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族伐山之前，的确已经有了一场战斗爆发出来。
若是君临知晓，自己布下的时空剑意能够瞒住诸神如此之久，按理来说应当感到欣慰。
可是若他真在山下，恐怕也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欢喜。
因为那剑意一破，就代表着剑意空间里的人暴露在万族面前，也代表着小七等人与帝俊的战斗到了堪称激烈的程度。
事实上一切正是如此，那原本帝俊和众人相遇的十里方圆眼下已经变成了狼藉一片的战场。
数道人影漂浮在战场之上，其中心正是身穿玄青重甲，手握惊雷画戟的男子。
他在中心，并非是因为众人拱卫。而是自始至终，他都是在一群强者的围攻之下。
这群强者自然便是小七等人，此时似乎是刚有惊天震动散去余波，是故时空剑意被强悍力量波及，而攻破了一角。
帝俊此时手上流出了一条血线，而他的画戟之上，同样的沾染殷红。
自从当年和云慕一战之后，帝俊第一次感受到流血的味道。他此时并不觉得惊讶愤怒，眼中反倒是流露出了几分兴奋和灼热。
帝俊环顾一眼虚空众人，忽然开口道：
“我似乎想起来了。”
初遇之时，帝俊不知道君临小七是何人。然而随着战斗交锋不断，他的意识里忽然多出了一些被封藏起来的记忆。
他目光最终落在了空中一个红衣如火的姑娘身上，他看着她背后的那七道尾影，沉沉道：
“云慕之女，仙狐一族的遗孤。”
说罢，他目光一转，看向了另外的人。
“曾经的沧澜太子，当年云慕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还有你们两个，昔日在此本皇诛杀幽灵世家的那小子的时候，和君临一块的小子和丫头。当年你们不过谛境而已，如今却已经成圣，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还有你，难得一见的凤凰血脉，也是世间罕见。本皇倒是未曾想到，有一日能和如此多的奇迹来一场交锋。”
“你还有很多没有想到，就比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双方敌对，自然不会让帝俊一人没完没了的评头论足。虚空中的小七清冷的哼了一声，打断了帝俊还要说的话。
此时此刻，她微微喘息。身侧灵力起伏不定。不过论伤势消耗她并不是最严重的那个。
她的父亲白瑾寒肩头有一个洞口，是被那画戟挑穿。而他那双已经在神荒展现过无数次半神之威的双拳，却是只在帝俊肩甲上留下了轻微的凹痕。
那绝世妖皇身上的血，是被一把剑给刺出的。在小七父女合力创造的瞬息机会中，年轻的剑客没有让人失望。
寒煞取得了第一次战果，而它的主人萧无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现在他不在虚空之上，而是被帝俊一脚踏在了地上。此时气息正从一道深坑上扬，萧无剑还在从地下百丈回归的路上。
至于柳清漪，自然是在深坑之侧接应。唯独一切完好的孤凰，则是因为一开始就被击退而无法插手。
这一切种种，才换来了帝俊手臂上的一丝血线。这结果让人其实并不乐观，可是小七依旧骄傲，不把一代妖皇以皇待之。
可帝俊同样没有将众人视作真正的对手，他很欣赏小七这种不畏惧一切的性子。可欣赏并不能化成忌惮和畏惧。
“虽然不得不说，你等都是天纵奇才。或许各自百年都能单独挑战本皇。可是现在，你们不论是谁都与我有不可逾越之鸿沟，哪怕联手也不可能填满。”
“我本就没有想过填满，就算的鸿沟再大，让它崩塌便可。”小七冷冷回应，以她的性子，其实从来不想和敌人多做口舌之争。可是眼下，她们这边在等。
要等萧无剑从深坑之中归来，更要等那时空剑意之外，会不会有变故来临。
帝俊没有答小七的话，他也知道这短暂的停手是为了什么。可他自始至终没有望向远方的注视他的那几个人，哪怕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和他的境界相提并论。
远方诸神之中，对于不完整的剑意里的一幕都表现出了惊讶。神族三位巨擘和冥皇表现尤甚，只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里面交战的人。
神皇大典上引起轩然大波的仙狐少女，曾经和宇文战对招过的沧澜亲王白瑾寒。
还有萧无剑孤凰这等年轻翘楚，全数都和那个让人头疼的玄离弟子有关。
而这其中，以冥皇最为震动。对于其他人，他的情绪多为不喜，可是看到那爆发神境气息的男子，他更多的则是愤怒。
冥皇老祖认得帝俊，第一次见面是在玄离论道之时，道身和他在丹山相遇。
那时苏洵一剑压他道身，而最欲要挑战他的，却是现在山脚下的那个青甲男子。
“帝俊…杀了我徒儿顾魂的帝俊！”
当日，还是半神之境的天妖兽亲口承认，冥皇爱徒死在了他的手中。那时冥皇无法应对，无法报仇。因为玄离山的那把剑把他压得太死。
而现在帝俊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过往的仇恨怒火一下爆发了出来。
冥皇何许人也，一怒则天地色变。其余诸神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一知半解，皆是面色沉重的看向了他。
“还请冥皇三思。”
光明大神官转身看向幽灵老祖，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夜冥殒同样转过骷髅身相对，冷冷道：
“三思为何？”
“为更好的复仇。”神皇接着开口说道：“眼下这天妖兽有他的对手，而我们也有对手还在山中。如此紧要关头，宇文战不愿看到老祖和他人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冥皇冰冷的一笑：“就凭一个初入神境的天妖兽，神皇认为他有这个本事？”
“他未必有这个本事，可是毕竟已经踏入了神境门槛。老祖要杀他也不容易。”
大致明白了冥皇为何爆发杀意，便是天罗神殿掌教也出言相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眼下既然我等还不能上山。倒不如看一场好戏。到时候反正留下的都是该死之人，便到时候再死便可。”
天罗神殿掌教亦是新神，可是那阴冷语气，却感觉满是旧怨。
也许一切只因为对玄离山不可解开的误解，他的杀意不针对何人，而是均分给了剑意空间中的每一个。
不管这场好戏胜负如何，到时候冥皇仍旧可以轻松解决往日仇恨。神殿掌教的话让冥皇想通些许，终究平复了气息。
这一言一句，气息一放一收。便是一种讯号。沧澜那方三位神境也感知到了这一切，却只能默然在远方留心瞩目。
帝俊和小七同时等完了这份要等的态度，地上深坑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影子来得很快，慢慢凝实。一股寒风过境，剑势直冲云霄。
萧无剑回来了，人便齐了。小七没有多话，直接再度杀向了帝俊。一切如她所言，鸿沟之巨她从不害怕。
因为娘亲告诉过她，仙狐一族的命，就是要用来浪费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比如，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