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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小暑(2)

    无双城。

    后山剑庐。

    一个孩童坐在湖边磕着瓜子,旁边放着一个铁碗,孩童磕一个瓜子就往里面丢一次壳,倒是十分讲究。一个中年剑客站在他的身边,低声道:“玉树啊,瓜子就这么好吃嘛?”

    “师父啊,练剑,就这么有意思嘛?”孩童反问道。

    中年剑客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练剑,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我自小便在练剑,一旦有一日不练剑了,便觉得似乎活着便不再有意义了。”

    “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练剑?”孩童问道。

    “莫急。你是天生良才,每一笔的雕刻都极为重要。”中年男子说出话后忽然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曾经师父也说我是为剑而生的,可惜啊,几十年过去了,比我晚入世那么多年的李寒衣都成了雪月剑仙,我还依旧还停留在原地。”

    中年男子便是如今的无双城城主宋燕回了。如今的温家家主温壶酒在当年初见他之时,也称赞他为天生剑胚,可见其在练剑上的天资并不是无双城的那些长老们胡言的。只可惜,宋燕回所生的这个时代实在太过于绚烂了,执剑可称剑仙执刀可称刀仙但偏偏要自称酒仙的百里东君、天下间独一无二只此一家的枪仙司空长风、出世最晚却在抗击魔教一战中惊艳天下的雪月剑仙李寒衣、从未下山却威名远扬的道剑仙赵玉真、一人一城独占一方的孤剑仙洛青阳、只出一剑便入剑仙之境的儒剑仙谢宣,还有那璀璨一时的雷门双子、风流无双的北离八公子、一袖起风云的唐门唐怜月,这些人的存在,让或许本该可以名动天下的宋燕回显得那么的平凡。

    人们只知无双城依旧是江湖上最强大的门派之一,但人们也知道,雪月城更强。

    人们也知道宋燕回的剑法当世一流少有敌手,但人们也知道,五大剑仙中任何一个都在他之上。

    更何况他虽然剑法很强地位很高,但却是一个极为无趣之人,无趣到连遇到落霞仙子这样的美人都会选择拒绝。

    宋燕回看着那平静的湖面,轻叹道:“我只有这最后一个机会了。”

    那名叫玉树的孩童依旧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师父,我看你天天都来这湖边,却什么也不做。这湖里藏着什么宝贝吗?”

    “确实有宝贝,是我无双城,最珍贵的东西。”宋燕回伸出右手,猛地向上一抬。只见湖水之中渐起涟漪,一个硕大修长的匣子破水而出,那匣子似是铁铸,外面涂着红漆,日光照射之下显得格外炫眼。

    “这个是……”玉树站了起来,惊叹地看着那匣子。

    “这便是我无双城,最珍贵的,无双剑匣!”宋燕回高喝一声,手再猛地一挥,那匣子便落在了他的身旁,“这里面藏着名剑十三柄,其中有一柄乃是大明朱雀,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二!”

    “既是无双,为何不是第一?”玉树问道。

    “第一乃天子之剑,而大明朱雀乃江湖之剑,当然可称无双!”宋燕回用手掌在那剑匣之上猛地一拍,“起!”

    只见那剑匣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有事物要从匣中破体而出,这样的颤动持续了许久,可就当那湖面重归于平静之时,也没有一柄长剑破匣而出,玉树的目光也从期盼变成了失望,而宋燕回那起初桀骜的神情也一点点地落寞了下去。

    “果然啊。”宋燕回轻叹一声,“我练剑三十载,直到今日才到此地来开这无双剑匣,可终归不是这剑匣选中的主人。天意如此。”

    玉树惑道:“这剑匣不能随便打开吗?”

    “剑匣有灵,只有它遇到有资格做它的主人的剑客时,才会开匣出剑。”宋燕回摇头道,“可是自无双城初代城主仙去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打开它了。”

    “让我试试。”玉树跃跃欲试。

    宋燕回微微皱眉:“你还不曾习剑。”

    “便因我不曾习剑,或许这剑匣就喜欢那如白纸一般的人呢?”玉树走上前,将手扣在了剑匣之中。

    剑匣纹丝不动。

    宋燕回摇头:“胡闹……”

    可就在这时,剑匣忽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柄长剑飞射而出,落在了那孩童的面前,那长剑通体莹白若美玉所造,且形状特殊,呈如意之形,在日光照射之下,格外的秀美雅致。孩童看呆了:“这剑,好漂亮。”

    宋燕回也看待了,喃喃道:“这是无双剑匣中的……玉如意?”

    “剑匣,真的为我开了?”玉树走上前,握住了那玉如剑的剑柄,轻轻一挥。只见湖面若惊雷落下,一道巨浪炸起,一道剑气自玉如意之上掠起,直接将那玉树给震晕了过去,随后长剑脱手而出,回到了剑匣之中,无双剑匣也重新合上了匣门。

    宋燕回向前一步,接过了晕倒过去的玉树,看着那无双剑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最后他背起了玉树,提起了那无双剑仙,离开了那剑庐。

    剑庐之中,有一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看着那远去的二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看来我无双城,终究还是可以天下无双。”

    宋燕回背着那玉树走了不多时,玉树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惑道:“师父,刚刚剑匣是不是开了?是我打开的吗?”

    宋燕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我少年时曾出过一剑,那一剑贯穿云霄,成红霞之色,引得那南飞离去的燕子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从此以后,师父就给我改名叫宋燕回。我今日也给你改个名字吧。”

    玉树挠了挠头:“师父要给我改什么名字啊?”

    “以后你就叫无双。”宋燕回淡淡地说道。

    “无双?”玉树皱着眉道,“那我姓什么啊?”

    “不必有姓,便叫无双。以后大家提起无双剑匣,提起无双城,便都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是无双。”宋燕回笑了起来,“师父有信心,我所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定能做到。”

    “可师父啊。”玉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字,但却有不一样的想法,“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一定想接着去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