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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观仙

    自漓江最后一别,而今已历百年!

    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却都已经改变了模样,王漓早已不再是秦冷枫,而雷行烈,竟已成了另一个雷行烈。

    如今的他,身长九尺,隆准阔额,鼻呈鹰钩,面色靛蓝,一头赤红如火烧的长发披散于肩,惟身穿的那一领雷家的黑云绣金家族袍服在提醒着众人,他依然是雷家人。结婴时的心魔劫,雷行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有面貌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说,旁人无从知晓,但有两件事人尽皆知,一是悬浮于他右掌的那一枚长条形的小印,就是传说中的“仙器”,上古灵宝“琉璃五彩番天印”,二是他此来,是为了自立为仙皇。

    “哈哈哈……子时已过,九九重阳,在此鹤鸣仙都,诸君济济一堂!雷某甚感欣慰。”

    须臾之间,雷行烈率领的四尊元婴已飞临观仙台的上空,他的话语在山巅回荡,同时也无比清晰地传进了山下众人之耳。

    “花前辈、佘婆婆,还有诸位元婴尊长,我的来意,想必山上山下,大家早已清楚明白,从今往后,仙朝之下,无正魔之分,无宗门之别,诸位尊长,皆可位列仙班,弟子后学,亦能效命于仙朝,如此则正魔协和,王道乐土就在眼前,岂不快哉?”

    “喔哈哈哈哈,好一个王道乐土!”

    观仙台上,芦篷之下,这笑声来自端坐于席殿最中央的,那个瘦巴巴的小老头,只见他面如锅底,却目似朗星,小老头笑到咳嗽,喘着气道:“我花重楼,都快活到一千岁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收起你那套骗小孩的把戏吧,你自己也是个小屁孩儿!”

    “哦?花前辈倚老卖老,我没意见,但反对也得有理由吧,我满怀诚意而来,花前辈连一个反对理由都不想给吗?”

    “呸!”花重楼怒极而骂道,“你大兵压境,算哪门子诚意,哪门子王道!你今天是来论道的吗?若要论个是非曲直,可以!现在就撤兵,择日开坛又何妨?你会吗?”

    雷行烈冷笑不止,他环顾四周,还有意抬高了嗓门,大叫道:“择日?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择什么日啊?花重楼,我看你是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吧!尔等宗门老祖,高高在上惯了,有听过山下弟子们的心声吗?有听过他们的诉求吗?你有……”

    “理由是吗?有!”在席殿的最边角,突然站起一位身形佝偻如虾的老太婆,她吃力地双手拄着一面幡帜,勉强把头抬起看着天上的雷行烈那五人,怪异的是,这老太婆面容光洁,全无一丝皱纹!只听她干笑道:

    “小鬼!今日,让我这老婆子教你一句圣贤文章,巧言令色,鲜矣仁!老婆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不是要废掉宗门,你就是想要这大梁的天下,只剩下你一家宗门,让全天下都听命于你雷行烈,老婆子告诉你,没门!这天下,乃是仙界众生之天下,不是你雷行烈一家一姓之天下!”

    “老妖婆!你也配谈圣贤文章,你的噬魂幡不知祸害了我多少正道子弟……”

    “哎?不对啊,小鬼!”佘婆婆呛声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正魔协和吗?怎么我老婆子反对几句,就成了祸害正道子弟之人了?你在这儿挑拨点啥?啊?”

    “你,老妖婆!你……”雷行烈竟一时语塞,而坐在席殿的花重楼也跟着站起身来,他拍手鼓掌,开怀大笑道:

    “老太婆,说得好!哎,我花某人千年的憾事,便是青春年华,没能娶你为妻!”

    “我呸你个死不要脸的老头,我那短命的二姐一辈子坏在你手里!老实告诉你,假如年轻个八百岁,我老婆子要嫁……”

    佘婆婆伸手一指雷行烈,露出满口白牙,大笑道:“我老婆子要嫁,也嫁那个被这一卑鄙小人坑死之后,又夺舍重生,前些日子一剑斩了番天楼的那个叫王漓的娃娃!”

    “哦?哇哈哈……”“瞧瞧,这老婆子思春了,哈哈……”“佘婆婆,你真敢说!小辈们可都在下面听着呐,哈……”

    整座芦篷席殿,此时嬉笑声响成一片。唯独另一角上,那一位曲线玲珑,衣着鲜丽,高挽圆髻的女子冷着一张脸,她似乎懒得奉陪,拽起长裙,挂上巾带,冲天而起!

    “啰嗦什么!裘英,手下败将,速速来战!”

    裘英在天上似乎早有预料,他的四把巨剑同时出匣,跟着大叫道:“来来来,姜染,今天定要分个胜负!”

    姜染出乎魔道众人意料,毫无征兆地跟裘英突然开打,好似一点火星落入了干草垛,让整座观仙台,从一开始的“坐而论道”,直接推进至元婴大战!

    “佘婆婆,正魔大战那一年,你好像还欠我云霞一剑!”

    裘英开打后,第二个冲向观仙台的居然是总被人说“大亏本源”的唐绾,她径直扑向了魔道第二大战力佘婆婆,手中云霞剑出鞘,陡然升起了烟霞一片。谁知半道上,战马嘶鸣之声大作,如幽灵般横空撞来一驾马车,唐绾闪避不及,跟这驾没有马拉的“马车”硬撼了一招,倒退出十余丈开外,定睛看时,这马车不但没有马,好像也没有人,整驾马车乃是熏黑的白骨打造,四角燃起四点幽绿的冥火。此时,马车之内传出老迈之音:

    “唐绾丫头,别急啊,何妨先跟我的冥河车过几招?”

    “我当是谁,哼!”唐绾冷笑道,“李岳山,等会儿你可别后悔!”

    此时,佘婆婆已冷然立于观仙台上空,她回头看了唐绾一眼:“丫头,你且等等,先让我老婆子领教一下那小鬼的番天印!”

    “好,好,好!老妖婆,你要看番天印是吧!来呀,我给你交代!”

    雷行烈傲然长啸,他身形再拔高一丈,手托宝印便要照着佘婆婆顶门盖下!但未等他出手,左边一大团煞气森然的鬼焰袭来!

    “小鬼,想领教你番天印的不只她一个,还有我褚九幽!”

    “更少不了我花重楼!”

    观仙台上,终于爆发出了今夜以来最强的灵压,一座拔地通天的巨大木佛从台底升起,木佛的背后,枝枝桠桠伸出千条臂膊!

    “好得很!你们就一起上,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仙皇之威!”

    日后的仙家史册,将今夜之战,记作“重阳鏖兵”,但民间都称其为“观仙台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