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动脚底浮空阵继续前行,一丈、两丈,五丈、六丈…灵识里面逐渐清晰“看”到,中军大帐正面桌案后坐着个豹头环眼、虬髯络腮的壮汉。
壮汉肩宽背厚膀大腰圆,若是站起来身高至少得有九尺余,右手边有个坐在椅子上的长须老者,却是獐头鼠目尖嘴猴腮。
大帐里桌案的对面,还站着两排总共不下二十个顶盔贯甲的大周将领,正在听壮汉声色俱厉地训斥或者命令着什么。
七弦临行前听常斌说过,根据情报显示,这次率领近二十万大周军队围攻镇东城的指挥使叫王冲,拥有先天初期强横修为、身材相貌跟那壮汉一般无二。
大周军中同样有监军使这种职务,王冲的监军使崔断岳是个筑基初期灵修,长得就大帐里长须老者这般造型,据说其个人战力甚至比王冲更加恐怖。
大周帝国监军使身份地位与天辰有异,若非特殊情况不得介入作战指挥、更不需要承担什么“保护不周”的罪责,所以在七弦的刺杀名单里王冲属于头等目标,而崔断岳则居于次要位置,至于其他将领如果没必要他根本不打算下手。
乌木弓渐弯、妖筋弦绷紧,四根铭纹铁箭分成两组各自瞄准目标。
三根主箭遥遥对准王冲头颅胸腹、以保证一击必杀,第四根辅箭则对准崔断岳的面门、目的是为了防止他进行救援。
四根铭纹铁箭清一色全是钨金铁箭、清一色全部刻有八十八幅法阵,每根都能达到恐怖的飞行速度、每根都具非常有强大的穿透力,
八丈、九丈,十丈、二十丈…七弦屏住呼吸,灵识牢牢锁定目标,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为了镇东城”,便轻轻松开扣弦的手指。
※※※※※
就在七弦身处三十丈高度、四十丈距离的时候,专心于瞄准却没注意到崔断岳脸上神色微变。
这位大周监军使是个老牌筑基初期灵修,此刻正坐在中军大帐内,旁听指挥使王冲安排天亮后攻城事宜,陡然而起的强烈心悸中莫名忽生毛骨悚然。
神识瞬间散出、急促扫过大帐内外三十五丈范围,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却好似被强大妖兽盯紧了般的感觉、如芒在背挥之不去,而且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还正在剧烈攀升。
“被灵修强者神识锁定了!”
崔断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没想起要出声提醒大帐里众人,猝然缩身后仰的同时,手拍腰间储物袋招出面老大的灵器盾牌。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下个瞬间里,厚厚的兽皮帐篷顶端边缘毫无征兆、悄无声息裂开几个小孔,四道似乎比夜色还黑、仿佛比眨眼更快的乌芒激射进来。
崔断岳向来自诩神识强大,这次却连锁定目标都无法做到,就被其中一道乌芒射至身前、硬生生穿透刚刚招出来的灵器盾牌。
“嘭”一声巨响,铭纹铁箭前端透盾而出,半截箭尾卡在坚固厚重的盾牌里,锋利箭镞却当当正正停止在崔断岳鼻尖上面。
崔断岳当即吓得面无血色、几乎魂飞魄散,忽然想起这仅仅是四道乌芒之一,紧接着又听见帐中众将齐声惊呼,急忙看向原本坐在近丈外的王冲。
只见那位先天初期的指挥使双目圆睁,正缓缓瘫倒在桌案后边,额头眉心、头颅脑后,左胸心脏、脊背肩胛,下腹丹田、腰后正中各有个指头粗的贯穿窟窿正向外狂喷鲜血。
“有刺客!”
“抓刺客!”
“赶紧叫军医!”
“…”
众将领中有的急忙忙往前跑,到王冲身边去,采取自认为有效的急救措施,有的拔出腰刀往外奔,招呼亲兵校尉搜索刺客,有的尖着嗓门喊军医,还有的默默待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军大帐里外顿时一阵噪杂混乱。
灵修就是灵修,崔断岳心智比寻常炼体者强悍得多,即便惊魂未定仍没忘了去观察盾牌上插着的箭。
“铭纹箭…刺客是个弓箭手!”
只瞟一眼就断定刚才惊悚感觉,根本并非灵修强者神识锁定,而是对被以弓箭瞄准产生的直觉意识,再抬头透过大帐上的小孔望出去,刚好模模糊糊看见四十余丈外空中,有道人形黑影正在缓缓飘浮后退。
“刺客在空中…”
崔断岳犹记得那索命无常般的利箭,腾身窜进将领群中低头弯腰轻喝命令道:“正西方向高三十丈、距离四十五丈…组织弓箭手和投矛手杀掉他。”
几十丈距离,就算崔断岳已经尽量压低声音隐藏身形,也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七弦。
“既然只杀一个你们还不肯让我走…”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位置、当即止住后退趋势咧嘴狞笑想道:“那我就多杀些,直接冲出去吧!”
