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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难念的经

    “师父你出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喝茶,甭想骗我!”

    苏洵居所,随时空之墟变化,此刻演化之形是一座青玉石塔。小道童站在塔下,用力捶着那黑漆漆的石门,嘴里愤怒的喊道:

    “雷燮大哥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有本事把小七弄走,你有本事就出来啊!”

    那小道童正是君临,今晨醒来本来还觉得昨夜之事恍然如梦,不过他怀中尚有余香却不见那女孩的踪影。

    本以为小七只是起来修炼或者找些吃的去了,君临等到正午却还不见她回来。

    随后倒是雷燮到了,和他说了昨夜他睡去之后的事情,君临起初手足无措,后来越想越气,便有了此间一幕。

    “让小七去找帝俊复仇?你却坐视不管!还装好心人把她送到山外面去!说什么这玄离山是座囚牢,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君临不停捶门,直到手都捶到通红,也不见石塔里的人有什么反应。

    “小七这辈子就没离开过她娘亲身边,现在山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

    “苏洵!你倒是说话啊!”

    愤怒的喊声直冲云霄,也不知时空之墟之外会不会有人能够听闻。如果有,恐怕换谁都会觉得这小子太过大胆,竟敢直呼苏师叔名讳。

    可君临哪还管得了这些,苏洵越是不答话他心里越气,手捶痛了他便换脚,猛地朝着石门踢去。

    “哗”地一声,回应君临的不是苏洵的言语。一盆浑水从塔顶而降,把塔下的小道童泼了个落汤鸡。

    君临万没想到苏洵竟然暗算自己,他懒得去管身上湿透的衣服。只捋了捋头上的湿发,阴沉着脸道:

    “你再泼多少我都不会闪,有种你泼死我!”

    话音未落,果然又是一声响。君临抬头看到一个黑点往下落,直到瞄清楚了模样,这才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次不是清水,而是一个铜制的壶。

    一个铜制的夜壶。

    夜壶从天而降,总有难免溢出些东西。尽管君临往后退了几步,仍旧被溅了一身。

    于此同时,石塔黑门打开,青衫布履的男子从塔里走了出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夜壶,又看了一眼君临微微颦眉道:

    “不是说不躲吗?”

    “我…”虽然方才闹得大声,可真看到苏洵走了出来,君临便觉得自己泄了气一般,不过他一股尿骚味传进鼻子里,又把他怒火激了起来。

    “师父你好歹是绝世高人,怎么能用尿泼别人!”

    苏洵拍了拍干净的衣衫,毫不在意君临的怒火。

    “这夜壶是你的,为师说过这东西每日一清,可你三日未洗,既然如此倒不如拿来浇花。”

    “只可惜花没浇到,倒是浇到了一腔热血,也算是物归原主。”

    君临听言冷哼,心道哪有你摆明就是欺负徒弟,嘴上却说:

    “师父你读书多,我不想和你争。可是你也说过凡事要讲道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君临认为道理在我这里。”

    “哦?”苏洵闻言来了几分兴趣,挑了挑眉。

    “那你说说。”

    “其一,你不该让小七去找帝俊报仇,哪怕十年之后,她也不可能是帝俊的对手,师父这是看着她去死。”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谁能阻止小七那样倔强的孩子赴死?”

    “云慕姐姐可是你的故人,她可是把小七托付给你的。”君临怒道。

    “所以我尊重小七的决定,而不是像你这样胡闹。”苏洵淡淡道。

    “其二呢?”苏洵再问。

    “其二,就算小七要去报仇,师父你这么厉害就不能帮她出手?去年在山脚我可是看到你对付帝俊的。”

    “这个问题,雷燮应该和你说过了。我知道你不懂什么大义,哪怕是前日里已经见过那些异魔。”苏洵负手踱步,走到榻前一簇兰花前摆弄着花朵。

    “我确实不懂。”君临沉默一瞬,随后握紧拳头道:“但是我还有第三条。”

    “再怎么我也是你的徒弟,既然你知道小七和我的关系。那怎么也应该留下她,让我们一起去对付帝俊!”

