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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谁来之箭(一)

    行至水穷处,卧看风起时。

    帝都的清晨,阳光灿烂,如诗如画,空气中弥漫着蓬勃的生机,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桃花如飞雪般漫天飘舞,暗香浮动,如梦如幻。

    一早醒来,柳骄烟推开二楼寝室的窗户,望着窗外的美景,心中喜悦不已。

    近日得到的线报让她更加确信,李才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果不其然,昨晚深夜李才在她面前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他将柳家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

    每每想到此处,柳骄烟便怒不可遏,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转念一想,若非此次事件,她也不可能与白公子有如此多的交集。

    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或许这正是否极泰来、好事将近的征兆呢?

    大家心情愉悦,有吃有喝,只是不能外出。

    白飞雪让冷风带领大家在后院操练武艺,不可因无状况而有丝毫懈怠,要养精蓄锐。

    柳骄烟吃完早餐,白飞雪也恰好赶来。

    此时,屋里加上林毅共有三人。

    “白龙使,你那边情况如何,可有进展?”柳骄烟问道。

    “自从那次大爆炸后,所有有用的线索都被炸得灰飞烟灭。

    但可以肯定的是,大禹九鼎仍在帝都。所有哨卡未见异常,骑兵日夜巡逻,也未发现任何有用线索。

    对手想必是潜伏起来了,静待时机。”白飞雪说道。

    “经过这几日对情报的收集、筛选,再加上大舅送来的线报,吴伯那里一切如常,并未发现异常情况。

    至于李才这边,我已将他这几个月的所有生活起居、公事私事、结交的朋友、个人的好恶等,事无巨细,全部调查清楚。

    我敢断定,李才必定有问题。”柳骄烟轻抿一口新采的雨前茶,缓缓说道。

    “大舅和白公子,你们看我分析得是否在理。之前得到消息,

    说柳家卷入大禹九鼎之事,无非是看中了柳家在帝都的水陆垄断地位和金字招牌。

    大禹九鼎重达千斤,陆路运输目标太大,且关卡重重,即便关羽在世,也难以得逞。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水路这一条路可走了。大舅,你告诉我,咱家的大船一次能运多少袋粮食?”

    “大船一次可运粮食二千石以上。”林毅答道。

    “那么,大舅,如果你是李才的话,有没有可能将大禹九鼎偷运到船上,并且运出帝都而不被发现呢?”柳骄烟继续问道。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林毅一边拍着脑门,一边琢磨着,

    “有了!如果换位思考,假如我是李才,手握柳家所有船只、船工,还有帝国颁发的通行证,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再加上运河宽阔,往来船只如穿梭般频繁,千帆百舸互为掩护。

    利用水的浮力,将大禹九鼎拴在船底,便可轻而易举地躲过检查。

    因为检查的人,可能就是彼此熟识的好哥们儿、老熟人。对手算准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就叫灯下黑!”三人几乎同时说道。

    接下来由我说吧:“我们能将李才的一切调查得清清楚楚,我们的对手也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你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从这几次的交锋来看,对手应是强劲的敌手,

    其选择的切入点极为精准,就从李才入手,因为他所掌握的资源,正是对手梦寐以求的。

    一艘大船,是确保此次行动成功的最后一块拼图。对手根据李才的习惯好恶,有的放矢,对症下药,预先设下连环套,步步为营。”

    “首先,设局——说白了,就是利用李才年轻气盛、爱慕虚荣的心理。

    你们不知道吧,他有一个拜把子大哥,乃是漕帮二当家,名叫胡金刚。

    此人为人豪爽仗义,但也好赌、好喝。自李才与这位胡金刚结交后,便经常出入饭馆和赌档。

    这是我最近才掌握的信息。对手深知李才的这些嗜好,必然会投其所好,为他量身定制一场大戏。

    毕竟,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把现场气氛烘托得火热,然后关键人物登场。

    一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在恰如其分的地方,与李才在赌档发生争执。

    为了面子,再加上旁人的煽风点火,结果可想而知。

    赌场起争执,唯有在赌桌上一决高下。

    这是昨晚姜文告诉我的,就在天和盛赌档,一赌定输赢,可李才赌运不佳,先赢后输,不仅输得精光,还欠了赌档五百两白银。

    而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果然,冲动是魔鬼,这句话一点不假。”

    “其次,造梦——这次对方做得不再那么明显,如果还是对李才用力,可能会适得其反,甚至引起李才的疑心。

    可见,对手心机深沉,此次采取了迂回战术。

    效果好不好,就看故事编得是否精彩。故事讲得好,不仅能赢得满堂喝彩,还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次故事中登场的是一位吃软饭的小白脸,他仗着自己那张人见人爱的俊脸和能把女人哄得心花怒放的巧嘴,在船上偶遇漕帮二当家。

    一顿胡吃海喝之后,二人便结为知己。

    那个娘炮透露了一个秘密:不久前他在帝都钓到了一个孀居的富婆,二人海誓山盟,爱得死去活来。

    富婆要和小白脸比翼双飞。这故事的精彩之处在于,只要头脑灵活,抓住机遇,遍地都是黄金。

    那个娘炮抛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发财机会。他想偷偷把死去富豪的银子运到扬州去,

