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事？”如此秘辛，竟是秦小落也没有听闻过。她知道神皇大典为何物，却是不知其真正源流。
燕文墨知众人所不知，这便是他的独特之处。书生眉目间闪过一丝自信，又带着几分神往继续道：
“宇文阳当众在昔日的神族皇城青阳城外，一拳击穿了整个大地。留下了一片不止几许的深渊。从此，神族是十数万族人随之迁都，将那一处被击穿的深渊视为了禁地。”
“我灵渊阁中有神族古籍残本记载，那禁地在神族古语中被称作飞灵之渊。宇文阳在弄出这一片禁地之后便复而闭关，他的子民起初不知道此举为何意，直到宇文轻领神族上层到了深渊之旁，才看到了一幕奇景。”
“据传，那深渊之下乃是一片星辰，那迷离的光芒之中，有飞石漂浮其中。在神族子民惊骇之下，当日便飞出了大小灵石一百七十二块，当那些石头飞出深渊落地之时，外面的石层尽数粉碎，出现了一百七十二柄质地不一的宝物和兵器。”
“这其中，有神器一件名为神皇甲，圣兵三十五件，灵宝百余。至今仍不少存于世间。”
“神皇甲？这也太过夸张了些…”听到此处，秦小落捂着吃惊的小嘴惊叹。不仅是他，君临也曾听闻过神皇甲之名，便是师父都和他说过，或许那是世间唯一一件他不能一剑刺穿的铠甲。
若说这些都是神匠铸造，或许都说得过去。可燕文墨所言太过匪夷所思，万年前那位神荒不过一拳，就打出了如此多的宝贝，那这世间又何须如此多的铸匠存在？
“最初我阁中传人读此书时也不相信，直到很久以前有一位前辈以性命冒险潜入神族，才证实了飞灵渊的确存在。”燕文墨轻叹一声，向族中前辈表达敬意。众人沉默下来，都不再质疑灵渊阁的消息。
他们视真相为生命，燕文墨在历史二字上，从不会撒谎。
“自飞灵渊诞生以来，整个神族的局面开始有了质的好转。因为那深渊之中每个日夜都会有灵石飞出，虽然所化兵器和宝物质地都不算上佳，却也源源不断的补充到了神族的军队之中。”
“自此之后，神族在十年里发动了几次对雪妖的反击。双方都遍了整个北域打成了均势的局面。”
“不过这均势很快就在第二个十年被打破，那一年中神族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宇文阳将神皇之位传给了宇文轻，这一回神族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帝王。”
“而另一件，便是飞灵渊中第二次灵石大规模的喷涌，这一回神族第二件上古神兵级别的武器出现，被世人取名为镇妖塔。”
“塔便是塔，之所以有此名自然是因为让雪妖灭族的原因。这是神族第一件用以杀伐的无上神兵，它的出现…完全扭转了万年前焦灼的战局。”
“几次大的会战之后，雪妖一族几乎全军覆没，在之后百年内销声匿迹。而在那百年之中，每隔十年，飞灵渊中就会有一次灵石腾飞的奇景出现。最终给神族留下无数的宝物和神兵。”
燕文墨如此说道，他的消息来自于祖祖辈辈的求索之中。不同于影门的那些用以买卖的线索，书生口中每一句话，都能追溯到让人震撼的历史长河中。
这些秘密，便是白瑾离和齐胥梅都从未听闻。他们只知道神族的确拥有世间最多的宝物，却没想到这些异宝竟是如此来历。
足足万年，三百多万个日日夜夜。哪怕飞灵渊中飞出的是最普通的兵器，也足以武装起数支百万雄师。
这便是为何神族乃天下第一强族的原因，为何神国万年没有王朝更迭，一直都姓宇文的原因。
万年来，灵飞渊一直都被神族严密控制。其中上古神兵级的兵器，数量恐怕已经超出了各大势力的想象。
“难怪神族每十年…便能召开一次万宝集。想来是国库之中的宝贝已经堆积不下，要清理那些他们用不着的宝物，来向各族换取资源。”
齐胥梅面色凝重，沉吟说道。君临听罢了这个长远的故事，终于明白了燕文墨为何要从万年前说起。
因为神皇大典，又被称作万宝集。而这样的盛会上，的确会出现万宝。
“自六千年前，万宝集就已经出现。随后到了四千六百年前神皇宇文千夜时期，将集会之权赋予了神族光明圣地的分支星辰塔。彼时，神族上层已经不再管控飞灵渊中的宝物流向，六千年来哪怕是神兵级别的宝物，也曾以竞拍的方法卖了出去。”
“这其中，包括了幽灵世家的千魂幡，摄魂铃。圣龙谷里的斩天斧，秦姑娘师父手中的天魔罐。几乎神荒所有顶尖势力，乃至于佛宗，天道楼，通天谷，手中都有一两件飞灵渊神兵…除了…”
“除了我人族皇朝…还有玄离山…”燕文墨的声音小了几分，显然顾及着什么。白瑾离却知道下文，因为神荒各大势力之外，唯有玄离神山和沧澜皇朝参与无数次万宝集，却一无所获。
前者，或许是因为绝对强势，而人族皇朝却是因为绝对的对立。
如今天下仅仅两大强国，神族自然不会将绝世神兵送到人族的手中。
“其实…燕文墨觉得陛下并不需沮丧。”书生见白瑾离不经意显出君王之怒，出言说道。
