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由于提亲时间逼近，方弦忙的是不可开交，要去西服店试衣服，又要跟随行的乡亲们沟通，因为有些不便说的话，得让外人去说，俗称嘴替。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
方弦穿上正装，打上领结，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比第一次面试还要紧张。
老祖宗穿的是一身淡灰色长袍，看起来像个儒雅的文化人。
本来方弦要给他买一套正装，可老祖宗不穿西服。
“这是我给女方准备的见面礼，希望他们能……成全这段姻缘。”
老祖宗手里拿着两个斑驳的木盒。
方弦看了眼盒子，有一种回到九十年代的错觉。
他好奇地打开第一个盒子。
只见里面红底内衬上，放了四颗豆大的黑丸。
“这不是……玄元丹么？”
方弦当然认得，前天晚上老祖宗就送了他一罐，有几百颗呢。
这见面礼只给四颗，会不会有点少？
不过这是老祖宗准备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又打开另一个盒子。
却见里面放着一块古黄色布条，布上用毛笔勾勒几根梅枝，笔画中似乎藏有神韵？
“这该不会是……哪个皇帝的手稿吧？”
方弦仔细端详着，看起来跟皇帝龙袍一个样色。
老祖宗将布条叠好放入盒中：
“这是我画的独有标记，他们凭此信物找来，我能为他办一件事。”
方弦沉默了。
他没想到老祖宗为他的提亲之事如此上心。
哪怕是让普通人办一件事，都很有价值。
何况是拥有古怪能力的老祖宗。
仅仅让他传授做药酒的方法，就能赚大发！
方弦咽了咽口水，不免有些激动。
因为这把肯定稳赢。
他将十四份礼盒放入后备箱，又担心老祖宗的观念还停在九八年，得给他普及现在的提亲套路：
“现在的提亲，主要商议四件事。”
“第一，确定双方对这门亲事的态度。”
“第二，商议聘金彩礼的具体数目。”
“第三，交换生辰八字，商定婚期的大体时间。”
“第四，沟通婚宴酒席，在哪办，什么规格，办多少桌，谁出钱，谁收礼。”
老祖宗先是扶须点头，听到后面却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东西他不大认可。
但见方弦笑容满面，他也就没说什么。
“另外，我还请了老村长和三个乡亲一起去，关于彩礼方面，他们会帮忙说话，避免两家伤了和气。”
方弦念完手机备忘录的笔记，又抬头补充一句：“听说很多亲事谈崩，都是因为彩礼和酒席，还有为这事吵架打人、老死不相往来的。”
“好好的谈亲，怎么搞得像谈生意？”老祖宗缓缓放下茶杯；“些许礼金，随他说就是。”
说一个亿也给吗？方弦连忙压低嗓门：“这可不行啊，我只有二十万，总不能结个婚还要去搞彩礼贷？”
他想到老祖宗不知从哪搬来的瓶瓶罐罐，又连忙问道：
“难道您有钱，或者是有黄金什么的？”
老祖宗摇了摇头，虽说每次都有人送他金银财宝，但他嫌笨重，没拿，只选一两件有意思的轻便之物。
“礼金你就不必管了。”他摆摆手，走上楼梯。
方弦想到楼上的古剑和官袍，猜测老祖宗可能是想用卖古董？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事交代下去，因为就算他要求不还价，老村长等人也会忍不住，那是刻在DNA的本能反应。
任谁听到高价彩礼都要大叫一声：什么？去年那个谁才多少……
“方弦，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吧？”
退休的老村长慢悠悠走进屋，正好看见老祖宗上楼，“那是？”
“我家祖宗。”
老村长盯着上楼的背影思索着，随后神色恍然：“这不是……当年跟你父亲一起回来的，一大爷？”
“他竟然还活着？！”
“叔，您认得啊？”方弦一愣，没想到老村长以前见过。
老村长点燃卷烟，吧唧两口：“忘了是哪一年，你父亲赚了大钱，大张旗鼓回来要修祖坟，当年这位一大爷就坐主位。”
方弦若有所思，猜测老祖宗就是在修坟的时候，进山闭关的。
至于一大爷的称呼，可能是父亲怕惹麻烦，取的假称谓，毕竟当年没那么开放。
老村长惊叹一番，便带着三个乡亲先行一步。
方弦打开车门等待老祖宗上车，又给女朋友陈夏发去信息：
“我们出发了，预计十点之前能到。”
……
市中心花园小区18楼北户。
次卧梳妆台前，陈夏拿起手机，笑着回了条语音：
“收到收到，路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机，她又照了照镜子，这才磨磨蹭蹭走出房间。
刚出来就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妈，我爸呢？”
陈夏急匆匆走进厨房，她母亲夏艳芳正在清洗装过牛奶的玻璃杯：“刚才出去了，说是约了客户。”
陈夏收住笑容：“不是说好今天谈亲，怎么没把公事推掉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贸订单收缩，你爸这些天，都忙着结交国内品牌的负责人，他哪有心思管这事？”
陈夏也听父亲念叨过这事，每天晚上喝酒念叨，都听腻了。
她埋怨道：“谈亲这么大个事，当家做主的人不在家，爷爷奶奶又没请过来，这还怎么谈？”
“这事你爸也交代过……”夏艳芳拧干抹布甩了甩：“说是报高一些彩礼，让他彻底死心就行，这用不着你爸出面。”
陈夏眼睛瞪圆：“什么意思？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定下提亲日子？”
“早就让你俩分手，一个不听，一个又没有自知之明……”
夏艳芳一边擦拭台面一边道：“正好他说要来提亲，直接给他提高一些彩礼，啥都不用说，他自己就会跑没影。”
“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谈两年了，要是连个提亲日子都要不到，说出去他丢人，咱们名声也不好。”
陈夏算是明白了，难怪提亲日子定那么痛快，原来是想当面斩断关系，不禁又急又气：“为了面子走个过场？这不是让人白跑一趟吗？”
“提亲就非得答应？有多少谈崩的？”
夏艳芳恨铁不成钢看过来：“何况他来这一趟，对外可以说是彩礼太高，给不起，大家面上都好看。”
“瞧他那不识趣的德性，真要不给他提亲机会，指不定在小区门口死缠烂打，多麻烦？”
陈夏抽泣着：“这两年，他靠自己盖了房、买了车，你们怎么还看不上他呀？”
“他用两年辛苦得到的东西，人家一出生就有，结婚不是交朋友，要先看家境，后看人！”
夏艳芳拉着女儿的手，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现在不比从前，哪怕是县城里的姑娘嫁人，除了最基本的房子车子，人家还要看男方父母的职业、养老退休金，差一样都不乐意嫁。”
“何况是咱们这种家庭？你爸好歹是管五百多人的大老板，选女婿，肯定要看男方的家庭地位和人脉。”
“一会儿等人来了，妈去跟他说，你要是不想见就不见。”
陈夏忽然抬起头，“要多少彩礼？其他人来提亲也是这个数吗？”
“你这傻孩子，彩礼就是为了过滤条件差的家庭。”
夏艳芳接着道：“上次让你加的……那个税务局长的儿子，他要是来提亲，别说不要彩礼，你爸还能返一辆宝马X5。”
陈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垂着脑袋离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