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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剑胚

    十天转眼就过去了,这十天里,王漓也算是逛遍了祝家最大的海港集市,原想采购些有助于斗法的符箓道具,谁知皆乏善可陈,也就不奇怪大梁三宗里,为何鹤鸣宗疲敝。王漓曾是大宗门的长老,他一眼就看出,鹤鸣宗的尴尬境地,皆因其陈腐的家规族规所致,宗门弟子均出于家族血脉,外加少量的外来修士入赘,此等格局,根本无法在宗门内部形成残酷的选拔机制,长此以往,家族宗门的实力自然式微。且看鹤鸣山脚下,依旧一派歌舞升平,湖南大营一朝溃败,就可以想见今后的模样了。所谓的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别看祝家如此豪富,待战端一开,祝家的豪富必招来灭门之祸。

    不过,祝家唯有一人似乎例外,便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祝闻花,此人倒颇有些昔年王漓他们宗门天骄的作派。那天晚宴过后,王漓装作不经意地跟祝晚晴打听了一些这个祝闻花的轶事。原来,祝闻花居然是祝家金丹老祖的长房一脉,难怪手握巨大的修行资源,也就不奇怪为何祝闻花跟祝家三房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张。如今,鹤鸣宗的掌门出自祝家三房,三房顺势占据了宗门里几大重要堂口,兼之掌门之女,祝筱薇又是天资极高,故而愈发压过了长房一头。所以,这个祝闻花,对于联手漓剑宗,出兵湖南大营一事极为上心,他不仅亲自组织了祝家的一队炼气后期的精锐修士,还与漓剑宗几位长老都过从甚密,足见狼子野心。只不过,王漓并无心插手祝家的家务事,他打听这些,无非是为后面的斗法做准备而已。

    剑修之道,一招一式威力大,但法力的损耗也大,王漓采买了足量的养元补气恢复法力的丹药之后,就一心在家温养剑意,不再离开园子一步。反倒是祝晚晴,连日来忧心忡忡,王漓闭关再久她也不担心,只要心里有她,王漓一定会回来,但此去不同,可是要陨落的,自打登封城陷落后,北冥楼修士的厉害早已传遍了祝家的大小街镇。这几天,王漓也是加紧指点了祝晚晴的修行功课,祝晚晴快要突破炼气五层了,王漓给她画了几张简单的海图,告知她万一战事波及这座海港,该去何处避难。祝晚晴觉得王漓的担忧有些过头了,她只是不想离开王漓,但还是把王漓教给她的都牢牢记住。

    关于遇上祝闻花的事,那夜,王漓就走到池塘边通过意念向墨棠传音,这回墨棠倒是没有耍脾气,她认真听了王漓的描述后,确定就是这个人,尤其是当王漓说到那只花狐貂时,墨棠更是气得就要在池塘里显形。既然冤有头,债有主,这就好办了。

    终于还是到了出发的这一天,也确实是个好天,一夜的海风,吹得次日早晨天空犹如水洗,万里无云。祝元海见人都到齐,便掏出一根长羽望空挥动,默念法诀。不一时,天边飞来一头白鹤,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待到落地之时,已化身为头尾长四丈,翼展足有六丈长的巨鸟,温顺地来到祝元海跟前。祝元海先一步跃上了白鹤那宽大平坦的后背,然后示意众人都上来。

    看到原来是驯养灵兽充当飞行道具,王漓暗自摇了摇头,表面上看驾驭灵兽似乎够威风,实则并不实用,因为像白鹤这类寻常的灵兽,耐力有限,每飞一段时间就得落地歇息,此去天泽湖南岸,一路上真不知得歇息个几次。故而有实力的宗门,全都以高阶的飞行法器为座驾,一者速度快,二者此类法器全凭灵石驱动,只要按时更换,即可持续飞行而无需再做停歇。不过,这又与王漓何干?他跟着也登上了鹤背,走到靠近鹤尾处便停下,掏出了个蒲团,盘膝坐了下来,两眼一闭,不再理会外头。地面上,祝晚晴本来还想跟王漓招呼一下道个别,却见王漓已经开始打坐了,只好嘟着嘴,站回了她三叔公的身旁。其实,王漓虽然闭着眼,但他的丹田内,墨棠早已把鹤背上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此去连同王漓,一共只有六人而已。祝筱薇如今处于炼气八层的巅峰,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女修,也都有炼气七层修为,祝元海依然在筑基初期,他身后跟了一名样貌恭敬的男修,应该是祝元海的弟子,这名男修倒是有炼气九层,只是他脸上的鹰钩鼻,给人略有些阴鸷之感。那祝筱薇本来想着一路上好跟王漓闲聊,她特想听他讲南海兽潮的故事,谁知王漓一上来就远远地挑了个位子开始打坐,她气得便不想搭理他,和自己两个小姐妹坐在一处说着些悄悄话。

    告别的寒暄不一会儿也就结束了,祝元海抬手在那白鹤脑袋上轻轻一拍,只见大鹤朝前紧走几步,两腿一蹬,展翅直冲云霄,灵兽自带的神通,在白鹤的身上形成了一个法力护罩,护住它背上的修士免受罡风吹拂之苦。故而驾鹤云游倒也算怡然自得。

    飞行路途总是漫长而无聊,那男修见祝元海也在打坐养神,便不甘寂寞地也想加入到祝筱薇的小圈子里,祝筱薇好像是为做给王漓看一般,故意大声招呼那男修坐过来。于是鹤背之上,靠近鹤颈处坐着祝元海,鹤尾处坐着王漓,中间祝筱薇等四人则热热闹闹一刻也不消停。王漓根本无所谓,他们几人交流的所谓修行心得,在王漓看来根本不值一听,只是记住了那男修名叫祝见坤,确实是祝元海的亲传弟子。但当那四人正聊得入港,祝见坤两手一翻,取出一柄剑,讨好似的递给祝筱薇时,王漓竟心头一震!

    他等不及让墨棠细看,将眼睁开一缝,教墨棠遮蔽自己的气息,然后默运剑心诀,朝祝见坤的那柄剑扫了一眼,果然!

    昆吾铁精!这不就是当年王漓在洛川坊市卖掉的那枚剑胚吗?如何出现在此人手里,还有谁给他炼的剑?不可能是祝元山。这种怪事,当师父的祝元海居然不闻不问?

    王漓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小宗门的弊病,徒有族规而全无章法,以至于门派传承做得是一塌糊涂。自从多年前开始与漓剑宗交好之后,鹤鸣宗内便形成了一股修习剑道的风气,漓剑宗不知为何,居然也流出了诸般剑道功法给到了鹤鸣宗弟子,但也不想想,小宗门如何有资格培养剑修!即便是王漓当年所在的大宗门,仙云宗,因为元婴老祖罗啸天乃是传奇大剑仙,故而仙云宗以剑道扬名,但即便如此,在宗门内,剑道弟子依然是绝少数。任何弟子想要修习剑道,都有资质、师承、心性等诸多限制,哪怕天纵奇才雷行烈,也没有机会踏入剑道,更不用提那些普通弟子。且不说剑器成长一途,从剑胚到法器再到法宝,不知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仅剑道功法,倘若学个四不像,其战力甚至远逊于专精其他功法的同阶修士。似鹤鸣宗这般,稍有修为的大小弟子,几乎人手一剑,简直形同儿戏!

    但这还不是最坏,而是如今像祝筱薇、祝见坤这类年轻一代的修士,都开始倾心于漓剑宗的剑道了,那么,往后宗门之内,是家规大,还是漓剑宗的面子大,就真不好讲喽。王漓双目再次合起,不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