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透明光盾被直射而至的铁箭命中，在上部中间位置顶出个大大凸起，摇摇晃晃震颤着最终却没发生破损。
“嘭！”
擂台内部厚木板里响起一声爆鸣，灵器飞剑和灵器飞箭迎头撞成一团碎片。
“噗噗噗！”
半空中那根激射下来的铭纹钨金箭，堪堪被连续三团火球融化坠落。
短短瞬间遭受神识损伤、灵力急耗的盛鲲头痛欲裂眼冒金星，两条腿都快撑不住身体重量了。
差点儿忘了扭回头的眼中却骇然发现，目光冰冷的七弦已经绕过透明光盾扑至身侧，手中长弓不知去向，双臂前端各自并排伸出三根尺长利刃。
“去死！”
盛鲲一眼看出七弦利刃短小的弊端，当即咬牙切齿挺起手中长剑猛刺过去。
他腿有点发软、挪动有些不变，却无比坚信能在七弦利刃沾身之前，便一剑刺破他的心脏，杀掉这个该死的小混蛋。
于是只听“噗”声响起，盛鲲那把明晃晃的铭纹长剑甚至感觉不到太大阻碍，就轻易刺进七弦身体，并且透胸而入直没至柄。
“死吧你…”
盛鲲狞笑着，正欲拔出长剑抬脚将七弦尸体踹飞到擂台下，却突然看见他那张几乎已经跟自己面贴面的、带着淡淡戏谑冷笑的脸。
“去给山猫磕头赔罪吧…”
七弦话音未落，狼爪利刃已从盛鲲颈间急挥斩过。
“噗！”
一颗满脸愕然惊恐的头颅高高抛起，面对面的两人身体却依旧稳稳立于原处。
七弦看都没看穿胸透体的长剑，只是站在那里，任由盛鲲断颈处喷涌出来的鲜血从头顶淋漓洒下。
……
公良海傻了，乔威和贴身护卫愣了，护卫亲军和黑虎军呆了，平民刑捕城卫军痴了，黎雨若却是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窈窕身躯摇摇欲坠。
整个校军场瞬间陷入死般寂静，世间居然有人为了这样一份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的所谓“责任”，就向天辰道宫弟子发起亲仇挑战。
世间居然有人为了杀掉这样一个所谓“血仇”，就面对利剑不躲不避任其穿胸而过，以赢得一丝履行“责任”的机会。
可真是在搏命啊！
“…”
“血债要用血来偿！”
“山猫，大仇已报，你可以安息了！”
足足五息过后，七弦伸手抓住胸前剑柄猛拔出来抛至台下，鲜血飙飞中扬声厉喝一句又喃喃低语一句，这才松了口气面带微笑缓缓瘫倒在地，再也不出声、再也不动弹了。
几乎与此同时，校军场上响起一声撕心裂肺、杜鹃啼血般的喊叫：“公子…”
※※※※※※
三个时辰过后，七弦悠悠转醒，看到的是雨若那双红肿的眼、那张毫无血色苍白的脸。
“哎呀，公子醒啦！”
目不转睛的雨若猛然一惊，随即欢喜得脸儿仿佛鲜花盛开般绽放笑容，看见七弦要坐起身来，立刻又急火火按住他胸脯说道，：
“公子可不要乱动，袭医师说您伤得很重，必须卧床静养一段时间的。”
七弦没有反抗，乖乖躺好不动，却悄悄散出灵识扫视四周，知道自己正躺在军营旁边的某间房子里，也就是以前伤兵营和伤病营所在的院子，此时屋子里外也只有他和雨若两个人。
“雨若，你附耳过来。”
“喔…”
“过去这个寒季里，我在这院子救治过至少一万生命垂危的伤员病号，所以身体伤势究竟怎样，我比袭医师更加清楚。”
七弦把嘴巴贴在雨若耳畔，压低声音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动静耳语：
“而且此前盛鲲那一剑刺，也是为了遮掩他人耳目故意挨的。其实我早已做好准备，完全能保证身体不会受到真正伤害。”
“真的吗？”
雨若不懂修炼也不懂医道，当然无法分辨真伪，只好半信半疑看着七弦。
“当然是真的了，本公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七弦佯装瞪眼，伸胳膊拎起床边乌木弓，仰面朝天躺着就猛然连开五次满弦，又扭头眨眼朝雨若做了个鬼脸。
“那…那您流了那么多血…还昏迷了好久？”雨若被七弦的举动吓了一跳，仔细看看包裹着的伤口没见渗血，又纳闷问道。
“哈，都是我故意装出来给人看的啦…那个叫公良海的褐衣服公证人老头是个很大的大官，他跟被我砍掉脑袋的混蛋是一伙儿的，他要是知道我真正实力会很危险。”
