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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离开赤龙

    得到七弦再三肯定后,这位老铁匠像个小孩子似的连窜带蹦,拽着暴熊就加班锻造甲片去了。

    看着段烈的背影,七弦笑着摇摇头,收起飞狼舟回了自己的炼器室,马不停蹄展开铭刻法阵大业。

    先是在舱内控制台上构建中枢法阵,然后在舟壳内部铭刻导灵阵,再在舟壳外已经定位画好的方寸大小鳞状格内,逐一铭刻包括浮空阵、识引阵、压缩阵、聚灵阵、汲灵阵、灵盾阵、掩灵阵等在内的诸多法阵。

    细数下来,一艘飞狼舟上共计法阵十万余,以现在紫剑一分为十的强悍能力,七弦都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才彻底完工。正好段烈送过来那十套飞行灵甲,七弦干脆又在炼器室闷了十多天,等所有事情都弄好了才出来。

    看着主屋外的竹林已经生出新叶,七弦使劲儿伸了个懒腰,憋足了劲儿正要大叫一声“哎呦,差点累死我老人家…”就听身后一声幽怨到了极点的叹息“唉…”

    回头一看却是小白托着下巴,没精打采地蹲在小溪边,,连忙问道“小白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告诉哥哥,我揍他去!”

    “唉…”小白又一声叹息,身影被夕阳拖得瘦瘦长长,半晌之后才幽幽说道“…没人要我了…”

    “啊?”眼前一副可怜兮兮小小模样实在让人心疼,七弦凑到小白身边,伸手搂住那略显瘦削的肩膀,轻声说道“怎么会没人要呢,你有若楠姐姐、雨若姐姐,还有小五,还有哥哥…”

    小白扭脸看看七弦,眼圈红红的,又深深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小五要修炼,他有师傅关心他,若楠姐姐是皇帝,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她有父亲惦记她、有你帮助她,雨若姐姐虽说不怎么管公事了,可她整天忙着伺候你,也有你呵护她…”

    “…而我…什么事都没有,也没人管我…而且…”说到这里,小白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泪水,声音也越来越小“…哥哥,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把小白一个人丢在这里?”

    看着小白的泪水、听着小白孤零零的声音,七弦忽然想起幼时长嘴离开老巢,让他独自生活的那一天。当时自己心中的委屈、恐惧、孤独之感,与此刻的小白,应该是一样的吧…

    想着想着,七弦鼻子一酸,竟也落下泪来,忙扭过脸,搂紧那瘦削肩膀,柔声说道“…小白啊,都怪哥哥,这段时间忽视了你…以后哥哥多陪你好不好?”

    “那你会不会把我丢下?”小白忽闪着大眼睛,不放心地追问。

    面对这个问题,七弦有些为难,支吾着“呃…小白啊,哥哥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很…”

    说到这里,忽然就意识到,即便再遥远、哪怕再危险,又怎么可能阻止追随娘亲脚步的孩子一分一毫,于是七弦看着小白的眼神,缓缓说道“好吧…如果会死…就一起死吧…管他什么远不远、危险不危险!”

    “呦吼,太棒了,哥哥你真好…啧啧啵儿!”小白兴奋得猛窜起来,搂着七弦脖子就狠狠嘬了一大口,又一溜烟儿跑了“哥哥你去忙吧,我玩去啦…”

    “呵呵,呵呵…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七弦自己抹干净眼泪,哭笑不得摇头自语,刚要迈步回房间,却碰上雨若迎面走来。

    “公子您怎么了?”雨若看着七弦有些发红的双眼,关切问道。

    “呵呵,是小白,以为我不要她了…害得我也…呵呵…”

    雨若迟疑说道“要不…我们就带她一起吧,小白没亲没故,怪可怜的…”

    “嗯,我们是一家人,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我已经答应她了。”

    “那小丫头才不在乎什么生死呢…对了公子,若楠传信过来,请您有时间去皇宫一趟。”

    “我先去洗浴一下,雨若,帮我叫丁守诚带护卫一队过来接我。”

    “嗯…”雨若应了一声,又鬼笑着悄声问道“…公子啊,要不要我帮你洗浴?”

    “鬼丫头!”七弦抬手敲了一下雨若脑门,转身进了主屋。

    雨若望着七弦的背影,又抬头往皇城方向看了看,喃喃自语“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儿上…看在就要离开的份儿上,就不跟你抢咯…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一个时辰之后,女皇寝宫,若楠遣走一干侍女。七弦看着满案的文书、奏章,伸出大拇指“若楠啊,仅仅几个月,这女皇就做得像模像样了…”

    “哼,还知道几个月了,也不说常来看看我,做皇帝很辛苦的,这一天下来,简直腰酸背痛…”若楠抱怨着,直接趴在七弦腿上“阿弦,帮我揉揉好不好…”

    “嗯…”七弦应了一声,伸手在那滑腻修长颈上轻轻揉,又逗趣说道“女皇陛下动用传信法阵约会情人,可是公器私用的典范了。”

    “我哪有…你好讨厌…”若楠扭动身子娇哼说道,又忽然想起一事“…阿弦,城防军有几个重职,需要抓在手里,能不能从风纪司调几个人过去?”

    “正要跟你说这事…风纪司交给你吧,我…”七弦不知怎么说才好,捏揉脖子的手不由停下。

    若楠却似有所察觉,默默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好吧…关于风纪司,你都有何安排?”

