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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封遗书

    卫盈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望向坚硬的石壁,叶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壁上草草地刻着几行字迹。石壁坚硬异常,这人只用几块石头,就能刻石成字,历经数十年仍可辨认,手劲之大,内力之强,可想而知。叶枫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余纵横江湖数十载,大成神瑛掌既已练成,天下已无抗手,唯有一事,令余日夕郁郁、寝食难安。上代姬教主遗命,令余设法补木纹经之缺,练成神功,光大我教。然今余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而木纹经竟与老夫同朽,余有负姬教主重托,实乃本教之大罪人也。日后倘若老天垂怜,有人能见余遗书,持木纹经送归总坛者,本教弟子,即以此人为本教大恩人,供养三代,不得有违。

    “二月前,本教探子拼死回报,东京皇城藏书楼与木纹经有重大干系。余即只身北上,潜入皇城一月有余,遍阅藏书楼中古籍,终于洞悉木纹经之不足所在。然时运不济,竟至于斯。当夜就被一众御前侍卫发现,一路追杀,白道上人物诸如花、马、郎等觊觎经书,竟也苦苦相逼,必欲致余于死地。余实无力一一击毙之,恐机密将泄,即引诸人至愚公谷本教旧时藏匿军资之处,同归石既已放下,外人不得进,余与诸子亦不得出矣。在此生死两隔之洞中,余与诸子挑灯对坐,切磋较技,岂不快哉?”

    叶枫念到这里,想像着当年众高手困在洞中,一个个绝望无助、恓恓惶惶的模样,背上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心中想到:“这里果然就是愚公谷,只是不知那同归石在什么地方?”出神半晌,接着读下去:

    “光明殿金左使臂童,武功卓绝,但天性易于愤激,琐事皆系于怀,且最易为情缘牵缠,难当大任。”

    卫盈莹忽道:“金臂童?他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本教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叶枫没有回答,但心中已经了然:“原来金师祖是魔教的什么光明殿左使,他当年不知怎么打听到木纹经失陷在此,又打不开同归石,便用利刃凿开山腹,取走了经书,从此就在这愚公谷隐居下来,独自苦练神功。奇怪,他为什么不回归本教?是了,看来他早知道教主之位并不属意于他,与其回去交出经书,不如自己修炼。师叔曾说此经不祥,看到的人皆难以自拔,看来果真如此。”想毕继续观看石壁上的文字:

    “右使卫比伯,志存高远,气度凝重,可摄教主之位,处理本教要务。新教主务必要恪守历代教主之遗训,诛奸除暴,锉恶扶良,切记!切记!明教第二十二代教主易天星谨白。”

    石壁上至此再无其他文字。卫盈莹叹道:“我听说本教上代教主三十多年前只身北上,从此下落不明,原来竟葬身于此。”

    叶枫心中已猜到三分,但仍忍不住问道:“卫姑娘,易教主遗书中所说的这位卫比伯前辈,他……就是令尊大人吗?”

    卫盈莹瞪大了眼睛,不解道:“是啊,爹爹是本教第二十三代教主,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叶枫奇道:“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卫盈莹道:“本教上三殿光明殿、青樱殿、凤凰殿,其中光明殿堂主向来都是由教主亲任,我是青樱殿堂主,在教中位分仅次于教主,如果不是他的独生女儿,又怎么能担此要职。你这一问,未免太笨。”

    叶枫心中苦笑:“这是你们教中之事,我又怎么猜想得到?”说道:“原来如此。卫姑娘,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你知道同归石在什么地方吗?”

    卫盈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易天星的遗骨,和叶枫一起到处找寻出路。

    找了半天,终于找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甬道,两人满心欢喜,拉着手顺着小道向前摸去。这条甬道弯弯曲曲,中间连通着几个石室,每个石室中都堆放着数十个柳木箱子。

    叶枫一一打开箱子查看,其中装的无非是一些金银、兵器、旗帜,等等之类的物事,数量甚巨。两人想到易天星遗书中曾提及这个山洞旧时原是明教起事时的军资储藏之地,倒也不以为意。其中更有一些较小的箱子,金镶玉嵌、盎有古意,一看就是贵重之物。打开箱子,更是宝光莹然、耀眼生缬,里面放着些牙箸珠盘、各色琉璃盏、宝石等。几乎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看得两人眼都花了。

    卫盈莹顺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枚嵌着璆琳的戒指,璆琳这种宝石,本来就极其稀有贵重,尤其这枚,比普通的璆琳大了不止一倍,颜色也更加端丽,在昏暗的山洞中但见金屑散乱,光辉灿灿,极为罕见。只这一枚,恐怕就比箱子里的其他东西加起来还更加珍贵些。

    叶枫见卫盈莹的模样,心中暗笑:“盈莹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尽是喜欢这些精巧却无用的东西。”等了一会,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起来,叫了两声:“卫姑娘!卫姑娘!”卫盈莹这才嗯的一声,回过神来。

    叶枫问道:“卫姑娘,这东西真好看,它叫什么?”

