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闻言，一时冲动起来，不由脱口问道：“那师傅是不是后悔把生命浪费在炼丹术之上了呢？”
林之奂皱了皱眉。沉吟了一阵才道：“后悔……有一点。不过并不多。毕竟以我的资质，很难在修仙路上走多远。如果不是精通炼丹，也许我已经默默无闻地死掉了。你……对于我的炼丹术有什么想法么？”
墨阳点了点头：“弟子觉得自己的炼丹术和师傅所授大相径庭。恐怕会浪费了师傅和师祖的一番心血。弟子此番来，其实是想将典籍归还，让师傅另选良材。”
林之奂笑了，笑得有些奇怪。过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天之后，我又调查了一下。你把东西卖到利源商铺，又从门中的药店买进药材。从你卖给利源商铺的丹药和所买药材来看，上品丹药出现的几率是三比一。虽然这些丹药等阶并不高，但可以看出你对炼丹的理解已经远在我之上。”
墨阳听闻此话，背脊顿时一凉。自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举动，竟然被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如果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林之奂，而换成其他修士，他墨阳只怕小命不保了。毕竟他的炼丹术真实水平迟早穿帮，等别人知道他的秘密是在那个神奇的小葫芦，他的人也就再没有价值了。
林之奂继续道：“我看，你的炼丹术肯定也是哪一位炼丹宗师所传。你看不上我的丹道要略，也实属正常。”
墨阳直到此时才干巴巴地开口道：“师傅……”
林之奂摇了摇头：“你这师傅叫得口不对心。你还是称呼我师伯罢。”
墨阳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林之奂一摆手：“东西我给了出去，就不会收回了。而且我最近才了解，我师傅的死因，也和灵泉山高层有关，我更不会让这东西留给和灵泉山有关系的人。你不知道罢。所谓的丹室弟子，哪一个不是门派高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若是不想研究那东西，便日后替我寻一个弟子传下去罢。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替我毁了它。”
话都说到这份上，墨阳也只好不再说了。他本来还想拿林之奂的手令下山一趟，如今这话也开不了口了。反而是林之奂先提了出来：“你来这里，除了那东西，还有其他事情吧？”
墨阳点了点头，道：“是，关于这次试炼。”
林之奂道：“本来，我也可以出口保你，让你不必涉险。不过，这太明显了，而且我估计你不希望我这么做。你在试炼之地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以到不老泉去。看守不老泉的是我一名堂兄，他会想办法帮你。”说着，从地上抓起了一幅地图，在上面点了一点，然后交给墨阳。
墨阳一愣：“灵泉山果真有‘不老泉’？”
林之奂点了点头：“有。不过不老泉最大的用处并不是驻颜……这事情和你说了也无益，算了。”
墨阳得到了地图，又见林之奂面露疲惫，当即躬身告辞。林之奂这时候却又丢出了一块玉牌，道：“你想出去，拿着这块玉牌就可以，不过，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吧。”
墨阳立刻点头：“是。至少在大半个月后，师伯这段时间是不见客的。”
林之奂慢慢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墨阳快走。
墨阳沉默了一下，倒身朝林之奂拜了三拜，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等到墨阳消失不见，林之奂这才缓缓地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到窗前，口中喃喃道：“师傅……我这么做是对，是错？您老人家在天有灵，给我一个答案好么……”
地火房内，墨阳盘膝而坐。他替找上门那一拨人炼制完丹药之后，直接就留在了地火房修炼。此地虽然闷热，总算还安静。比起外面时不时遇见几个要请他炼丹的师兄要好得多。反正如今门内是乱糟糟一片，也没人管他墨阳一天是不是有开炉炼丹。
一个多月之后，墨阳才从地火房出来。此时，他的修为终于到了练气十层。虽然还是很低，但总算是够到了门中弟子的最低水平。墨阳此时出关，自然是为了针对灵泉试炼做准备，再过七八天，试炼就要开始了。
