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清虚多了一位师弟。
而苏洵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然后呢？师父拜在了哪位师叔祖门下？”君临坐在清虚面前喝着酒，他想借着酒意体味三百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清虚也同样如此，他的目光散在各处，好像每个地方都有曾经熟悉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苏师弟没有拜在师父和任何一位师叔手下，其实当时包括师父在内，所有玄离首座都想收苏师弟为自己一脉的弟子，可你师父给了一个很让人说不出话的理由，师叔们再度无言。”
“什么理由。”君临好奇问道。
“你师父说他有些恐高，也不喜欢和年长的人住在一起。”
“……”这一回轮到君临无言，事实上清虚亦是如此，尽管那句话是三百多年前苏洵所说，可今日复述起来还是那般让人头疼。
那时候的苏洵恐高，却靠着完全没道理的脚力爬上了世间最高的山峰。那时候玄离所有强者都想收他这个奇特的男孩入门，他却以不喜欢和老头相处的理由拒绝。
“说起来你肯定有些不相信，可当时你师父就是这般说的。而先师却没有责怪他，只是给苏洵师弟指了一条道。”
随后，清虚沉默了一瞬。君临不知掌门师伯为何突然不说话，还未来得及发问，便见一道仙光将他笼罩。
下一瞬时，他和清虚同时出现在了清心殿前殿一座小楼之上，那些酒菜也跟着出现在小楼里的木桌之上。
君临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听到清虚继续开口说着故事。
“那条道便在那里。”
调整好状态的君临走到清虚身边，朝他伸手的地方望去。
那里是论道场的方向，八座祖师雕像高耸入云，俯瞰世间。
他看清楚了清虚指着的那座雕像，那是八位祖师中唯一一个女子，玄离山开派祖师紫雨仙子。
“八座祖师雕像中，都有一方阵法，囊括一方世界。就像是你这一年多来身处的混元鼎中冰火界一般。当时师父本意想让他与神守坐观云海，却不料他再次让七位神守忽略了他，进入了神守之位的初代祖师像中。”
“难道，师父知道那风水最好？”君临带着几分酒意问道。
清虚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有些萧索。君临知道故事或许在这里开始有了转折，让曾经的苏洵变成了现在苏洵。
“自那以后，苏师弟便在玄离峰安居下来，很多人知道他进出紫雨祖师神塑之中，也知道那尊神塑数千年间没有过神守。”
“所以当苏洵师弟独占那一尊神塑却没有被阵法排斥之时，关于他在祖师神像中得到了初代祖师传承的传言也流传得越来越广。”
“当年的玄离不如今日平静，许多师兄弟都喜欢以武论道。苏师弟自然成了被挑战的对象。”
“最初的三年，苏师弟从不与门中弟子说话，也从不对挑战者应战，当有人真的想欺负他的时候，苏师弟便会躲进紫雨祖师神像之中。”
“他就像一个哑巴误入了玄离，被师兄弟们怜悯或嘲笑。”
故事到了这里，君临听得微微攥着拳头，他还记得师父曾经和他说过，他修行之时，最初三年里也不过修到荒境。
那时候的师父就和自己一样惨，在这神仙满天飞的玄离山中找不到几个比自己弱的人。
不过君临也不必为三百多年前的事情担忧，他知道苏洵修行的第四年，奇迹便发生了。
“突然有一天，很久没有新弟子的玄离山上有人在破境。许多师兄弟好奇循着气息而去，看到了苏洵师弟正在入玄。”
“入玄境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门中师兄弟一看是修为低微的苏洵便不再有兴趣，可当时的画面太过诡异，让很多准备离开的人都留了下来。”
清虚说着，再度用仙光将君临待到了论道场八座神塑之下。
“当时苏洵师弟就坐在这里，于内视之中对着空气说话。没人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可是那说话的样子和闭目的神情，仿佛是在与人交谈。”
“内视之时本就隔绝外物，苏洵师弟当时那般模样像极了走火入魔。有心善的同门想前去相助，却发现整个论道场以苏洵师弟为圆心，已是百丈之内不可进入。”
“当时在场的所有同门都惊住，他们中不乏我们这一辈的天才人物，若非在三百年前动乱中牺牲，甚至有可能取代今日一些首座之位。可就算如此，苏洵师弟还是把众人拦在了轮到场外，就连另外七尊神塑中的神守都沉默的退到了空中。”
“近千同门看着苏师弟在论道场中谈笑，那一次破镜持续了整整一月，苏师弟便坐着在那边笑了一整个月，随后又破了谛境。
这诡异景象终于震惊了所有师兄弟，也惊动了闭关的师父和师叔们。”
“也正是那一日，师父和众首座都离开的所在的山峰，来到了这论道场里。他们看着场中的苏洵师弟很久，最终都带着怪异的神色离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师父得到了祖师传承，然后真的走火入魔了？”君临听到入神之处，催促清虚道。
清虚摇了摇头，虔诚的看了一眼初代祖师那圣洁的神像，叹息了一声：
“师弟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女子，这天地间最完美的女子。”
“最美的女子？”君临忽然想到小七，心想他和师父的故事里果然少不了一个女孩。
“说起来这个故事真的很神奇，当苏洵遇到她的时候，整个玄离山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就连师父当年，也完全看不见她。”
“难道是一个女鬼？”君临问道，虽然嘴上说的可怕，可他的神情却不尽然。
要知道，他最想念的小七以前也是一只小狐狸。
“如此说法，也不为过。”清虚接话继续道：“那次破境之后，苏洵师弟行走山门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总有师兄弟会看到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神情甚是温和眷恋。”
“所有人都认为苏师弟疯了，可偏偏在他疯狂的时候，师弟开始用一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剑，在玄离山各峰各脉绽放出光彩。”
“他入阵峰，阵峰首席弟子败，入神兵冢，夏劫师弟败。一年中，不知有多少门中翘楚败在了他的剑下，其中不乏有境界比他高出许多的同门。”
“像师父那样的人，理当如此。”君临努力想象师父当年的风采，感叹道。
“那一年的秋天，你师父踏入天离境，成为了我们这一辈弟子中修为最顶尖的三人之一。所以他最后挑的两个对手，是师伯我和天武师弟。”
“那结局如何？”君临忐忑问道，虽然他对师父有无比自信，可却也见识过清虚和天武的强大。
清虚看着君临笑了笑，知道少年的心还是向着自己的师父的。他开始回忆那曾经被玄离山上下乃是整个修行界瞩目的盛世，忽然有些怀念。
“因为论道场和清心殿最近，所以你师父先选了我作为对手。那一战不知道被谁可以宣扬，对决之时有不少山外宗派都来了弟子观看。”
“当时的我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圣人门槛，而苏洵师弟不过初入天离境。所以一开始我占了些上风，压制住了苏洵师弟的剑意。”
“我们打了三天三夜，眼看苏洵师弟快要落败。却见他忽然停滞了动作，开始对虚空说话。我当时不以为然，却不知道为何苏师弟自语之后剑道更精妙了几分。最终又战了一日，相差一招败下阵来。”
清虚简短说着当年的情景，寥寥几句话背后有着惊天动地的对决。君临为之神往，也为师父骄傲。
“那天武首座呢？”君临急急问道，对他来说师父有没有战胜可恶的天武，远比战胜清虚这个慈祥的老人家重要。
“天武师弟…”清虚闻言顿了顿，随后苦笑。“你师父胜我之后便直接去了天武脉，白天在那里渡了圣人劫，晚上…又有灭世神劫从天而至…”
“天武师弟没打…”
“他和他师父一起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