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啊…”
这时飞狗凑过来,伸手探探豹子鼻息也顺势坐在旁边,看了看那边忙碌人群才神秘兮兮说道:“大叔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事?”
七弦挺佩服飞狗跟豹子,明知自己挨不住撼山熊哪怕轻轻一掌、还敢抱着岩羊肉冲过去引诱,这绝对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啊!”
蛮纹猎人表达感情的方式简单朴素,嘴上就这么句貌似轻飘飘话语,天大恩情已经牢牢刻在心底。
“不用谢啊,大家围猎就应该相互支援配合嘛。”七弦自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看飞狗的表情,明显他想“商量”的“事儿”还应该有着更多内容。
“有话快说有屁赶紧放,吭吭哧哧做什么…”
旁边长臂皱着眉头冒出一句来,飞狗才挠着脑袋胀红脸说道:“嘿嘿嘿…那个…我拿我那份猎获份额…跟你换些熊宝成不成啊?”
“熊…宝?熊宝是什么东西?撼山熊身上的宝贝吗?”
“就是熊蛋跟熊鞭,嘎嘎嘎…”
长臂及时帮七弦解了惑,随后又看着飞狗低声怪笑着说道:“你得需要那东西啦?”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那样呢…”飞狗不满地翻翻眼睛,又不无炫耀说道:“我家祖传秘方,百年龄撼山熊宝做主材…不仅能治还能大补,比单吃熊宝效果不知要好多少倍!”
“真的假的啊?”
“嘁…好像没人求你相信吧?”
“哎哎,我说飞狗…算我一份怎么样,我的份额虽然没七弦多,可也有不少呢。”
“这个嘛…”
“我还负责出辅材怎样?”
“那…好吧。”
直到两个神秘兮兮的家伙达成协议,七弦都没弄明白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
再行细问之下,长臂跟飞狗却只说“这是大人的秘密、小孩子绝对不会需要”,又非常迫切地要求把他俩在撼山熊身上的份额全都换成熊宝。
围猎撼山熊不属狩猎队任务范围、不必交给部落统一支配,为杀死猎物做出主要贡献的七弦便独自拥有六成的所有权,并有权决定另外四成的分配。
于是顺便把蛮纹猎人喊过来简单商量几句,就当场定下这头计划外猎物的分配方案。
七弦跟大家出来是为了深入学习射箭和团体狩猎,主要目的并不在猎获上面,只要了半张熊皮、一只熊掌和熊胆,这样做的结果是其他人能够分得的大幅度骤然提高。
不仅长臂跟飞狗如愿拿到整副熊宝,别的蛮纹猎人、普通猎人、甚至青壮男人都多得了不少熊骨熊肉。
熊肉性燥质韧不适合老少之人食用,又需要长时间熬煮才有味道,晚饭自然是不能吃的,长臂分派人手到下面水潭捕了些鱼回来,准备搭配着中午剩下的岩羊肉当做晚饭。
几千斤重的撼山熊处理完毕早已天黑,再等到填饱肚子、众人开始各自拿兽皮躺下休息的时候,七弦体力才算完全恢复过来。
在第一次、第一天团体狩猎过程中,七弦觉得自己学习和领悟到了太多的东西,不仅有射箭技巧、具体狩猎知识、更有猎人间的相互配合协作。
这些在迅猛提升个人能力的同时,还让他深刻认识到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真谛,只有团结一体无间合作,人们才能超常发挥、做到将所有个体力量加在一起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按照阿公教的修炼姿势盘膝而坐,把白天学习领悟到的东西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又反复多次在心里模拟狼爪护臂使用方式,直到近午夜才睁开眼睛。
扭头往四下扫视,忽然注意到旁边长臂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便纳闷道:“咦,长臂大叔还没睡?”