山门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把门的弟子多了许多，其中还有几名筑基期的师叔。墨阳取出了林之奂给他的玉牌之后，这些人自然是没有二话立刻放行，不过在墨阳离开时，一位师兄好心多说了一句：“你下山之后最好把弟子服饰换掉，最近山下不少图谋不轨的修士对我们门派师兄弟下手，已经有几十人遭殃了。”
墨阳闻言心中一凛，连忙一抱拳：“多谢师兄指点。”
“好说，快去快回罢。”
一离开山门，墨阳自然是立刻把弟子服脱了，将以前穿过的服饰和斗笠换上，又将腰的储物袋收进怀里，将银光剑用破布包了一层，这才继续往前。他的目的地自然是地处白梁山附近的坊室。
一路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守护山门师兄的那一句话，墨阳总觉得自己身前身后有人潜伏着，停下来仔细一看吧，又什么都没有。墨阳惊疑之下，脚下自然是一刻不停。前进途中，偶尔也能遇见其他的修士，不过来人都是远远见到墨阳就立刻远远避开，显然不光墨阳疑神疑鬼，其他人也是草木皆兵。
北门坊室。墨阳开始还有些担心会找不到地方，不过等他一路行来才发现这担心实在多余，因为一路上一些山壁、高大树木的树干上都用磷光粉涂着路标和文字。这些磷光粉是身具法力的人才能看到，有了这些指示，就算不知道北门坊室的存在，也能按照路标找到。
北门坊室不愧是修仙者聚集买卖的地方，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店铺根本看不到边。街道上行走的修士不计其数，服饰也各不相同。其中有一小半居然是筑基期的前辈，这让墨阳感叹的同时，也小心翼翼了许多。
沿着大街一路往前，各种店铺的商品是琳琅满目，其中有不少东西墨阳连名字都叫不上。而越往中心去，店铺的规模也越大。墨阳漫无目的地搜寻，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利源商铺。原来北门坊室也有利源商铺，不知道是否也是林家开的呢？
沉吟了一下，墨阳抬脚往利源商铺走。此地的利源商铺无论气派和规模都比灵泉山里面的利源商铺要大得多。墨阳走进去好半天，才有一名伙计走过来招呼：“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墨阳迟疑了一下，道：“你们这里，也收购丹药的吧。”
“丹药？这要看哪一种了。如果是普通的练气期丹药，我们一般是不收的。”伙计笑着解释，不过从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态度看，显然是看不起墨阳这个练气期的小修士。这也难怪，墨阳现在的穿着实在有些寒酸。
墨阳点了点头，道：“哦，是聚元丹。筑基初期也还有用的。”说着，摸出了一个丹瓶，递到了店伙计的面前。
店伙计想不到墨阳还真就拿丹药出来了，目中立刻露出了不屑之色，但是嘴上还是说道：“哦？是聚元丹啊？那我看看吧。不过，聚元丹我们店里并不缺货……啊！？这……这是……”
伙计本来打算意思一下就把丹瓶还给墨阳，不过当看清楚丹瓶里面丹药的成色，不禁面色一变。
墨阳笑了笑，道：“怎么，这个贵店也不收的么？”
伙计正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墨阳的话立刻点头道：“收！收！当然收！不过这数量……小人做不得主，请客官稍等，我去请管事的出来。”伙计小心翼翼地将丹瓶还给了墨阳，人便飞快地进了后堂。
伙计回来得很快，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儒衫的白面中年人。中年人一来到墨阳身前就先拱了拱手，道：“在下薛怀仁，是利源商铺的一名小小的管事。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白面中年人的气息含而不发，直到走近了，墨阳才发觉他是一名筑基期修士，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还了一礼：“晚辈姓陈，见过前辈。”
薛怀仁笑道：“我们这是做生意，什么前辈晚辈。你要就称呼我为薛管事，要就称呼我薛兄，不要如此见外。”
墨阳哪里敢和一位筑基期前辈称兄道弟？只说了一句：“薛管事。”
薛怀仁笑着点头，道：“这才对。刚才……哦，此地不是讲话所在，陈小友请随我到偏厅一叙。”
偏厅比起外面的大堂小了许多，不过陈设典雅，四壁又篆刻有隔音和防查探的符文，在此地商谈自然比外面要好得多。等到二人坐定，奉上香茶之后，薛怀仁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听说陈小友手里有些不错的丹药要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