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自离开细君城后，第一次有了鼻头酸酸的感觉。
上次，还是五年前组建保卫营，城主辰坤与自己手握手，面对面交流，不断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的时候。
那般英才少年，三言两语，轻轻扶人之举，让自己感动了整整一个月。
如今自己只是依葫芦画瓢，学着他的样子，善待盲僧，竟博得如此人才归附。
这可真是玄妙啊。
如果城主还在，我徐良，必死心追随到底！
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眼前苍茫大地，枉死之人如满天繁星，活着的人还在易子而食。我徐良当做人杰，延续城主之志，匡扶天下，护佑万民。
想及此，徐良把自己感动到了，眼眶微湿。
环顾麾下，略有些哽咽地开口：“吾之爱将，皆忧苍生，幸得高僧，吾有天下之计尔！”
成相依然一副坚定的神情，站起来晃动了一下禅杖，一手竖掌，一边踱步一边详细说道：
“不谋燕都，不足以谋天下，而后钱财、粮饷、兵源皆足。再攻宁城，降夏城，统御北境。天下之计，此为第一步；”
“南下经商有玉矿，北守荒野屯田粮。外交蛮族，兽兵骑兵进可攻；内安军民，固本培元退可守。黑水江作天堑，沿江两岸建防哨，依江据海屯水师。此其二也；”
“弃幽云平原而扰之，守西海咽喉而待时。远交藏地高原，近攻秦岭山脉。乃攻守之势也。”
“待南方有变，一路轻骑骁勇，从西海关隘，沿藏地边界，越秦岭之险，迂回扰乱；二路重装步卒，过幽云之地，平推江野，剑指青江；三路水师渡东海，入青江，接应陆路。”
“此三路雄兵会师之日，就是定鼎乾坤之时。”
言毕入座。
成相见在场无人做声，再次晃动了一下禅杖，问道：“主公，何如？”
徐良还没回过神来，被问及，支支吾吾应着：“好啊！妙啊！”
等徐良回过神来，想了想，于是将困扰自己的问题抛出：“神僧之言，令人顿悟。只是，眼前，这燕都城……”
成相大笑，干脆狠厉道：“必以强力破之，摧宵小之心意，碎贼寇之胆识。”
“守城之兵，十倍于我，还有帝国军团之外援，如何破之？”徐良追问。
“以五千小兵佯攻黑水江之水埠，一万轻兵偷袭玉矿，随时撤退。在玉矿救援之官道，设伏五万重兵以击之。只消耗，不对抗。”
“待玉矿有重兵把守，以五万重兵断其水源，骑兵烧其粮仓。待驻军慌乱，可全力歼灭之。多袭扰，多消耗，不对抗。三个月后见胜负。”
阿大站起来惊吼了一声：“我们不打，就是抢！啊哈哈哈……”，狂笑不止。
说干就干，徐良、盲僧成相和众军士，在中帐连晚饭都没吃，一直讨论部署至深夜。
接下来的三个月，一道道军令精准传出，一批批物资安全运回。徐良的势力不减反增。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
。。。。。。。
晞瑶得知自己差点害了小师弟，在辰坤昏迷的三天中，像个小丫鬟守着，服侍着。小心翼翼，无微不至。
第四天刚天亮，辰坤醒来，看到身边趴着睡得香甜的晞瑶，小小地感动到了。
他悄悄地走出洞穴，绕了半圈，在瀑布处洗漱干净，又偷偷摸摸去了师父洞府。
站在洞口观察一番，易学的推理喷涌出：
“山上山，艮负艮。洞门背阳，不获其炙；行其庭，不见其人。”
“敦艮——德高望重之人居之，山可借人而得名，人可依山而得势。”
“仙女师父长久以来，被动收徒，只是高山仰止，大概率所求无所得。这次我的出现，仙女师父都没征求我的意见，就强硬收徒，实为突破精进之征兆。”
“主动作为，破山之止，有交好运。”
正当辰坤继续自言自语推演之时，仙女师父出现在眼前。
“看下来如何？”
“哦！师父！这洞府是艮卦，卦象显示，你九六十五日后的七月初七宜出行，往西北方向，出山则吉！”
道盈依然毫无表情，原地静止了三秒，才开口“哦”了声，欲言又止。
“仙女师父，有话就说。主动点，会有收获哦！”
“我想问，四维空间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的？”
辰坤当然也不知道，想了想，反问道：“那，仙女师父能不能说说‘灵’是什么样的？”
道盈转过身，向南方青色天幕，一个呼吸后，缓缓道：“每个人都有灵，隐于魄而溶于魂。”
“修炼魂魄，使其显形。先有魄力，后成魂灵。修炼至圆满，灵魂之精华不再外泄，而向内敛。魂魄随之晶亮，自能感知。”
“那，灵到底是什么呢？血肉？筋脉？气流？电流？还是虚无缥缈之思想？”
“血肉筋脉都只是身体，不是气也不是电。我能感知我的灵，想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影响之。但是遇上危险，灵却能越过身体的感知和思维反应，直接控制身体或者魂魄作出最正确的应对。”
“灵，就是困扰人们千年，而不得知的存在。”
道盈认真述说着，又转过身面向辰坤，等待着下一个值得深思的对话。
辰坤盯着那张神仙般完美无瑕的脸，有点恍惚。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他对仙女师父的冲动，到底是那份救命之恩，还是这具美艳无双的躯体，或者是那颗四百多年以来，精进至修灵境，还在探索进取的精神。
他皱着的眉头更紧了，手指点了点脑壳，认真问道：“师父，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你感识的灵，是你自己，还是什么别的？或者说，这具身体是你，身体里的魂与魄也是你，那灵呢，是你，还是附属于你，更或者，不是你，只是与你共存的东西？”
“我是我自己，还是与我共存的另一种存在？”
这个问题完全把仙女师父问卡住了。樱桃粉唇不停摆动着，却说不出任何答案。
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辰坤轻轻摇摇头，恢复神情准备下山回洞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