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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客船

    本来王光耀是想安排一位药铺里的老伙计帮着王漓撑船,一路送他去庐州渡,但在王漓的坚持下还是作罢了。

    其实这一路,说来简单,还是挺考验船家的功夫,因为由漓江进入浣江后,河道就开始变浅,浅滩急流也就多了起来,不是那么好行船的。要不是王漓收服了墨棠之后,每天都以寻僻静处读书的名义撑船去江上,看着就像老手,王光耀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位“王家村有史以来出的第一个解元”独自上路?王光耀想出了这句话,还得意了半宿,连夜起身抄录在了他写给刘长河的信里。不过,王漓倒也不紧不慢,自在行船于浣江之上,等天色晚了,他就在浅滩处下锚,然后在船头打坐修炼,一日也不曾停歇。他是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了,如何会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是急不来,但只要别停下就好。

    等到庐州渡远远地就在前方之时,他突然心念一动,墨棠醒了!

    接着王漓的神念就感应到了墨棠的状态,她不再像以前那么虚无缥缈,形象已变得清晰而生动,不会再让人有那种她会随时消散的担忧。墨棠传递了一个意念,她饿了。

    莫非她想要灵石?

    王漓一阵紧张,他知道,某些天地孕育的灵物,他们以灵气为食,为了提升境界,所需灵石的量极为庞大,远超修士所需。但也正因为有这个苛刻的限制,所以世间能够开启灵智修炼化形的灵物少之又少。

    墨棠知道王漓所想,她在王漓的丹田气海上下浮游,她告诉王漓,鲤角洞天已毁,以前那位大能施加的阵法已不复存在,这让她无法直接吸收灵气了,她要进食,现在的她却只能以灵植为食,她需要仙花灵草。跟王漓签下的魂契,只能保证她不会再有魂灭道消之虞,但无法让她自行提升境界。王漓心中已经了然,他的决定是对的,必须尽快接近仙家宗门,那样才有机会获得灵植。王漓又问,现在的她,还能施展哪些神通?墨棠只是将那淡墨色的四瓣长尾摇了一摇,王漓顿时觉得自己的气息变了,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遮蔽,让他原本炼气二层的境界,看着就像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墨棠感应到王漓的吃惊,她不无得意地炫耀道,此乃她天生的神通“隐灵花”,若非当年捕获她的乃是真仙境的大能,等闲境界的修士根本看不破。所以,她才能优游自得地修行几百年。

    王漓心头一喜,墨棠的这个神通可谓是来得太及时了,散修行走江湖,遮蔽气息、隐藏实力的手段那是必不可少。尤其是一旦进入登封城,如果碰到其他修士暗中窥伺,那么王漓这个从凡俗村庄里,突然冒出来的炼气二层修士就处境危险。无论是杀人、夺宝,还是搜魂、炼尸,诸般下作手段,王漓自己就知道好几种。

    王漓一边想着,一边就打算弃船上岸。因为通梁大运河可不同于寻常的河道,那是大梁国的漕运枢纽,登封城近百万人所需的物资、米粮转运都要靠它,号称是“仰给在此一渠”,故而在大运河行船,那是必须要有官票的,所以寻常百姓,就只好在庐州渡上岸,花钱乘坐有官票的客船,如此方可顺着大运河进京。

    他沿着渡口缓缓前行,仔细辨别各个码头挑出岸边的幡子,等见到“孙氏药行”字样,他就把船靠了上去。

    “哟!这不是王家药铺的船吗?今儿怎么来啦?还不到进货的日子呢。”

    王漓把对面抛过来的麻绳接住,顺手就在船头捆牢:“是孙二叔吧?我不进货,就是在这里换船,进大运河去登封城,所以,咱家的船得托贵药行照看一二。”

    “好说,好说,”那孙二探头探脑了一番,见是条空船,便没了兴致,但又瞧见王漓这样子,愣了一愣,就大笑了起来:“哦!那个白头发的少年解元郎,原来就是你啊,哈!王光耀那老小子有福气啊……”

    王漓只好陪着笑,客气了几句,心想自己这头白发,还真是惹眼。

    这时只听孙二又多嘴道:“王解元,你来得不凑巧,头几班客船午前都已经放出去了,你要换船,可不得等上几天!”

    看来还真不凑巧,孙二这个人,王漓听他爹有说过,是孙氏药行的老伙计了,一张漏风的大嘴,根本兜不住事,所以,他说船没了那不会有假。但问题是等船的这几天,住哪儿呢?王漓还在想呢,孙二的话又来了:“王解元,你真要着急走,倒也行,只要不嫌咱运货的船坐着不舒服,你要走的话,明天一早就能走!”

    “孙二叔,这话怎么讲?”

    王漓此时已经上到了码头,跟着孙二慢慢往他们药行里走,一边走着,一边四下里看,这药行可是真不小,相比之下,他们家的药铺那就是一个小门脸。而且,在渡口码头的堆场那儿,孙氏还有自家专用的库房。路过的时候,远远地已闻到药香。

    “那还不简单,咱家药行的货船可是有官票的!明天一早就安排了一条船,运送药材去登封城,当然,船上挤是挤了一点,但加你一个肯定不成问题。至于价钱嘛,嘿嘿,我老孙也不问你多收,客船啥价你就付啥价,怎样?省得你在这住几天客栈了。”

    孙二搓着手,一边说着一边偷看王漓的颜色,王漓怎么会不明白,他在自家的船上多加塞一个人,这份票钱自然也就进到他的腰包。王漓略一犹豫,就想着答应,船上的条件他其实并不在乎,孙氏的货船是发往登封城的,想必那些伙计也都熟门熟路,跟他们货船一起进京也不失方便。

    “老孙,你又要往药行的货船上塞人了!”此时,药行里正好走出一个身穿长衫,留八字胡的中年胖子,他的眼光在王漓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瞪着孙二,说道:“这一船货多要紧你不知道?东家都提了好几次了,你还敢乱塞人,万一有歹人上船……”

    王漓听这人越说越离谱,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孙二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他红着脸辩白道:“什么歹人啊!陆掌柜你也不能随便污人清白。人家是堂堂的举子,解元!王家村王光耀的儿子,王家铺子从来都问咱进货,现在他儿子要去登封,等不到船,我帮这孩子一个小忙,怎地就不行了!”

    王漓听孙二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上前一步,拱手道:“陆掌柜,在下王漓,今天刚到贵地,来时家父就有交待,到了庐州渡就要登门拜访贵药行。孙二叔是见我来得不巧,近几日都没有客船,他也是好心助我,望掌柜勿要见怪。”

    陆掌柜有些怪异地盯着王漓的白头发看了看,见说王漓是有功名的举子,还是个解元,脸色就有些尴尬,知道刚才说话失了分寸。在大梁国,读书人一旦考上功名,那可不是等闲百姓可以随意开销的。他赶忙找补道:“哦,原来是王解元!千万莫怪,只因明早的这船货十分要紧,东家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节外生枝……”

    王漓听他这么一说,已经打算回绝了,倘若真是啥珍贵药材,他在船上,再出点事岂非自找麻烦吗?可就在他刚要回话时,这位陆掌柜反而口风一变:

    “也罢!看在你们王家药铺,还有你这位解元的份上,就多加一个人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