    卫盈莹叹了口气,说道:“这是璆琳,是极少见的宝石,因为它‘其色如天’,又称‘帝青色’,因此最受历代皇帝老儿的喜爱,我长这么大,今天也只是第二次见到而已。”

    叶枫笑道:“姑娘倘若喜欢,不妨拿去就是,反正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明教的。”

    卫盈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璆琳戒指放回箱子,说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要这没用的劳什子有什么用?”说罢盖好箱子,和叶枫一起走出了石室。

    在甬道中,卫盈莹对叶枫说道:“方才我想到有一件事很是奇怪,只是一下子想不出是什么事,因此才出了神。”叶枫一连说了几件事,卫盈莹都摇头说不是,他也只得罢了。

    甬道又黑又长,每到一个岔路,卫盈莹就从身上摘下一件首饰,丢在地上做为记号。叶枫见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珍贵异常,但卫盈莹就这样随意丢弃在地,丝毫不觉得可惜,心中不禁想到:“卫姑娘这种作派,倒和师妹十分相似,她平时也是这样大手大脚,丝毫不念物力艰难,因此也没少挨师父的骂。每次被师父骂得哭了,她都会跑来找我,我总要哄上半天才好……”

    胡思乱想中,甬道越走越窄,最后两人已不能并排行走,只能一前一后鱼贯而行。又走过长长的一段,终于前方已无路可走,尽头处矗立着一座小山般的巨石,黑黝黝的,不知究竟有多大。

    叶枫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想到:“但愿这不是什么同归石,否则就算是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推开它。”

    叶枫将手中火把交给身后的卫盈莹,深吸了几口气,将双掌按在石上,大喝一声,用力向前推去。他心中明白两人的生死全系于他是否能够推开巨石,因此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但仍犹如蜻蜓憾柱,巨石纹丝不动。甬道狭窄,卫盈莹帮不上忙,何况就算是添上她的力气,也是与事无补。

    叶枫连用了几次劲,直至汗湿衣襟,仍是未能移动巨石分毫。好在他在甬道中时就已想好,这时只能抽出昃阳刀,挥手让卫盈莹后退几步,咬咬牙,用力朝石上斫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昃阳刀反激上来,石上只掉落了一些碎屑,留下一道白印子。昃阳刀倒是不曾损坏,但这样砍削下去,只怕才砍开一个小口子,昃阳刀便早已折断,就算取来芙蓉剑,也不过是多毁掉一件神兵而已。

    叶枫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这块究竟是什么石头,如此坚硬,与山洞中其他石头全然不同,但愿它不是什么同归石。”

    其实他的心中已料定它必是同归石,只不过仍存着一线希望而已。卫盈莹侧着身子挤上前来,正好叶枫一回头,几乎就要蹭到她的脸。两人同时脸一红,均是羞愧难当。叶枫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回想起刚才一错身时,闻到卫盈莹身上传来的阵阵少女馨香,心神一阵激荡,心呯呯呯地跳动不停。

    卫盈莹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高举起火把照向大石。只见石上正中间用殷红如血的油墨涂写着八个大字,年久日深,油墨大多已经脱落,但在火光照射下,仍可辨认得出,乃是:

    幽冥路隔

    殊途同归

    叶枫和卫盈莹同时惊呼出声,最后一丝希望瞬间破灭,两颗心一路沉到了底。卫盈莹忍不住,颓然坐倒,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叶枫亦是长叹一声,久久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叶枫拉了拉卫盈莹,两人垂头丧气地顺着刚才留下的记号,回到了大洞中。

    火把即将燃尽,叶枫找了两根木柴,想新做两支。卫盈莹神情萧索,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一会儿看看钉在地上的芙蓉剑,一会儿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忽地从地上站起来,喃喃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