    徒儿说得振振有词,苏洵却仍旧平静的摆弄那一簇兰花,漫不经心道:

    “什么关系?”

    “云慕托付你的事情是带小七上山,这件事情你已经办完了。时空之墟上我收你为徒,却没有把小七收入门中,那你二人也不算同门。一个山外的小乞丐和传说中的仙狐传人,能有什么关系?”

    苏洵话虽漫不经心,却让君临心头一震。小七与他萍水相逢,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缘分。

    那既然如此,他又凭什么管小七的事情?

    不对…他和她昨夜的那些温存,他二人之间又怎么会没有关系?

    于是君临咬了咬牙,眼中出现三分自豪,他走到苏洵面前,拍了拍胸脯,傲然加愤怒道:

    “她变成人形是为了我,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

    “她昨天说我是她的男人,你说有没有关系?”

    “她昨晚强暴了我!你说有没有关系!”

    君临连着反问三句,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厚着说出来的。苏洵拈花得手终于微微一僵,像是被什么呛到一样咳嗽了一声。

    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徒弟,额间分明可见一丝黑线。

    “若这小子知道和自己同命轮之后,有些感觉便能互通,现在会是副什么表情?”青衫男子心内默念,随后甩开了这怪异的念头道:

    “就算如此,你既然觉得自己成了个男子汉,那自己的女人就该自己去救。”

    “我若能救,今日还会来冒死和您老人家闹事?”君临腹诽,方才几声大喊已经卸去了他一些怒火,平静下来的他深吸一口气,转而道:

    “师父,她究竟有没有危险?”

    “你还认我这个师父?”苏洵冷哼一声。

    “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儿子的为了媳妇和老爹吵吵架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嘛。”君临赔了个不情愿笑,心知自己不可能对苏洵真的生出什么恨意。方才所言,既然自己是小七的男人,那有些责任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苏洵见小徒弟主动服软,脸上阴沉稍解开,仍是有些冷淡道:

    “修行之道,哪有一帆风顺的道理。不过小七那孩子乃仙兽所化,白狐一族更有九命天赋,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真有九条命?”君临目瞪口呆道。“那云慕姐姐怎么会…”

    “云慕一生为狐族争斗,命数已尽。”苏洵想起故人,言语忽然有些萧索。

    “那…小七十年之内有能打败帝俊么?雷燮大哥说这世间生灵想要在十年之内成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那帝俊如今已经是圣离境巅峰。”

    “小雷子困居灭魂海,又怎知天地之大。”苏洵哂道:“莫说是十年,就算是更短的时间成圣者都有。”

    “师父我不信。”君临摇头,入山一年多来读了不少典籍,对于修行之道他也不算是个白痴。世间圣人不过百,帝俊百年成圣已经堪称天赋异禀,难道还有更妖孽的人存在?

    “在你面前就站着一个,你凭什么不信?”苏洵冷笑,眉目里那自信一如既往。

    “为师三年晋入荒境,一年连破玄,谛,天境,再一月后,朝入圣而暮成神。难道要天天挂在嘴边刺激你这小毛孩?”

    “……”

    苏洵反问让君临陷入长久沉默,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一巴掌重重拍了头,嘴巴张开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

    很明显,他已经被师父陈述的事实所刺激。他忘了其实最妖孽的人一直就在他身边。

    “所谓修行,岂有定数。小七有一点胜你百倍,从来不去先想成败。既然要十年成圣,那便去修行罢了,何必管其他?”

    “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师父你这样的人。”君临苦笑,随后明白了什么。

    苏洵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妖孽的人,那他就是那个最妖孽之人的徒弟。如果小七十年之内无法成圣,那他就替小七成圣!

    于是君临笑得愈发顺从谄媚,甚至挪步到了苏洵身边,伸出手给师父捶背。

    “师父…”

    “闭嘴!”

    “不闭。”

    “有屁快放!”

    “从明日起,请师父教我真正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