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背着狐狸终于走出这片血肉杀场。进入荒原不到十里,就遇到闻讯来援的天辰游骑兵。一个领军校尉告诉七弦,他已经派人把哑巴、鼻涕还有那个俘虏先行护送回营了。
已经处于天辰边军的控制区,身边这么一大群游骑兵在,追来的大周追兵又被七弦跟狐狸基本杀光,现在安全已经有保障了,必须抓紧时间给狐狸治疗,那些伤不能久拖。
背到附近一处洼地,七弦让游骑兵把盾牌戳起来、绕着自己和狐狸围成圈挡住风沙。将狐狸的伤处逐一仔细清洗干净,从怀里掏出个木盒,拿一些形状古怪的金属器具出来。
在游骑兵们好奇注视下,七弦开始了大量动物试验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人体外伤治疗。
一个多时辰过去,被七弦处理好创口的狐狸已经躺在担架上沉沉睡去。
累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的七弦也被人搀扶着躺到一副担架上闭目休息。一大群神态恭敬的游骑兵护卫四周,朝黑虎军驻地镇东城缓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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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辰帝国游击将军、黑虎军军主常斌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他不仅躯体四肢瘦,细长脖子上那张脸更是瘦赛刀削。
嘴巴很大、嘴唇很薄,鼻子弯弯如钩,眉毛恰似两条狭长柳树叶,如铃双眼倒是炯炯有神。
常斌正坐在中军大帐里面,手里拿着份军部邸报,听坐在对面的黑虎军监军使、练气境大圆满灵修秦岚不知说着什么。
这时忽然从帐篷外面进来个亲兵,将个色泽苍翠、造型古朴的绿釉晶指环,还有些零碎物品呈送常斌面前,禀报说道:“大人,斥候营猎候队在例行任务中抓到个俘虏,身份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大周皇室徽标?”
常斌放下邸报,接过指环举在面前,只看了一眼就“噌”下子站起来,朝亲兵急急喝道:“赶紧把那个俘虏带过来…对了,告诉兄弟们态度放尊重些。”
“大人…游骑兵校尉张晓已经押解俘虏至帐外三十丈待命。”亲兵反应很快,当即禀报说道。
监军使秦岚霍然而起,先是跨步至大帐门口朝外张望片刻,又转身从常斌手中接过指环,目光落在内侧铭刻的花纹上面色凝重说道:
“军主大人,如果本使没记错也没看错…此徽标内中涵义应该代表大周皇九子彭久龄。”
“那位大周帝位第二继承人?”常斌嘴角狠狠抽动几下。
“没错…十年前大周遣团出使帝都赤龙…”秦岚眯着眼睛将记忆中的片段与刚才所见重叠比较,重重点头道:“本使随家师入宫时曾经见过彭久龄,外面那个俘虏确是此人无疑。”
“大周帝国皇子、帝位第二继承人…这条鱼未免也太大了,大到我们黑虎军甚至吃不下。”
看着秦岚手中指环又掀开门帘望远处望望,常斌咧嘴苦笑说道:“大功背后自有大险,刚刚脱离险境的黑虎军恐怕又有恶仗要打了。”
“军主大人,你是说…?”
“呵呵,没错…帝位第二继承人被俘,大周军队为救回彭久龄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镇东城…”常斌说到此处霍然收声,从桌案上拿起三支令箭朝门口大喝道:“帐外亲兵何在?”
