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人看着一步不退的劫匪们,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不是土匪,我也知道你们做了劫匪也是被逼无奈,我还知道你们这几百人全都是山阳县乡民。但我们这运的是军粮,你们抢了你们是要被杀头的,而我们丢了,我们也是会被杀头的。”
说完又对运粮队人说道:“你们身上有钱吗,有钱的将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众人都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财,收拢一算,也才百来两。那人将钱装进钱袋丢给劫匪们,有人要上前去捡,被人拦住了。
“大人,你这些钱都不够我们这些人吃上一顿的。”
那人想了想,一咬牙,抽出刀,来到队伍的最后面。哐当,砍断绳子,掀翻箱子,满满两箱碎银倾倒在地上。
“这些是你们的了。”
那人一指地上的碎银。众劫匪一拥而上将地上的碎银捡回箱子里,抬着箱子走了。
劫匪头目下跪叩头,哭泣着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那大人你们怎么办呢?”
“这不用你们管了,我自有办法。”
众劫匪又是一通叩头。
“多谢各位大人,多谢各位大人……。”
之后众劫匪便一哄而散,很快便消失一干二净了,还抬走了尸体。
那人回过头,看着每一个运粮队的人说道:“你们怕痛吗?”
“不怕。”
“好,那都听我的,每个人身上弄脏一点,衣服弄烂一点,最好有一部分带点伤。怕痛的找人帮忙,手上啊,脚上啊,一个人有一处伤就可以了。”
然后又看着张图说道:“你就不用了,那么凶,杀那么多人,衣角都没破一点,身上的血留着。”再恨恨地瞪了张图一眼。
“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
张图有些懵,于是找到张翼几人复述一遍。张翼说道:“图哥儿,大人是说你不该杀了那些人,我们这么多人打起来,除了你,其他那个杀了人。该杀的人你可以重一点,不该杀的人,你就得轻一点,别把人打死了。”
“那哪些人是该杀的呢,哪些人又是不该杀的呢?”
“呃……,这个……反正向今天的这些人就不该杀,之前不是听他们说了嘛,这些人是乡民,就是自己人,不能杀。”
“那下手,怎样是轻,怎样是重呢?”
“哈哈哈哈……。”杨林在后方笑了。
“来,图哥儿。”杨林拉走了张图,来到一棵树前。
“你先用力打这棵树。”
张图听话地一拳轰出,大树咔嚓一声,应声而倒。而这边的动静也惊到了正在自残的人们,便听见一阵哀嚎,自残的人自残得更凶了。
杨林拉着张图又来到一棵树前。
“再打这棵树,不能打断了。”
张图又是一拳,树没断,却秃了半边。
“对,就这样。你什么时候能做到打树,树皮都不掉一点,你就知道轻重了。”
“你们在干嘛?”那人与张翼等人走了过来问道。
“哦,你不是说他不知轻重嘛,我们在教他。”
那人看看秃了半边的树点点头,再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还不够,我教你一个办法,你们回去找些木头立在地上,一拳就断木头,那是重拳。如果你能以同样的速度打出一拳,木头不烂,还飞出去,你就成功了。”说完还拍拍张图。
“都好了吗?”
“好了。”
“出发。”
众人拉着车,继续上路。
来到州府,上交钱粮。州府官役清点了钱粮出来,看着脏烂伤的众人笑着说道:“看来你们山阳县知县挺有本事呐,你们这是遇匪了。”
“是的大人,我们是拼了命才保住这些钱粮。大人,我们送的钱粮少了?”
“不不不,足够足够,你们送的还多了一成粮食。那车钱,你们家大人有吩咐你们什么?”
“没有大人,是有何不妥吗?”
“哦,那就没事,没事了。”
“行,那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一会儿我放班了咱们一起吃酒。”
“不了大人。”
“你们看不起我?”
“那是为何。”
“不怕大人笑话,我们没钱。”
“哈哈哈哈,不用你们出钱,我请你们。”
天香楼,包房。州府几个官役与张图等十多人在此,其余人在大堂。州府官役与张图等人一直聊山阳县与蓝知县,仿佛能认识蓝知县是他们祖上积德似的。酒足饭饱后,州府官役还给张图等人塞了几个钱袋,打开一看,每一袋都有一二百两,加起来比他们掏给劫匪的多好几倍。众人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从来都是下官给上官送礼的,哪有上官给下官送礼的。
众人又在州府待了一天,一合计,应该是那车钱的原因。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再多说。谁知道这群人中,谁心向百姓,谁又心向县丞。送劫匪钱的事,可一个人或几个人扛下来。如果再说错其它话,那不仅是丢官,可能连家人也会遭殃。
回到山阳县,蓝知县没有在意给劫匪钱的事,反而还挺高兴的。只是将给众人准备的赏钱免了,这可就有人不高兴了,日后是否会使绊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些时日,有人来找张图。
“张班头,在忙吗?”
张图笑笑回道:“不忙。”
“那晚上有时间一起喝酒吗?”
“我要读书,没有时间。”
“读书什么时候不能,晚上一起喝点酒,我有事找张班头商量。”
张图点点,也觉得有理,况且人家是有事。
“那我一会儿去叫翼哥,晚上我去哪儿找你?”
“其他人就不叫了,你的翼哥也别叫了,晚上我来找你。”
张图点点头,应了下来。
晚上,张图被带到一个叫杏花楼的酒楼。进到包房,就见已经有三人在等着了,其中还有他最熟悉的鲁先生。
“人到齐了,那咱们就边吃边说。小二,上菜。”
这个房间,加上张图与带张图的人,共五人。其余三人分别是王观、郭十达与朱桐。这三人,张图只算是见过,根本不熟。可有鲁先生在,张图便很高兴了。
等菜上齐后,王观先开口说道:“百姓苦啊!”
“是啊,当官的欺上瞒下,我们不想欺负百姓,现在都成了帮凶了。”朱桐附和道,然后就是沉默,好一阵沉默。
王观打破僵局道:“你们还记得库房里的钱粮吗,我们搬了那么多做军粮,里面差不多还有一半。”
“晓得,哪个不晓得嘛,都去搬过。那是县丞要拿去给粮商卖钱的,卖了钱全他妈揣他兜里了。”
“是的,是的,十抽四,有一半的粮食最后都被他们这些贪官得去了。”
鲁先生一直没着声,这时说道:“你们知道朝廷定的税收是多少吗?”
“多少?”几人眼巴巴地望着鲁先生。
鲁先生吃着菜,一直不说话。
“鲁先生,你说嘛,急死个先人啰。这儿就我们几个人,又莫得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