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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小暑(6)

    苏暮雨看着那杆长枪,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

    “无双城城主宋燕回座下大弟子,卢玉翟。”年轻男子将长枪一挥,气势倒是很足。

    苏暮雨一愣,问道:“宋城主不是剑道宗师,为何他的大弟子竟是用枪的?”

    卢玉翟眉头一皱,身后那些跟班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他怒道:“你这是在质疑我?”

    苏暮雨摇了摇头:“只是好奇,所以有此一问。因为我仰慕无双城剑道已经许久,多年之前,无双城还是江湖第一大派,号称天下武学,竟在无双。后来江湖上出现了一座无剑城,想从无双中头顶之上摘走剑这一道,可没过几年就从江湖上消失了。”

    卢玉翟冷笑道:“区区一个无剑城,那狗屁城主号称什么剑神,实则上就是个跳梁小丑。”

    “哦?”苏暮雨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不练剑?”

    “雪月城不是出了个什么天下独一无二的枪仙吗?那老子就练枪,等再过个十年八年,让他没办法再独一无二!”卢玉翟傲然道。

    身后的那些无双城弟子全都鼓掌吆喝道:“大师兄有气魄!”

    “你小子别扯开话题,我是来教训你的!”卢玉翟忽然反应过来。

    苏暮雨轻叹一声:“我比你大上许多,若论辈分,你叫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这一路走来,从天下坊到此处,我对无双城真的很失望,失望到现在便想离开了。”

    “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是真的不识好歹了!”卢玉翟抡起长枪,便朝着苏暮雨砸了下去。

    苏暮雨侧身一闪,手在剑柄之上轻轻掠过,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还不配我用这柄剑。”

    卢玉翟长枪被苏暮雨躲过,他一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子身法竟如此之快,再听到他说的话,心中又升起一股怒气,枪势一变,连着甩出三枪,枪枪都直指苏暮雨的要害。

    “天险枪!”围观中有人惊呼一声,“大师兄不可!”

    这天险枪在江湖之上名气并不小,这套剑法以凶狠霸道著称,据说枪法三十六招,招招都是杀人夺命的攻势,不给对手留一点余地,但也正因为此,若是寻常的比武论道,很少会有人用这套枪法,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对于他们来说,苏暮雨只是个来无双城中做生意的外来客,最多和他们言语上有些冲突罢了,若是真闹出人命来,他们也不好收场。

    但已经来不及了,苏暮雨瞬间躲过两枪,但这第三枪,眼看着就要贯穿他的胸膛了。

    卢玉翟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后悔,想要收手,却也来不及了。就在这时,苏暮雨忽然出手了,他伸出两指,直接就夹住了卢玉翟的枪尖。

    “铮”得一声震鸣声响起,震得场中众人纷纷捂上了耳朵。

    卢玉翟缓了一口气,背后已是冷汗淋漓,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面前这人,竟然只用了两指就夹住了自己的枪尖?

    “我曾见过枪仙,见过枪仙的枪,你这枪……”苏暮雨双指一弹,整个长枪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卢玉翟手上吃力,虎口直接被震裂,手中长枪脱手而出,直接苏暮雨夺了过去,苏暮雨抡起长枪,挥了朵枪花,“给他提鞋都不配!”

    卢玉翟原本听到这话肯定是大怒,但此刻,在对方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他只剩下了惊恐。

    而苏暮雨,他向来对别人所说的话并不会有太大的情绪,但方才的话语中却带着少有的嘲讽和不屑,或许是卢玉翟一开始对无剑城的话激怒了他,又或者是此刻的他故意在激怒卢玉翟。他躲过了卢玉翟的长枪之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忽然闭上了眼睛。

    然后开始舞枪。

    风沙走石。

    鸟雀惊飞。

    苏暮雨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昔日魔教东征之时,司空长风持枪杀入战场,枪势汹涌,能惊万物,可动天地,长枪划过长空,呼啸声恍若龙吟,是那传说中天下无敌的枪法——惊龙变。

    如今那惊龙变便在苏暮雨的手上重现,一直用到了第十二式,逼得那卢玉翟连连后退,其余众人一拥而上想要相助,也皆被打飞了出去,而就当第十三式出手,要取那卢玉翟性命之时,苏暮雨终于停了下来。

    长枪抵在卢玉翟的眉心之处,他毕竟是宋燕回的首徒,还有几分胆量,此时虽然害怕却仍勉强站着,只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便只记到这里了。”苏暮雨幽幽地说了一句,惊龙变一共三十三式,全都学会之后便是天下难逢敌手的枪客了,苏暮雨只是在战场上遥遥望过几眼,便记住了十三式,也可以说是天分极高了。

    “这是……枪仙的惊龙变。”卢玉翟倒也有几分见识。

    “我不擅枪法,这十三式也只得其形,未得其意。”苏暮雨摇了摇头,“若是枪仙出枪,第一枪时,你便已经死了。”

    “你究竟是谁?”卢玉翟醒悟过来,能结识枪仙,会这惊龙变之人,自然不会是普通的江湖人。

    “不是什么世家弟子,当年有幸与枪仙并肩阻拦过魔教之人。”苏暮雨收回长枪,重重地插在了地上,“我可以离开了吗?”

    卢玉翟听闻对方是抵御过魔教东征之人,也自然不敢再为难,抱拳道:“是玉翟失礼了!先生请过。”

    “若今日我败了,会当如何呢?”苏暮雨翻身上马,猛地一挥马鞭,“我只知道若我去的是雪月城,此时应当看着那苍山雪,在喝风花雪月。天下无双,当有天下无双的气度。”

    卢玉翟见苏暮雨离开,沉默了许久之后,伸手想要拔出那插在地上的长枪。

    但长枪离地,瞬间碎裂成了七八段,摔落在了地上。

    毕竟只是凡俗之枪,要承受那十三式惊龙变,还是太过于勉强。

    “这个人……”卢玉翟轻吁了一口气,“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