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启程蒙城
就在堂内寂静无声时，一个传信兵急忙跑了进来，跪在堂下对杨武寒抱拳禀告道：“大帅，那个柳公子醒了！”
杨武寒闻言豁然起身，急急忙忙的就奔了出去，介子山也赶忙跟了上去。
医所的静室，杨羽脸色有些苍白，刚刚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袍，靠着床头，静静的听站在面前的齐大夫讲自己昏迷后的事情。
突然一声大喊传了进来：“柳小兄弟醒了么？太好了！！”话音未落就见杨武寒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介子山和杨峰、苏藏锐等人。
杨武寒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让杨羽不由得心里一暖。
杨武寒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抓住杨羽的胳膊，上下左右的打量他：“好好好！不但醒了，貌似还恢复的不错！你还真是个小变态啊，这种毒你也不怕？”
杨羽微微一笑说：“小时候中过一次这种毒，差点死了。所幸是被师父救了，后来虽然好了，不过这毒性却是潜在身体里出不去了，这次恰好又是这种毒，虽然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但是还好，保了一命。”
“奇人啊！奇遇啊！柳公子真是奇人奇遇啊！”齐大夫忍不住插嘴道，作为医生他最清楚这毒如何恐怖，一个人居然两次中这种毒而不死，这种人不是奇人是什么人？这种遭遇不是奇遇是什么遇？
杨武寒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说：“你醒了我才放下这颗心了，我与小兄弟虽相识不久，但是不知怎的，却是一见如故，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异常的亲切。当日若不是你，我杨武寒必死无疑，今天你若是因为救我而有事，我只怕一辈子都寝食难安了……”说到最后颇为唏嘘感慨。
“我没事了，再休息两日便可痊愈，劳大帅挂心了。”杨羽淡淡的说道。
杨武寒大手一挥道：“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用再待在这医所了，随本帅到城头帅府去休息吧，那里的条件更加好一些！”
说着也不待杨羽答话，就命人抬来担架，将杨羽扶到担架上。无奈的笑了笑，杨羽跟着杨武寒上到了城墙顶的帅府。正堂内，杨武寒将刚才属下所调查的结果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羽。
“胡炎部么？”杨羽听了也是一愣，他对这个部族相当陌生，仅限于听过名字。
“胡炎部是近千年崛起的部族，如今两山之外几乎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即便是漠北寒领与他们，也是平等相待，不敢过分无礼。之前在我们与漠北寒领的战争中他们一直保持着中立，如今突然派人行刺父帅，难道是想与我们开战不成？”杨锋一边向杨羽解释，一边转头看向杨武寒。
“或许是一次试探，真要开战就不会遮遮掩掩刺客身份了。若是真能杀了我，就趁踞虎关大乱不稳，兵锋直指。若是失败……那刺客肯定在逃不掉的时候会用这剧毒短刀自杀，我们抓不住任何把柄也奈何不了他们。毕竟现在的北蒙，不是从前的北蒙；现在的杨氏，也不是从前的杨氏了……”杨武寒仰头叹息道，众皆默然。
经过几天休息，杨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准备明日就向杨武寒告别。
在踞虎关的最后一个夜晚，杨羽在屋里睡不着，独自出来游荡，靠在立于城墙之上的柱子边，坐在城垛上，看着远方还是灯火通明的踞虎城，心中思绪起伏。
从他知道父母的事情后，他对杨氏就没有过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这他确定无疑。可是自从到了北蒙，自己却经常莫名其妙的做些自己也想不通的事情。
先是救了杨同，后来在雁城又帮了杨戍，如今在踞虎关更是以身犯险救了杨武寒。
我不是讨厌杨家人的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死不死，难不难管我什么事？我这是怎么了？杨羽心里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自己烦躁不已。
“柳小兄弟也睡不着？”一个温和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羽回头一看，杨武寒身披斗篷站在那里，介子山紧紧跟在他身后。没等杨羽说话，杨武寒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杨羽的身旁看着远方的踞虎城。
良久，突然开口道：“美么？”
杨羽一愣，旋即明白杨武寒所指，也看向那片灯火之地，点了点头说：“像夜空里的繁星，很美。”