这并不是他在宽慰白瑾离，后续之言，反倒是让人陷入沉思。
“万年来灵飞渊中出神兵无数，可是各位也应该明白，没有人会嫌自己强大。任何神兵，落在哪怕盟友手中，也可能是日后的隐患。”
“你的意思是？”
“各位不妨猜猜，若是身为神皇会如何决断？”书生环顾众人，白瑾离几乎同时就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他看了一眼齐胥梅，后者凝眉苦思，正欲给出答案时候。却听到一位姑娘轻轻的说了一句：
“大概是会留些底牌，比如克制那些送出去的神兵的宝物吧。”
众人随之望去，陆凝霜端着盘子吃完了糕点。小心翼翼的饮茶。
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少女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小声补充道：
“如果各大势力的前辈习惯了用飞灵渊的神兵，有朝一日面对神族的时候，对方把这些可能有的底牌拿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凝霜姑娘果然还是这么聪明。”燕文墨闻言大笑，陆凝霜所想之事，正与他猜测无二。
然而很快书生的笑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陆凝霜幽幽的声音，目光正盯着他桌上还有七八块糕点的瓷盘。
“我猜对了…能再给我一盘桂花糕么…”
原来她下意识把回答问题当做了索要奖励的机会，燕文墨无奈叹气，起身把糕点端给了她。
“谢谢…”
陆凝霜低头说道，这是书生第一次听到她会说谢谢这两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君临。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燕文墨用唇语说道，君临白了他一眼，心中也是被陆凝霜的变化所惊。
不过这都是议事的插曲，白瑾离得到陆凝霜的答案面色缓和了几分。若真如此言，沧澜在万宝集的颗粒无收到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他很快也想通了为何神族在有底牌的情况下也不向沧澜拍卖异宝，因为一则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冷漠，人族若是有心找幕后之人出手。神族也难以个个盘查。这种举动，更多的不过是一种轻视和挑衅。
二则，神族宁愿激人族朝廷放弃。也是因为怕沧澜将那些兵器神兵用在另一个地方。
毕竟翼族虽然灭国，可通天谷的势力范围，仍旧盘踞在中州千里。在没有绝对把握消灭对手一统神荒之时。两大皇朝都将通天谷视作了一片缓冲地带。
“说了如此之多，倒是还没有讲这一次万宝集之事。燕文墨其实只想告诉君爵爷一点，因为这神皇大典中存在的利益颇多，是故基本各大势力都会派遣高手赴会，这其中甚至可能有宗门领袖亲至。届时神皇城里可谓是聚集天下英豪，其势之大可不亚于玄离论道。”
燕文墨看着君临说道，目光带着一丝担忧。
“这的确是你找小七姑娘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影门的消息也很明确。她很可能处境并不是很好。”
书生的意思委婉却明了，齐胥梅作为这次陪同君临的伙伴，也忍不住出言道：
“燕先生说的不错，到了神皇城中，就算是陛下和我也不可能像是在天启一般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神族人很可能会给我们制造很多麻烦。你得罪了幽灵世家，与天道楼似乎也有仇怨。等到了那里，还得万事小心。”
听得二人担忧的话，再看白瑾离郑重的神情。君临才明白这一次前路并不比之前任何的经历要轻松。
为了小七，他敢赴龙潭虎穴。却不知道自己能否周旋于天下各族之间。
毕竟，这不是玄离山中，也不是云开论道。沧澜给他的帮助有限，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君临沉思许久，坐在位子上的秦小落也隐隐担忧起来。陆凝霜忽然觉得桂花糕有些腻，茶有些凉，也没有再吃喝下去。
“还没去呢，怎么就像是要送死一般？”忽然，少年笑了笑。他扫过众人神色凝重的脸，拍了拍胸脯道：
“管他神荒万族，天骄圣子。”
“难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加起来，还怕了幽灵世家或者天道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