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索很长，却在短短数息间堪堪放尽，整条绳索完全绷直时四个体型壮硕的男人被强大的拖曳力当场拽了个趔趄，又随着筋索踉踉跄跄往前冲去。
“去帮忙！”
旁边组的猎人吆喝一声，带着三个男人扑过去，十六只大手抓着筋索一会儿拉紧一会儿又放松，就在河湾里跟绳索前端的猎物较起劲来。
“那可是条大家伙，差不多有九尺长…弟兄们加油啊！”老何眼力好，站在卧牛石上踮脚望着河道里不时翻腾起来的团团浪花，手舞足蹈欢天喜地吆喝着。
“还活着…它娘的射偏了！”
七弦也踮脚往河道里望了一会儿，嘴里嘟囔着回过头来，全然不顾大牛惊为天人的仰视目光接过他举起的第二根铁箭搭在弦上问道：“铁箭上的丝绳和筋索，不会被拉断吧？”
“呃…不会不会，拉上一丈长的赤尾鲟都没问题！”
大牛是个憨直汉子，瓮声瓮气说了一句，就听见往河道那边眯眼望着的七弦话中带笑说道：“嘿嘿…那就先来条一丈长的…死的。”
“嗡咻…噗！”
话音未落铁箭呼啸离弦，这回没等箭射入水、更没等那盘丝绳放尽，大牛想都没想抬腿朝老何屁股踹过去一脚吼道：“丈把长大家伙…赶紧帮忙！”
“啊…”
大牛这脚力气不小，猝不及防的老何踉跄几步刚好冲到最后一组人身边，正赶上此时筋索完全绷直、顺手就把那个猎人的后腰给抱住了。
顾不上再去看跟猎物较劲的旁边两组人、当然也顾不上计较挨了大牛那混蛋一脚踹，老何倒个手也戴上手套、指挥四个人喊着号子用力往回收筋索。
“怪了…”
老何一边使劲一边纳闷，他能清晰感知到绳索尽头传来的沉重力道，却完全没有猎物时而剧烈挣扎、时而放松喘息产生的张驰变化，此刻手上的感觉就像是…在从激流里往外拽一块几百斤的巨石。
心中疑惑不解，手头上却没半点儿懈怠，四个人一点点地往岸上收紧绳索，很快就看见足有三尺多长的黑乎乎大脑袋、三尺多长青黑色脊背，还有三尺多长红彤彤的大尾巴。
原来真他娘有丈把长啊，只是那家伙怎么只随波晃动而不挣扎翻滚？莫非它已经被铁箭给射死掉了？
“大牛，再给我根铁箭。”
七弦确认那一箭命中赤尾鲟头部要害，便扭头回来朝看傻了眼的壮汉喝道。
“好…可是…咱已经没人拽绳索了…”大牛看看正在拖拽两条“大家伙”的三组人，愁眉苦脸又无可奈何提醒说道。
“啊…”
七弦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每小队就这么点儿人，除了正在嘿呦嘿呦干活暂时腾不出手的老何跟三个小组，这边只剩下自己这位“射手”和负责递箭理绳的大牛了。
“对了…你力气大不大？”目光扫过面前壮硕躯体，七弦眼睛一亮当即问道。
“呵呵…”大牛咧嘴憨笑自信答道：“要是只论力气，两个老何那样的也比不过我！”
“这么厉害？”从体型判断倒也不觉意外，七弦却纳闷问道：“那你怎么不在那边拖拽猎物，却来给射手递箭理绳呢？”
“因为我盘的丝绳从来不会乱啊，只有绳不乱铁箭才能飞得顺溜。”
“噢…原来如此，大牛很厉害、大牛够牛！”
“嘿嘿，再厉害也不如你射箭厉害，一百八十丈外一箭射死河道深处那么大条赤尾鲟。”
“嘎嘎…那咱俩都挺厉害。”
“嗯嗯，没错。”
“厉害的大牛，要不要跟厉害的七弦一起厉害一回，咱俩不用别人帮忙，再弄上来一条更大的大家伙怎样？”
“还是一箭射死？”
“那当然！”
“更大的大家伙？”
“嗯，更大的！”
“那好…等我换条丝绳…”
大牛用力点头，说着从背囊里掏出条比剩下那根铁箭尾绑着的更粗些的丝绳，动作麻利更换完毕又把筋索末端串绑在卧牛石边空着的几根铁钎上。
很明显，他有些担心猎物太大了会拽断细丝绳，或者因为两个人力气不够大而被猎物溜脱掉。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七弦咧嘴笑着朝躬身、绷腿手攥筋索的大牛问一句，得到肯定回答后微微眯起眼睛，心神急转中将灵识凝成细细束状探查而去。
“这条可不成，太小了…这条呢…也不够大…这条才一丈二尺啊…这条呢…不成不成还是太小…好，就是它了！”
大牛愣愣看着七弦嘴里不停嘀咕着“挑肥拣瘦”，实在搞不懂他是怎么从那么远、那么深的水里“挑选”的，等了半天直到旁边那两条“大家伙”都快搁浅在岸边了，才听见“咻”的一声箭啸。
