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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地火

    接下来的日子,王漓一边在炼器房内耐着性子雕琢模具,一边静候香山地宫那头租借地火的消息。这一次的开模,断断续续加起来也足足耗费了王漓有十天时间,中途为了测试模具的造型有否偏差,王漓还特意熔了一锅铜汁,试铸了一回,终于做到细节分毫不差,惟妙惟肖。这件模具,从正面看是一只蛟首,微微开口,蛟齿毕现,而反面看,在蛟首的下颌部,还雕凿了两只蜷缩着的龙爪形状,好像随时要开爪一般。王漓如此折腾,只为达到传神二字,唯有形似更神似,方可实现他的大胆构想。

    但是,当一切准备停当,夏去秋来,九月将近,陆宗泉依然没给他任何地火的消息,问他时,总说北冥楼的管事那头还需要疏通关系。王漓不由心生疑窦,你陆宗泉给我看的那块令牌难道不管用?不仅如此,这段时间内,陆宗泉又自作主张地替王漓接了三单炼器的活计,其中两单都是炼剑,这倒好办,但有一单却是一柄高阶的乾坤尺,这类法器王漓就没做过,幸好客商只要修复,王漓凭着他铸造方面的丰富经验,好歹也算是糊弄过去了。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这个陆宗泉不会是为了他“御用”炼器房的招牌和生意,故意在讹我吧?

    王漓虽说不计较凡俗的利益,但也不是傻子,就冲着每回接单,王漓这位炼器师傅居然都见不到客商,一应炼制条件全部由陆宗泉转述,而每回炼制完成,陆宗泉也是在炼器房外候着,一把夺过法器就走,回头只给王漓讲一声客商十分满意。

    这个陆宗泉,还真把他当傻子了?王漓心道,难道此人没听说过,夜路走多了,终究会见着鬼的?

    又一日,陆宗泉正拉着王漓在柜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的还是仙武帝何时北伐,这破事都成了陆宗泉的寄托了,王漓想这人现在不会是掰着指头过日子吧。正说话间,铺子外头进来一行三人,三人身着一色的宗门服饰,趾高气扬,神气活现。陆宗泉一看,有大买卖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侍女赶紧送王漓上楼“休息”。

    王漓笑笑,没说话,只是他进到二楼的厢房,便盘膝而坐,横剑于膝,夤青出鞘一尺,施展出“剑听”秘技。他如今是筑基期的修为,整座炼器铺里的任何交谈,一切动静都逃不过他的剑听。

    “几位客官,来小店不知有何指教啊?”

    “指教?来这里当然是找你炼器咯,还能干嘛?你可看好喽,这位爷可是咱们北冥楼大师兄,咱楼主的亲传大弟子……”

    “哎!你跟他废那话做甚,说事。”

    “听师兄的。那个……我那白师弟,他近日新得一柄剑,是在你这儿炼的吧?”

    “哦,您是说白仙师啊,没错,白仙师那柄剑,小店可是全包的,从灵材到造型到法器的禁制构想……”

    “行了!你要是没那能耐,我们今天来干嘛!听好了,咱们大师兄为宗门那是出生入死,血战筑基,损坏了一件珍贵的法器,限十日之内,替咱大师兄修复完好如初!要不然,哼哼,你这家店也就甭开了!”

    “这……我老陆道行低微,只怕……”

    “得啦,小孙,你吓唬老头干嘛。算了,这事还是我来讲。陆师傅,是吧?”

    “正是小老。”

    接着王漓便听见一记重重的“哐啷”声。这声响,大厅内铺设的花青石地砖非得碎掉十几块不可,王漓都想得到陆宗泉肉痛的模样。接下来的故事,反倒是那位大师兄开始自吹自擂,也难怪他身边的师弟都是这副作派。王漓大致听下来,那大师兄在前线作战的时候,遭遇漓剑宗的一位筑基修士带着一名炼气期修士两人的追杀,结果大师兄“以一敌二,大展神威”,灭杀了那炼气期修士,还成功从筑基修士手底逃脱了!当然,也有代价,这代价就是他的趁手法器“摩罗鼎”大损,今天就为这事来的。

    没一会儿,王漓感知到脚步声,他便收回夤青,摇起折扇安坐品茶。陆宗泉急得直接推门进来了,他一见王漓便陪笑道:

    “南宫大师,我这回替您是接了一个大活!不得了哇!您请看!”

    陆宗泉蹲下身,只见白茫茫的灵光闪动,地板上现出一尊高四尺,阔三尺的厚重古鼎,这古鼎严重歪向一边,纹路古怪繁杂,鼎身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显然是剑痕。这道剑痕自上而下,把鼎的一只脚也给切断了。王漓抬手往鼎身打了一道法诀,鼎立时腾空而起,不断缩小,飞入了王漓的掌中,王漓凭虚托起这只鼎,装出一副正在认真查看的样子。为何要“装作查看”?因为王漓根本就不懂怎样修复此类法器……

    看样子,这回该轮到陆宗泉见鬼了!王漓心道,他故意把眉头皱紧,轻叹了口气,眼见着陆宗泉的心也跟着揪紧,然后王漓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

    “哎!我说老陆啊,头一回说什么来着?你的炼器房有问题,如今你瞧,问题来了!”

    “南宫师傅,这回可是大主顾哇,您可得替我瞅准喽,这事究竟该怎么弄?”

    “说好办也是好办,这件法器受损严重,好在材质是稀罕物,我没看错的话,主材当是西河古铜经魔道功法炼制而成,要是有地火,修复如初不成问题,只是这地火,是老陆你的难处啊!”

    陆宗泉一听王漓居然有门路,大喜过望!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还装模作样叹气道:

    “哎!南宫师傅哇,您可谓是跟小老英雄所见略同,这非地火不可啊!只是,即便是能解决地火的问题,主顾的要求也是太过分了,他们七天之内就要哇!”

    好嘛,到了陆宗泉这里,连十天都变七天了,王漓忍住笑,作出一半为难一半关心的神情,思忖道:

    “假如真能解决了地火,七天其实也够了,毕竟咱们只是帮修复,又不是重铸……”

    “此话当真?”

    “有地火就没问题。”

    “好,南宫师傅,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陆宗泉一溜烟跑出去了,王漓暗笑,这只鼎的材质的确是好,但奈何正道宗门用不了,可惜了这么足量的西河古铜了。至于说修复,莫说王漓没那能力,即便是能修他也不会出手。王漓此举,只为骗得借用一次地火罢了,这陆宗泉借不到,但对于北冥楼的“大师兄”而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接着,王漓便听到了楼下的对话。

    “咳!诸位仙师,小老已经跟咱们店里的炼器匠人团队,群策群力,商讨了一番!这尊摩罗鼎的修复方案已经有了,不用十日,七日就能搞定!”

    “哟呵,还真能吹的,大师兄,您的贵重法器可容不得闪失,我看这老头有问题!”

    “小老斗胆说一句,此鼎的主材,是不是以魔道功法炼制的西河古铜!”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王漓便听见那位大师兄说道:

    “倒是有两下子,难怪白师弟对你们这儿如此推崇,行啦,别卖关子了,报个价吧!”

    “小老还没说完呢,修是一定能修,但必须得要有地火,否则无能为力。”

    “地火?这件铜鼎?大师兄,听他扯吧!”

    “也罢,我这鼎品秩极高,或许确需地火方可修补如初……这样,你拿我的手牌,明日申时,到香山地宫,找到一位顾姓的修士,就说我赵雄天要借地火一用,他自然帮你安排,但有言在先,我只给你十日,等十日一到,我的人就来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