杨武寒的眼神有些迷离，缓缓说道：“从有踞虎关开始便有了踞虎城，这座城的命运和踞虎关息息相关，踞虎关兴则城兴，踞虎关衰则城衰，若是踞虎关破则城破。踞虎关，既是这座城市的生命线，也是这种城市的守护神。我虽不是修炼者，可也从十三岁就上了战场，一路拼杀至今。虽名为大帅，可内中辛酸苦辣只有自己知道。有时觉得好累，想就此放弃。可是只要一看到踞虎城的这番景象，我就告诉自己，只要我杨武寒还活着，就必须坚持下去！杨家守护北蒙的数千年历史中，踞虎关被攻破过三次，每次关破，紧随而来必然是屠城……如果我杨家的宿命是守护北蒙，那我杨武寒的宿命大概就是守护这关城了……”
身后的介子山默默的偏过头去，隐藏着自己的表情。
杨羽心中一阵波动，他看到了一个和人前完全不一样的杨武寒，这个杨武寒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三军统帅，而是一个有着别样柔软情怀的殉道者。他有着自己的追求，也明白这追求会带来怎样的艰难困苦和危险，但是他依然决然的走了下去，可以为了理想不顾一切，像极了自己的父亲杨晋。
杨家人都是如此么？那为什么当初对父亲就这么容易放弃了？……杨羽心里有些迷茫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事，虽然我个人是极希望小兄弟你能留在踞虎关，但是我不能阻碍你做自己的事情。你……是打算明天就走的吧？”杨武寒轻轻问道。
杨羽沉默着点了点头，杨武寒转过身去，说：“我军务繁忙，明日就不送你了，希望你一路顺利……也希望小兄弟你办完自己想办的事情了还能有机会再来踞虎关和我一聚……如果我还在的话……”
最后这句听在杨羽耳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是吉兆。不过此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杨武寒缓缓离去。介子山一如既往的沉默，一句话没讲，不过在离开时他回身对着杨羽微微的点了下头，并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的感激之情倒是毫不掩饰。
杨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介子山转身跟上杨武寒，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个在夜风中略有些失神的杨羽。
第二天，踞虎关下，杨羽正要赶回踞虎城，和杨同汇合然后启程去蒙城，一支数十人的骑兵部队追了过来。领头的苏藏锐下马行礼，然后将一个锦盒交给杨羽。
杨羽接过打开，里面正是之前刺客行刺失败后留下的人脸面具和那把剧毒的黑色短刀。
“大帅吩咐，柳公子行走在外危机重重，旁的东西对公子都是累赘，但是这两样东西或许会对你有用，还请柳公子不要拒绝。”苏藏锐说道。
杨羽心中一暖，这两样东西都非凡物，杨武寒统统都送给自己可见关心之意。他没有拒绝，点点头收进了自己的仓石环。
苏藏锐又说：“此去蒙城路途遥远，路上也不太平，大帅命我带一队骑兵沿途保护柳公子直到蒙城。”
杨羽心中暖意更甚，不管他对杨家杨氏如何愤恨难平，至少对杨武寒他感到了亲切和温情。没有过多的话，直接回到踞虎城带上杨同，出踞虎城然后向蒙城出发。
杨羽出城时没有看到，在远处的一个土丘上，两个身影正紧紧的看着他。
“唉，傻孩子，放弃吧，没听说他这段时间都在踞虎关和大帅在一起么？我听人说他还救了大帅一命，自己也差点都死掉了。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和他在一起也只会拖累他。”一个人影说道，正是宁非。
一旁的不就是宁心么，她此刻俏目微红，咬着嘴唇，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宁非又是一声叹，也不再言语，转头看向已经变作一个小黑点的少年。
一路上，苏藏锐对杨羽极为恭谨，鞍前马后的照应周全。让一个老者这般服侍自己，杨羽都有些不能适应了。
欲推脱，苏藏锐却说：“大帅一身系踞虎关城数十万军民的身家性命，柳公子救了大帅就是救了数十万条性命。老夫代这数十万人服侍一下公子又有什么的？”
杨羽一时倒无言了，苏藏锐眼看远方，感慨说道：“我本名苏长锐，跟随大帅后，大帅说‘长锐’过于锋利，过刚则易折，给我改名叫‘藏锐’，收敛锋芒方才能厚重持久。当时我也不懂，心下还嫌这名字有些迂腐。这么多年跟在大帅身边，我方才明白‘藏锐’可比‘长锐’难多了……”
说着又对杨羽抱拳行礼道：“这么多年大帅心里的苦和难，我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最是清楚。这几天柳公子在的时候，是大帅这么多年最开心的几天了，就冲这个，让我苏藏锐堂堂骑锋将军为公子端茶倒水，也是毫无怨言的！”
杨羽又一次感受到了杨同所说的杨家在北蒙所获得的拥戴。确实，在内陆时不管是井家的地盘、符家的地盘乃至云岭城中的百姓，对于那些上位的贵族有的只是畏惧，是害怕，是不得不从。
只有在北蒙，这些普普通通的北蒙军民却是如此发自内心的尊敬着每一个领导着他们的杨氏族人，即便让他们为了杨氏族人去死恐怕这些人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对北蒙的这种关心和对自己父亲的那种冷漠，两个截然相反的矛盾反应在杨羽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相比于初入北蒙时的抗拒，他内心深处此刻反倒是渴望快点到蒙城，让他亲眼去看看控制整个北蒙的杨氏宗族到底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