心思起时,“板甲”上面四十九幅浮空法阵立时全部逆向运转,七弦就像块石头般从空中一头斜栽而落,轰然砸在个正擎弓搭箭、眯起眼睛往如墨夜空里寻找目标的大周校尉头上。
“啊…”
半声短促惨叫声中,七弦从几乎砸成一摊烂泥似的校尉身上腾空而起,左右手中铭纹刀剑爆成两团雪亮光芒,径直朝二十丈外中军大帐扑去。
“冲上去,活捉他!”
“重甲步兵围堵!”
“弓箭投矛射他腿!”
“刀矛手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当心刺客身手厉害!”
“不能活捉就杀掉…为指挥使大人报仇!”
“…”
彪悍亲兵校尉成群结队,在冲出大帐的几个将领指挥下,各举刀矛武器不顾一切聚拢过来,试图活捉或者围杀这个从天而降的刺客,却无法对七弦步伐造成有效阻拦甚至迟滞。
只听“噗噗噗”利刃破开肉体、“呃呃呃”痛苦闷哼连声响处,鲜血飙射喷溅、残肢凌空抛飞,如潮人群里硬生生被冲出条血胡同。
“杀…”
一声厉吼大喝,整排的重甲步兵从人群后面撞过来、并肩挡住去路,十几根鹅卵粗铁矛挺起,锋利矛尖划破夜幕、划破漫天血雾朝七弦径直刺杀。
“流云…斩!”
七弦左手铭纹利剑斜砍,将个弓箭手连弓带箭并胳膊肩膀劈作两半,右手铭纹长刀旋挥,从欺近身后两个持刀校尉胸膛划过。
不等三个大周军人如瀑鲜血冲出创口,他双足猛力踏地凌空横向翻滚而出,一脚踹坍一人头骨、手中刀剑削断两人脖颈,身体堪堪压着十几根铁矛刃根滚至重甲步兵面前。
躺在矛杆上旋身向前时铭纹利剑左抡、铭纹长刀右挥,硬生生将十几副重甲护颈连同其后咽喉气管、穴脉颈骨全部斩断。
没有人头落地、却有血光冲天,几乎与此同时十几根铁矛落地、十几个重甲步兵颓然跪倒趴伏于地,成为七弦继续向前的垫脚石。
从关闭浮空阵坠落于地到此刻,前后也不过五个呼吸的时间,七弦距离中军大帐已仅有七八丈远。
斩杀十几重甲步兵之后,面前依旧是好几排成弧形围攻过来的重甲步兵,左右侧后是不知多少的刀矛手,正背后则迅速聚拢了近百弓箭手和投矛手。
“嗡嗡嗡…咻咻咻!”
有重甲步兵遮挡自然无需考虑误伤,大周军人手中弓弦连声震鸣、踮步拧腰投掷,将羽箭短矛仿佛雨点般激射过去。
“跟我玩箭?哼!”
七弦心中冷哼,他最擅长用的就是弓箭,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种武器的优缺点,听见背后弦鸣的刹那间便霍然矮下身去。
双手向后猛挥,将手中那对激烈劈砍中已濒临崩溃的铭纹刀剑呼啸着旋转掷出,当场将至少十几个弓箭和投矛手拦腰斩成两截。
与此同时前冲之势未止,却是以一种几乎半趴伏的诡异姿势,从个正抬腿迈步的重甲步兵胯下窜了过去。
铭纹刀剑脱手飞劈、狼爪利刃应声弹出护臂,身体窜过利刃撩起,自那重甲步兵双腿正中从前到后纵向切出刀通透豁口。
“噢…啊…呜…”
步兵头盔护面中响起一声声沉闷嘶吼惨叫,双手撒了铁矛捂住裆部躬腰一头扎在地上,血流如注中周身不停剧烈抽搐。
“嗖嗖嗖…砰砰砰!”
此刻箭矢投矛密集射至,在重甲步兵身上溅出蓬蓬四射火星。
七弦窜过那个被豁开裆部之人胯下却并未起身,而是屈膝弯腰挤进后面重甲步兵群中,从这人腿间钻过、往那人腋下穿出。狼爪利刃左右翻飞、前后刺戳、上下撩扫,斩断条条大腿、捅透具具甲胄、豁开片片裤裆。
重甲步兵们彼此距离太近,很难用长达一丈八尺的精铁重矛伤到近在咫尺身边,猴子般窜来跳去专攻人下三路的七弦,只好竖立起铁矛去扎砸、团团转着去踩踏,连声怒吼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可恶的敌人给弄死。
可不管根根铁矛、还是双双大脚,亦或是落雨般的箭矢投矛,最终击中七弦身体的少之又少,能够避开乃至穿透“板甲”防护伤害到他的更是尚未遇到。
转眼又是五个呼吸过去,七弦已经冲杀至那座大帐外丈余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