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清脆的惊呼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倒地的声音，原本就紧绷神经的众人立马如临大敌，纷纷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菲希，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好意思队长，我不小心摔倒了。”
在【星光】的映照下，菲希正跌坐在一处凹陷的位置，她的小脸通红，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羞恼。
就算有爱德华的魔法，黑暗中的视野也并不怎么理想，得知了只是虚惊一场之后，法兰松了口气。
距离解决到亚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们继续在往深处前进，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某种思绪在脑中发芽，四周的魔力也逐渐消退到连涅鲁和莉莉安娜都无比束手束脚的程度。
不过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这一路上竟然是半点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但这里越是异样的宁静，越让法兰心生警惕。
菲希并没有什么大碍，虽然脚踝有些受伤，但还能够跟上队伍，比起这个，法兰更在意的是地上那一道将她绊倒的凹陷——它并非普通的陷坑，呈现出一种由人为修整过的规整边缘，向左右看去，更是延伸到了两侧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尽头，在视野的最边际，能看到一丝微微的弧度。
难道是圈层的分界？
法兰蹲了下来，用手摩挲着平整的地面，先前于黑暗融为一体的表面在眼中清晰起来，它的颜色要更深，摸起来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光滑，反而能感觉到干燥粗糙的材质，甚至会有一些粘稠，就像是……有血液曾经由这里流过。
食指往凹陷的内壁摸去，法兰惊觉地发现其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零碎的残渣堆积在两侧，拿起一看，与被榨干灵魂后的那些血肉一模一样。
“这算什么……运输血肉的沟渠？但看样子这东西的形状是个圆环，并没有出口入口一说……”
这还是法兰来到这里之后，发现的第一处带有人为建设痕迹的地方，只是现有的信息还不够他推断出来此物的作用，也只好就此作罢。
“法兰。”
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蹲着的法兰感觉自己屁股被踢了两脚，差点一头栽过去，回身一看，发现莉莉安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
“以前还没发现，现在怎么总感觉你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的。”
借着菲希跌倒一事，众人也是暂且在此处歇上了几分钟，此时其他人都已经做好准备，只有法兰还蹲在这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知道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法兰也只好把疑惑都暂时藏在心里，现在还是带队前进更重要。
“等等。”
“？”
“我有话和你说。”
法兰有些意外，但看着整装待发的其他人，也就没有接下这个话茬。
“涅鲁，你在前面带队，我跟在最后面。”
向那边大喊一声，涅鲁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走吧，边走边说。”
法兰拿上搁在一边的巨剑，朝莉莉安娜招呼道。
“你实话告诉我，法兰，你是不是【生命熔炉】的一员。”
无比严肃的语气让他愣住了，法兰转过身去，看到的是气质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莉莉安娜，她是认真的。
“为什么这么……”
“是，或者不是。”
还没等法兰把话讲完，莉莉安娜就粗暴地打断了他。
“……不是。”
“好。”
得到答复的莉莉安娜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终于迈出步伐，跟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队伍，她的神色和之前看上去别无二致，但法兰能感受到始终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你就这么信了？”
“法兰，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有犯贱的天赋——我都没追问下去，你倒是先反问上了？”
莉莉安娜伸手就想往法兰的后脑勺上打来，却被后者轻松地躲开。
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看到对方又回到了平日里嘴臭的模样，法兰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安。
“如果你真的想骗我的话，恐怕我早就成为熔炉之眼的食物了，哪有必要现在还对我说谎。”
莉莉安娜耸了耸肩，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看到了？”
思索片刻，法兰明白了对方如此提问的缘由。
“嗯。他们或许都没有察觉，但在我的魔法视野中……”
莉莉安娜指了指前方毫不知情的队友们，又转向法兰，缓缓说出了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你，和那个三环的教徒，别无二致。”
“这……”
“每个人都有秘密，法兰，你和我都不例外，我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如果你不想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某种天赋……”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听了之后就被杀人灭口。”
“……我很像那种人吗？”
“啧，出门在外，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娘过去走南闯北，不知道见过多少类似的案例了，每个人都和你说着同样的话，然后转头就把队友噶了——要论经历，老娘上过的当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看着莉莉安娜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法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同情——什么人才会说出这种可怜的比喻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和那些【生命熔炉】的教徒一样，我的力量来自于血脉，但比他们更加强大，与阿拉姆的关系也更为密切。”
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听，话头都引到这个点上了，不说出来法兰难受得很。
“所以，你来讨伐的目的是为了吸收他们？”
“不，比起让自己变得强大，我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强大——稀里糊涂地过完一生，可不是我想要的活法。”
“哈哈哈哈，法兰，你现在真就像一个年龄没我零头大的小屁孩……‘比起变得强大……稀里糊涂地过……不是想要的活法……’，噗哈哈哈哈——”
学着法兰的口气，莉莉安娜捧腹大笑起来，直到看到对方满是黑线的额头，这才意犹未尽地消停了下来。
“我说出来不是为了逗你玩儿的——你知不知道相关的信息，无论是阿拉姆也好，还是【生命熔炉】的血肉力量也好。”
“不知道。”
得到这样的回答，法兰也丝毫不意外，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落空。
“‘尼拉哥’或许有相关的情报，那个国家位于大陆的最西南角，与沙池国相邻，由兽人们统治。有传言称，那里是离自然信仰中‘世界树’最近的地方，而‘世界树’的顶端居住着神明。”
“因此，相比于去举国信仰阿拉姆的祈祷大国‘伊那’碰运气，不如直接去找寻神的所在，让祂亲口告诉你答案。”
露出略显狂妄的笑容，看上去莉莉安娜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回答。
“……多谢。”
法兰的嘴角抽了抽，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敢说出这样亵渎的大话了。
“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会开始着手收集这方面的信息，只有彻底了解那些杂种，才能更好地将它们撕成粉碎。”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莉莉安娜突然开口。
“安德烈，西西莉尔，米德兰，萨克逊……为了他们，也为了每一个不该以这种备受凌虐的丑陋姿态离世的每一个人。”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莉莉安娜的眼神无比坚毅，黑色的瞳孔中似是有火焰燃烧。
还没等法兰开口回话，原本平静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粉碎的岩石从头顶上滚落，好几个人都在这地动山摇之中直不起身。
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地，开始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