不曾与他讲过这般炽烈的话,向来只从行动上印证,江河便可以糊弄、忽略过去。

    如今既已表明心迹,自己再去装聋作哑,便是愧对一片真心。

    他对孟羌娥已不可能不在乎,便需要一段时间,来想清楚未来究竟当如何是好。

    “但好在我也不算着急,至少也还有……一千年的时间。”

    想到此,江河也不免苦笑起来。

    明明才与青山相会不久,便又要因这所谓的因果分隔两地,去熬那千年岁月,当真是有些造孽。

    “但倘若我真是那姬轩辕,至少对青青而言,也不算食言。”

    这般想着,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沉吟之际,江河听到门外似有破风呼啸之声,短短“嘁呖”之后,又有一人轻声落地。

    于是江河连忙穿戴整齐,披上一袭雪白的长老外袍,用以印证他如今的身份。

    他本想佯装一副板脸的面孔,但想到老剑仙为人潇洒自由,放浪不羁,又是个酒鬼的模样,似乎也不太适合一板一眼,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姿也更随意了一些。

    片刻,那简陋却异常结实的木门被敲响。

    “进。”江河应和一声,旋即便见推门走进的,是一个抱着一柄古朴长剑,又神情拘谨,少女模样的弟子。

    剑宗弟子打扮多数雪白,她的青衣在一众剑修中算是相当扎眼的,如今却也能让江河认清她的身份:

    “你是……叶莺歌,是吧?”

    江河此前一段时日里,见过她为江秋皙忙前忙后的模样,倒也有些印象,更多的便不太了解了。

    叶莺歌倒是没想到这位老祖宗竟能记起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诚惶诚恐:

    “是,弟子叶莺歌,见过太上长老。”

    她恭恭敬敬,江河却知道自己不能摆长辈的谱,便连连摆手:

    “什么太上长老,剑宗何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名头,我也就比你年长些,最多喊我一声前辈就行。”

    叶莺歌见面前这位‘老剑仙’还算亲和,一时间倒也没那么紧张了,但也不可能真的由着本性出口成脏,只连连称是。

    江河上下打量她一番,料到她的来意,便道:

    “可是来提醒我今天的,那什么涤浊大典?”

    “正是。宗主说今日会借着涤浊大典的名义,向天下昭告前辈出关,所以……”

    “多的不必复述,我清楚的很。”

    江河摆了摆手,深知这涤浊大典究竟为何——

    多年来,污浊虽涤除不净,但浊仙却是层出不穷,因那污浊特性所致,稍有不慎便有被趁虚而入的可能,只不过这些零散的浊仙已很难对各宗产生太多影响,大部分修士也不过摆着事不关己的模样。

    也只有剑宗和王昊深知其中利害,迄今为止还孜孜不倦地告诫天下修士。

    而今王昊似乎是对浊仙的存在,有了些重要发现,便从中州匆匆赶来,想借着剑宗的名义,将各方派系召集过来,将他的所思所想传播出去。

    剑宗虽与多方结仇,但终究是三山六宗之一,不曾撕破脸面,王昊多年来左右逢源亦积累了一些人脉,哪怕单单是给王昊个面子,其余八宗也会派门下长老、弟子前来一会。

    三山六宗皆来与会,那些有名有姓的宗门,也自会纷至沓来,至于再微弱些的势力,便不来也罢。

    如此集结天下修士的盛会,自也是个为剑宗扬名的好机会,江河今日也便要在这大典上露露面,告诉天下人剑宗多了个灵境——

    虽说是个跌了境的灵境,但好歹也是从天劫里活下来的不是?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古往今来,那些尝试飞升的大多死在天劫之中,老剑仙就是跌境了,那也是当今飞升第一人。

    总之,这场大典意义重大,江河不可能不出面。

    “还有这柄剑,宗主托弟子交予前辈,说您以前一直佩在身边。”

    叶莺歌交代了此行的目的。

    既是冒充老剑仙,的确要做个全套。

    只是老剑仙蹉跎一辈子,到头来陪在身边的古剑也被自家徒弟顺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不过这也是为了剑宗,他若泉下有知,应当也会允准才是。

    “放在桌子上吧。”

    江河随意吩咐一声,叶莺歌也乖乖照做,轻轻将剑置于桌上,又在不经意之际,转眼瞧了瞧平放在桌上的另一柄剑。

    “前辈,这把剑……”

    江河瞥了一眼木桌,才明白叶莺歌瞧的,是跟着他一同被江秋皙带到千年之前的鱼肠。

    他疑惑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叶莺歌欲言又止,有些困惑地瞧了江河一眼,但终究没能问出口,只静静告退。

    待她走后,江河也走近前去,打量起那把老剑仙的神兵。

    与鱼肠相比,这两柄剑尺寸相差无几,皆是三尺有余,亦无过多花哨装饰,差别之处,无非一柄尚有阵阵龙吟,一柄潜藏沉绵古意。

    此前江秋皙也与他讲过这柄剑的过去。

    与老剑仙相遇之初,它还只是一把只留有三寸刃身的剑柄,是老剑仙周游四处,以神兵灵石作基,历时甚久才塑成的剑身。

    它尚是剑柄之时,便已藏有剑灵,老剑仙对其相当敬重,保养的极好。饶是身死道消之时,也以弥散的灵气温养着这柄宝剑,使之未有锈迹。

    除了老剑仙之外,没人知晓这把剑的名字,也只有少数与他亲近之人,能偶尔在这老酒鬼喝醉后的嘴里,听到‘剑剑’二字。

    听了这故事,江河便大抵清楚这剑灵的身份,心头也不过一声叹息。

    归根结底,兴衰更迭,皆是万物规律。

    剑宗于这世间伫立已不知多少岁月,有兴起、没落、复兴再正常不过。

    但其中历史大多已淹没在长河之中,无可考证,有时也难免会让不明真相之人,觉得这三山六宗之一的剑宗,无非一个新兴的势力而已。

    这柄‘剑剑’,似乎是唯一能证明,剑宗在数万年间一直存在的证据。

    但在江河看来,今日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与其说是一种意识到那段岁月,乃至于那些人真正的离自己而去的伤感。

    倒不如说李剑剑竟能在这长河之中驻足如此之久,使这剑宗延续到万年之后,简直是赚大了的调侃。

    想必李剑剑也这么认为,才能在看到剑宗复兴的希望之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牺牲自己,成全老剑仙。

    人嘛,总该是知足的。

    (今天还有一章,晚上吃完饭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