    但又不敢用官船押运,因为用官船的话,就得在官府运输处登记,那样他们的丑事就会曝光。

    而且,死去富豪家族的人也都盯着这笔银子,就像老猫看见鱼一样,都想分一杯羹。

    就在那个娘炮四处寻找门路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漕帮二当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人一拍即合,随后找到了李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只要做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柳家的运粮船夹带,先给五百两银子,货到岸后再付五百两。

    这样一来,不仅轻易赚到一千两银子,还能还清赌债,还能剩下五百两。

    但对方又提出一个要求,李才和胡金刚必须在契据上签字画押。这个条件也不过分,怎么看都合情合理。

    柳家的船,漕帮二当家亲自押运,任谁看都是万无一失。

    于是,二人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只等着回来后坐享其成,实现分钱的美梦。”

    柳骄烟轻啜一口香茶,稍稍停顿,“结果不言而喻,对手玩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或者是掉包计,

    反正船到扬州后,银子就如长了翅膀一般飞走了,最终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不仅没赚到银子,二人还凭空欠下一屁股债,甚至可能惹上一身官司。这是姜武通过秘密渠道打探到的。”

    “第三步,转机出现,那个娘炮丢了银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找到李才和胡金刚理论。

    演戏就要演全套的,对方不惜两败俱伤,也要将二人送进大牢。

    李才深知,就算侥幸躲过牢狱之灾,柳家的家规对手也了如指掌,这无疑是他的死穴。

    他明白,这件事绝不能曝光。这时,那个娘炮又提出一个让他俩无法拒绝的提议,就是最后一次用柳家的船将富婆的银子运到扬州。

    这次行动要秘密进行,并且无需任何人押运,那个娘炮将亲自押运。

    只要银子装上船,他就会将他俩签字画押的契据交还,外加一千两银子的报酬,从此各不相欠,分道扬镳。

    至于装船的时间和地点,则等待通知。”柳骄烟一口气说完,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柳小姐,最后这条也是你猜出来的?”白飞雪面色凝重地问道。

    “当然不是,这可是我昨晚后半夜亲自讯问李才得到的。我把前面两点一说,这家伙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柳家的家规他再清楚不过,当时就全盘托出了。”柳骄烟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竟然把李才带到这里审讯,这不是暴露他了吗?对手肯定在暗中监视着李才,一旦察觉到异常,

    必然会立刻取消偷运计划,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柳大小姐,你们怎么事先不和我商量一下?”白飞雪的神情带着一丝焦急。

    “我可不傻!昨晚月黑风高,我就带着芸儿和燕儿去了李才的住处,亲自处理这件事。

    白公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信心的。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我让李才戴罪立功,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没有告诉他,对方偷运的是大禹九鼎,怕他承受不住,把事情搞砸。

    就按照李才和对方说的,背着主家干私活,挣外快。我已经跟他交代清楚了,如果这件事办不好,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你就放心吧,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柳骄烟不慌不忙地说道。

    白飞雪听到这里,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有些冒险,但他对柳小姐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对了,大舅,我做主把监视吴伯的人都撤回来了,只留下董仁一个人。

    我让燕儿和芸儿回来休息一下,让陈琪和陈刚去协助。

    这样,李才就二十四小时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而且,我想现在帝都追查大禹九鼎的事情这么紧张,

    对手肯定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应该是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所以,我想等这股风头过去之后,再伺机而动。

    所以嘛,我想出去好好游览一下,实际了解一下现在的形势,你看怎么样?”

    ”都在这客栈里闷了好几日,我都快烦死了。

    方才燕儿告诉我,帝国北方玄武军团大将托塔天王李靖,率领大军如秋风扫落叶般一举平定北方,

    甚至还将那高丽国给灭了,高丽国举国投降,派特使前来朝拜。

    我想那场面必定热闹非凡,再说,明日便是三月三上巳节,

    白公子不如暂且放下繁忙,陪我一同出去察访一番,如何?”

    言罢,一朵红霞悄然飞上双颊,她娇羞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柳小姐,你若在帝都城中抛头露面,难道不怕暴露身份吗?万一因小失大,可就得不偿失了。

    待到事情有了头绪,再出城游玩,岂不更好?”白飞雪回应道。“那就等明日见面再议吧。”柳骄烟答道。

    今日乃是三月三,晨曦微露,长安街道上车水马龙,男男女女的年轻人皆身着新衣,环佩叮当。

    一位容貌俊美的公子哥儿,衣着华贵,风度翩翩,手中轻摇折扇,

    腰间悬挂着一件雕工精美的玉佩,其神情越发显得风流倜傥。

    在他身后,紧跟着两名机灵的书童。

    这位俊美公子行至白飞雪歇息的屋门外,轻咳一声,然后抬手当当当敲响了三下。

    “何人在外?”屋内有人应声,随后传来脚步声。

    “吱嘎”一声,门缓缓打开,白飞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轻声问道:“这位公子,你找谁?”

    “这位兄台,请问你是雪公子吗?”俊美公子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轻声问道。

    白飞雪有些惊愕,面前这位俊美男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两人对视着,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没找错,今天是上巳节,是踏春的日子。满长安的男男女女都早起去郊外踏春郊游,难道没有人邀请白公子一同前往吗?”俊美公子终于憋不住了,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身后的两名书童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此时,白飞雪才恍然大悟:“你是柳家大小姐!你俩便是芸儿……和燕儿了!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飞雪一脸惊奇,在那个年代,人们根本没有易容的概念,这种技术宛如天方夜谭,让他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