“嘿嘿,你要是不觉困累…先帮我看看身上的蛮纹好不好?”长臂满脸带笑坐起身来,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
蛮纹对于蛮纹猎人来说甚至比手中武器更加重要,长臂从十二岁开始接受铭纹,到二十岁正式成为蛮纹猎人时已将八幅蛮纹全都铭刻于一身。
要论毅力之坚韧,长臂在整个狼牙部千多号族人里都能数一数二,可惜运气却说不上怎么好,受了那么多死去活来的罪、刻了这么多蛮纹最终有效的只有双臂和腰背部位。
其后成年累月的勤学苦练加上有效蛮纹的作用,终于成就狼牙部第一箭手的名号。
可二十年狩猎岁月难免负伤受创,双臂腰背更是容易遭遇意外打击,这三幅成就长臂且对维持战力具有关键作用的蛮纹早已残缺不全。
四十岁前如此损失还能以体力气血予以弥补,随着年龄增长、青壮不再,其强大之势必将迅速逝去,太过好强的长臂根本不知道怎样去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对这种几乎无法避免的颓弱趋势的恐惧担忧中,七弦那句“尽力帮忙”的许诺就仿佛无边黑夜中绽放的希望光芒,往长臂心里洒遍憧憬和期待。
可希望终究只是希望,身上残缺蛮纹到底能不能重新铭刻、能不能进行改进或者修复还都是未知之数,还需要七弦亲眼看过才能确定。
所以长臂揣着颗忐忑不安的心,吃完饭躺到兽皮上不久就开始看七弦,足足看了有一个多时辰,就等着他从那种古怪姿势中睁开眼来呢。
“好啊,我已经恢复过来了…”
七弦知道自己铭刻的狼图法阵效果很好,却始终没完整见过蛮纹猎人身上的传统蛮纹,借此机会仔细观察对此一番也算开阔眼界。
其实自从在青鸟湖遭遇莽山鳄之后,他即便不以眼睛辅助也可进行观察甚至能轻易穿透衣物阻隔,但因为习惯使然或者出于尊重而从未凭灵识去窥视他人身体。
这会儿既然是长臂主动要求就没必要再客气,见洞中黑暗视物不甚轻易便干脆闭上眼睛,凝神将灵识扫过去。
长臂哪儿知道世间有人能看东西不用眼睛,见七弦点头说句“好”就闭眼抿嘴不吭声了,一时间满眼迷茫满肚子莫名其妙地干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只片刻后听七弦说话:“长臂大叔,你往相反方向转个身待着别动。”
“啊?啊…”
长臂懵懵懂懂不知何意,乖乖依言转过身去,僵着脖子等了近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往后看一眼,却发现七弦正默默低头闭眼,也不知是在盘算什么还是已经睡着。
蛮纹猎人不懂铭纹奥妙,却都对铭纹师极度敬重,长臂在别的场合经常把七弦当做孩子,可事关铭纹尤其事关自己身上蛮纹的时候就不敢轻易违逆了。
壮着胆子扭了下头又赶紧转回原位去,保持那个姿势纹丝不动、大气没出地又待了半个多时辰,心里不住地暗暗叹息:“唉…我真的不年轻了,记得想当年苦练箭术时站桩整天都他娘没这么累!”
“长臂大叔…你干嘛还这样待着啊?”
终于耳边响起七弦的声音,长臂闻言差点“噗通”栽倒在地上,揉着僵硬的脖颈后腰转过身来,苦笑不得说道:“之前是你让我待着别动的啊!”
“啊?嘿嘿嘿…我看完之后就净顾着怎么修复、把这事儿给忘了哈,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七弦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确那么说过,满脸歉意地直挠脑袋。
“…”
长臂很无语,忽然又激灵一下意识到七弦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当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迟疑着问道:“你是说…已经把我身上蛮纹…全看完了?”
“是啊。”
“可我还穿着衣服,可你甚至都没睁眼?”
“呵呵,有的时候…睁着眼睛不一定就比闭上眼睛看得更清楚。”
七弦微微一笑,淡淡说出句曾经听阿公说过,当时自己根本没明白其中含意却觉得很是玄妙、很是厉害的话。
尽管长臂也没明白其中含意、尽管长臂比七弦以前更觉玄妙厉害,可这根本无法阻挡此刻焦急迫切,所以深深吸口气勉强压抑心中忐忑颤抖着嗓音问道:“那…还有没有希望?”
“你躯体各部遍覆蛮纹几无空白之处、当初刻下纹理又普遍深入肌肤,将其彻底铲除所致痛苦和对健康的伤害不啻于活剥人皮…”
七弦满脸凝重缓缓说出如此话语,这是他反复测算推衍权衡利弊得出的结果、绝非故意耸人听闻,见到长臂目光陡然黯淡又接着说道:
“虽不能重新铭刻、直接修改原有纹理也极难,可我刚刚想出个办法来…至少有九成把握将你双臂和肩背蛮纹功能恢复如初…”
“真的吗?哎呀呀…真是太好了!”没等七弦说完呢,长臂就喜出望外情难自抑大喝出声。
旁边几个蛮纹猎人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看过来,山洞口放哨的也莫名其妙往这边探头探脑。
长臂连忙胡乱打个岔糊弄过去,不由分说就毕恭毕敬把七弦连同屁股底下的兽皮一起往山洞深处搬去。
等到了僻静无人之处,七弦才哭笑不得地压低声音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反应那么大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