几乎与此同时，只见七弦撒手丢掉铁弓“噌”下子就窜过来，连手套都没戴就站在自己面前抓住筋索，兴高采烈吆喝着：“抓紧了抓紧了…哈哈哈，真他娘的是条大家伙呀…”
“嗖嗖嗖…”
话音未落，地上整盘丝绳便已释放到尽头，几个眨眼的功夫长长筋索也完全绷直，大牛只觉掌中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嘭！”
一声震响中，两个人双手抓得牢、倒没当场溜手，却被瞬间绷紧剧颤的筋索给震落卧牛石，掉进石前浅水里。
七弦原本瘦小枯干个子，经过聚灵阵炼体期间每天超负荷剧烈运动、每顿猛吃富含灵力和气血的莽山鳄肉，身体已经比以前长壮长高了许多。
若非如此，齐大牛腰深的河水就不是没到他胸脯，而是差不多会直接淹过头顶了。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可别让那家伙给河水冲跑了”
好在大牛有先见之明，老早就把筋索末端在好几根铁钎上固定得牢牢的，两个人这才手脚并用浑身水淋淋爬上卧牛石，连忙抓起已经崩弯两根铁钎的筋索，用出吃奶的劲儿一点点往回收绳索。
大牛力气当真不小，七弦此时虽然说不上壮硕异常、体质也绝对堪称强悍，两个人齐心协力下居然赶在老何等人完成自己任务、跑过来帮忙之前把本小队第三条猎物给拽到了卧牛石跟前。
“我的娘诶，要累死我了。”
大牛松开筋索，顺势往卧牛石上一躺，喘着粗气仰天长叹，脸上眼中却满满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怎么样，这下子咱俩是不是都更厉害了？嘎嘎嘎！”七弦一屁股坐下，斜着身子往大牛水淋淋的肚子上靠过去，忍不住地乐，将一副童真少年心态流露得淋漓尽致。
“嗯嗯嗯，靠这条大家伙，我们小队就能当上今年的捕鱼王！”
大牛咧着嘴拍拍身旁少年貌似纤细的肩膀，根本想不明白小家伙怎会那么大本事、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
“我的天呐…这家伙是你们两个人弄上来的？！”
卧牛石在水面以上的部分就有五六尺高，老何他们刚才只顾着拖猎物，等把一条九尺长、一条一丈长的赤尾鲟都弄上岸交给九柱跟大憨带来的人，再回到卧牛石旁时被眼前所见齐齐吓了一大跳。
那可是条光脑袋就有六尺多、身长接近两丈的巨大赤尾鲟鱼，静静躺在卧牛石前水洼里，脊背有一半露在水面上，估计分量差不多得七八百斤重。
老何从卧牛石直接跳到鱼头上，挠着脑袋蹲下身去看连在赤尾鲟顶门骨正中的那根丝绳，琢磨半天也猜不透七弦是怎么隔着那么远、从那么深的河道水下一箭射中并且做到瞬间毙命的。
甚至仅凭七弦跟大牛两个人，是怎么把这条大家伙弄上来的他都想不明白。
“老何，狩猎队捕鱼有没有任务要求啊？”
七弦很矜持地微笑着享受众人的惊讶震撼，忽然想起这么件事来，就从大牛肚子上抬起头问道。
老何愣了一下，忽然就咧嘴开始笑，边笑边说这次捕鱼每个小队的任务都一样，都是要在一天半时间里捕获二十条达到六尺标准的赤尾鲟。
“二十条”是个固定数字，规定期限内完成任务的小队可以额外捕杀第二十一条，并将这条额外捕杀的赤尾鲟作为本小队成员的福利而不需要上交给部落。
若是哪个小队届时未能完成任务，就得央求别的小队帮忙捕杀，代价则是把自己小队的“第二十一条”指标送给来帮忙的小队。
“既然只需二十条六尺的就能完成任务，那我们捕杀这三条大的不就成白费力气了？”
七弦有点小自私，说到这里不由沮丧了脸，听老何笑着解释部落规定每条猎物超出六尺或两百斤部分的五成由小队自行支配，这才很没出息地笑逐颜开起来。
时至中午，山洞里来人把烤鲟鱼肉和煮野菜汤送到狩猎区，大家就坐在各自小队的卧牛石上一阵猛吃。
赤尾鲟鱼肉质鲜香滑嫩，实在是难得的美味，七弦狼吞虎咽吃掉三大块鱼肉又喝了两碗热乎乎的野菜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盘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