“属下在!”门口三个亲兵校尉应着声跑进来。
“贾虎,持本军主令箭集合全体官兵,即刻起黑虎军进入最高级别警戒状态,步军锁闭镇东城四门登城墙准备防御,骑兵饲喂马匹、整理装具准备出征。”
“常巡,持本军主令箭通知城主府,即刻起镇东城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动员城卫军、廷尉府刑捕、全城青壮准备随时上城墙支援防守。”
“仇礼,持本军主令箭命鹞鹰队火速向周边城池驻军黑甲军、黑缨军、黑豹军求援,就说镇东城有破城之危十万火急。”
三个亲兵接令牌狂奔出去分头传令,常斌又拿出支令箭抛给始终待命帐内的书记官说道:“周怀远,你回自己帐篷去…根据方才本军主和秦监军使所言向军部速速草拟呈文,请求进一步更多增援。”
“秦兄…”
常斌见帐内只剩两人,遂压低了嗓音对秦岚说道:“擒获大周皇子、帝位第二继承人可是件堪比杀敌过万的特大功勋…”
“哦,常大人的意思?”秦岚眉梢微挑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属于边军序列的我、还是属于道宫一脉的你,都能凭此大功径直调至帝都各自系统中枢去…但前提是必须得保住这个俘虏,万万不能让他被人抢回去。”
“嗯,没错。”秦岚干净利落点头,随后又听常斌接着说道:
“自上次本军在血肉杀场失利,折损兵马至今尚未补充完毕,若大周军动员最大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进攻,镇东城恐怕真的有失陷之险,所以…我们必须提前打算后路了。”
“你想先把彭久龄押送走?”秦岚看着常斌瞥向门口的目光,立刻心领神会。
常斌重重点头:“不错…趁着对面尚来不及做出反应,立刻把他们彭久龄押送去帝都,这样即便镇东城破、即便黑虎军灭,你我二人也不会因此受到责难甚至可使眼前地位更进一步。
“好,那…是你去还是我去?”秦岚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此刻哪儿能还不清楚常斌弦外之音,当即径直问道。
“呵呵,领军守城我擅长、个人战力你强横…当然是你去了。你带上三百黑虎重骑和五百游骑兵,每骑配三匹马,用最快速度离开镇东城径直赶往帝都…如何?”
“好!城主府有辆铭刻了法阵、防御力极强的精铁厢式马车,我去借来装俘虏…”
秦岚也不矫情,当即起身,常斌同时站起来:“我去集结八百骑兵,准备完毕立刻出发,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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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七弦感觉自己身上有动静便霍然醒来。
睁眼看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伤兵营帐篷里,身边一位中年医师正在轻手轻脚检查自己身上伤口,先行清醒过来的狐狸躺在旁边床铺上静静看着。
“呵呵,谢谢…”七弦朝军医微笑说道。
“您不用客气,我什么也没做,这些伤口…已经处理得…咳咳…很好了…”那位军医的态度不像对待伤兵,恭敬得有点不像话
说话间帮七弦掩好衣服盖上被子,军医郑重抱拳施礼道:“请问,您也是位医师吗?”
“算不得医师,不过是会治些许外伤…”七弦感觉自己的伤势并无大碍,便轻轻坐起还礼。
“您太过自谦了…在下就不再打扰,请好好养伤。”那军医说完,满脸敬重地再次施礼,退后几步才转身出了帐篷。
其实此之前,这位军医已经替狐狸检查过了。
看着那满身缝合精准的伤口,如此遍体重伤后只是昏迷半日、早已气息平稳的狐狸,军医惊诧莫名。
急忙拉住个把俩伤兵抬来的游骑兵询问,听说那是七弦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现场施治结果后,军医便将这位年轻的猎候兵惊为天人、敬若师长。
军医走后,很快进来个年轻的书记官,拎过一直放在七弦身边的兽皮袋子,当着七弦和狐狸的面检看战获。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十个…三十、四十…一百三十七!”书记官的手有些发抖、面色有点发白,他可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猎候兵的耳朵,一百三十七个放在那里整整一大堆。
摇了摇有点发懵的脑袋,书记官让七弦、狐狸分别在本记录册上签字确认,自己又在上面签字核准这才站起身,对七弦、狐狸正式宣布战功统计:
“某年月日,天辰帝国黑虎军斥候营猎候队小队长胡有利斩敌首十七级,与此前斩获并计积中功三件。”
“该小队士兵七弦斩获敌首一百二十级,积大功一件、中功两件,斩杀大周后天后期体修一名、炼气后期灵修一名,积大功两件。”
宣布完毕书记官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迈步一边快速说道:“你们小队抓到的那个俘虏,军主大人说是条大鱼,已经送往帝都去确认身份了,这份战功还得些日子才能核准下来。”
“那我能不能申请提前退役?”经过这次生死搏杀,凑够战功的狐狸已下定决心退役返乡,目光灼灼看向书记官。
“黑虎军和镇东城进入最高级别警戒状态,四城锁闭、全城戒严,大周军队眼看就要围城进攻了…估计就算你现在提交申请,也得等这场仗打完了才能批准下来。”
作战悍不畏死、又立下巨大功勋的人从来都是军人楷模,书记官出门前特地补充了一句:“你伤太重,待在这里无需参加战斗,只要镇东城不失陷敌手总能安全回家的。”
“最高戒备、围城进攻?”
狐狸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七弦说道:“阿弦…不会是我们抓来的那条大鱼给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