雨若看着七弦很快精神起来，再不像此前奄奄一息模样，这才相信了，似懂非懂点点头：“喔…”
“雨若啊，告诉你实情是怕你担心，我还得在这儿假装伤势未愈躺几天，咱可要配合好，别让人给识破了。”
“嗯嗯嗯，公子放心，雨若保证装得像像的！”雨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别的事情她可以不懂、也可以不会，可公子就是她的天，她再也不想见到类似校军场上七弦倒地的一幕，那种仿佛地陷了、仿佛天塌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光明的感觉真的比死亡还要痛苦。
※※※※※※
接下来连续几天，七弦都在雨若的精心照顾下，足不出户静静养伤。
期间鼻涕作为同袍代表前来探望，说除了部分选择继续留在本军效命和真的退役返乡者外，有差不多一千老兵请求跟着七弦到新的部队去。
鼻涕前脚走、常斌转天来，他主要说了几件事。
第一件，是说东北路定远将乔威等人已经离开镇东城，临行时留下一份从军部带来的嘉奖令、和一份亲自签署的提任令，赏赐七弦黄金五十万两，提升至四品游击将并任命为镇北城黑甲军军主。
第二件，是说黑甲军原有大半人马装备，已经调拨至一线部队黑虎军，现在基本只剩下空壳子，七弦这个黑甲军主其实就是个二线光杆儿司令。
第三件，是说常斌已经正式离职，不日将启程赶赴帝都赤龙城，离开黑虎军前最后一道命令，是批准九百九十八名“累伤多处、体力堪忧”的老兵调去二线部队黑甲军服役的申请。
第四件，是说东北路边军监军使公良海与盛鲲之间的关系，以及通过秘密渠道探听到的、盛鲲的师傅在天辰道宫的身份地位等信息，特地嘱咐七弦以后多加防范。
最后一件，则是说镇北城西南方三百里处有座拥翠城，常斌的家族在那里经营了一个大型养马场。如果七弦有需要，随时可以派人携带信物联系马场主事人，就能以成本价采购足够装备黑甲军的良种战马。
听了这几件事，七弦打心眼儿里感谢这位新任宣威将，就请常斌喝了一顿酒。用以佐酒的没有任何菜品，只有对过去数月残酷战争的唏嘘回忆。
接下来几天，常斌启程离开了镇东城，鼻涕等九百九十八个老兵也先行赶往黑甲军，七弦在床铺上躺到第十天，才被雨若搀扶着离开伤兵营旧址，搬去那座有着一盘石磨的小院。
※※※※※※
又是五天过后，伤势总算“痊愈”，开始为返乡做准备。
镇东城距离镇北城整整三百里，雨若身子弱，迈着双腿走过去总不现实，她也不会骑马，七弦就买来辆结实厚重、保暖极好的马车，还有驾车用的一匹大青马。
雨若过惯了苦日子，舍不得新买的雕花木床，很想一并带走。
围着马车转悠了半天，见实在装不下那么大一张床只好忍痛折价卖掉。吭哧吭哧把两床被褥和大木箱都搬上去，又带上所有属于自己的琐碎物品，这才满意地爬上马车。
这一路比不得来时，马车比骑马缓慢许多，反正也没有急事，七弦干脆钻进车厢里，任那匹大青马慢悠悠沿着大路往前晃悠。
七弦喜欢背靠大木箱、趁着车窗透进来的光线读书。雨若就在木箱侧面垫了厚厚一层被褥，
弄好之后，看公子靠得舒服了又赶紧钻进一堆被子里面去。这个季节里春寒未尽，虽然七弦车厢里生了个大大的无烟炭炉，可她还总是冷得瑟瑟发抖，只好一直蜷缩在被子里。
七弦看着雨若怕冷，想起自己跟十二少年身上的铭纹。
知道聚灵法阵在洗练身体的同时，也能够增加对寒冷的抵御能力，就跟雨若说了，可雨若知道公子喜欢自己嫩白的皮肉，不肯让乌涂涂的纹身破坏了遍身光滑柔腻。
这一日，七弦手里拿只储物袋翻看。
这只储物袋，是他从大周监军使崔断岳身上得到的战利品。只稍微试了一下，灵魂力就轻而易举地抹掉了认主法阵。崔断岳已经死了不少天了，储物袋上残存的灵魂力强度实在有限。
袋子装的东西不少，翻看一遍之后，七弦取出来个兽皮袋子，里面居然满满都是研磨得细若脂粉的“灵晶砂”。
这东西在七弦眼里可是宝贝，灵晶砂透明纯粹没有丝毫杂色，具有极强的灵力亲和性，以一定比例跟妖兽血熔融成墨，就会呈粉红之色。
用这种粉墨在身体表面描绘成形，再以烈酒喷洒激发就会渗入皮下，不仅能常年维持原本形状，而且肌肤表面不留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