    “…猴子想留职,你帮我照看他…护持他…不要让他受了委屈。大手是个武痴,想在学院学习一段时间,暴熊已经拜师段烈,他俩就直接解职吧。阿美想回狼牙部,如果可以,最好将镇北城封赏给她。雨若、小白都是灵修,要跟我去东洲…”

    “…其余人等,猴子那里有等级评定,你适当任用即可…至于司首,不要用铁鹰,他是镇国将军后备…就用丁守诚吧,守诚人沉稳、没野心,你用着放心…”

    “…你只适合做个盛世女皇,所以不要想着去跟邻国争霸,这支力量守护你、守护天辰足够了…跟灵修打交道要谨慎,实在不行还有我留下的符篆、还有飞行灵甲、还有风纪司驻地里的法阵,金丹之下伤害不到你…”

    “…这套飞行灵甲,是我最新弄出来的,对上金丹也能坚持一下,足够逃跑了…你要妥善保管…”

    “阿弦,你…还会回来么?”若楠把头扎进七弦怀里,半晌无言,忽然又开口问道。

    “…嗯,我会…”

    “我会等你…明天我就下旨,封你做亲王,昭告天下,女皇已有夫君…无论你走多久、不管你走多远,你要记得…天辰在等你…若楠在等你…”

    早已筋疲力尽的她,眼皮发沉、昏昏欲睡,却在睡意朦胧中断续呢喃:“阿弦…若楠不要看…你的背影,等我睡着…再…”

    七弦轻抚若楠身上处处痕迹,注视着缩成一团渐渐睡熟的女子,眼神里一片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柔缓的风飘过,宫门轻轻掩合,若楠若有若无的鼾声中,眼角淌下两串晶莹的水滴…

    回到风纪司,七弦开始跟该道别的人道了别,嘱咐了想嘱咐的话,留下有必要留下的东西…各项事务处理完毕,已是傍晚时分。最后叫来苏谨问道:“苏谨啊…你有没有回东洲的打算?”

    “大人您是问我想不想回东洲?”

    “呵呵,没错。”

    “当然想了,可…”

    七弦取出一只大木箱,递给苏谨“去穿上它,到住宿区前那片空场找我,我建造了一艘灵舟…”

    苏谨将信将疑地抱着木箱回了住处,换上那副灵甲走向司首住宿区时,就只剩下满心难奈兴奋了。

    小溪旁的空场上,停放着一艘造型强悍的飞狼舟,舱门打开着,苏谨连忙蹬舟,看见雨若、小白也是一身青狼灵甲,七弦则在控制台前做最后测试。

    “大人,要不要我来操作?”

    “嗯…也好,控制法阵不难,就这样、这样…”

    不过片刻,苏谨已能熟练操作,于是便关闭了舱门,正要启动飞行法阵,此时雨若忽然说道“公子,您看窗外…”

    七弦扭头看去,只见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步伐齐整地自总部大楼一侧行来,于十丈之外戛然止步。丁守诚带头单膝跪倒,大喝一声“风纪司全体,恭送大人!”

    整整八百人齐刷刷跪倒,同声大喝“祝大人,一路顺风!”

    七弦沉默一瞬,摘下头盔、打开护面,沉声喝道“弟兄们,多多保重!”

    飞狼舟在一道道不舍眼神中,缓缓离地、缓缓升高,绕着那支队伍、绕着总部大楼、绕着风纪司驻地盘旋一圈,便蓦然消失在东方天际。

    “苏谨,向东先到飞翼卫城,再去镇北城…”

    雨若在七弦身后纳闷问道:“公子啊,我们去飞翼城那边做什么?”

    “呵呵,有个好东西…顺路去看一下还在不在。”七弦微笑着递给雨若一个直径不到一寸,圆滚滚、红彤彤的珠子,那珠子表面纹理繁复,还有阵阵灵力波动散出。

    “这是什么,真好看…”雨若更是糊涂了,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戚老祖的金丹。”七弦淡淡说道。

    雨若顿时毛骨悚然,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小手一哆嗦差点把那颗金丹给丢出去。虽然不甚明了,可直觉让她明白,这东西决不能乱扔,只好颤颤巍巍抓在手里,连说话声音都变了:“公子啊,您快点拿走…雨若害怕…”

    七弦诡笑着拿回金丹,放在手里把玩着说道:“呵呵,这可是好东西,蕴含火灵力远超上品灵石,我想…若以法阵引爆,它能让这艘飞狼舟瞬间灰飞烟灭。”

    “飞翼城那边也有这个?”雨若瞪着那个看似可爱,实却恶心、恐怖到了极点的小东西,半晌之后才战兢兢问道。

    “嗯,飞翼卫城那个应该是个水属性的…”七弦扭头看着雨若,为她消除恐惧:“没什么可怕的,这金丹跟妖兽材料没什么不同,过会儿找到那个,我用法阵过滤掉驳杂灵力,刚好你可以用来修炼…”

    “公子啊…雨若不用那东西好不好…太恶心了…”

    “哥哥哥哥,雨若姐姐不要,就给我呗?”

    “去去去,你连灵石都不怎么用,要金丹拿来玩么。”

    “嘻嘻嘻嘻…”

    后边几人说笑着,前面操作灵舟的苏谨却冷汗直冒,心道这都什么人呐,一个以筑基之境杀了两个金丹,一个白给金丹用来修炼都不要,一个是想拿金丹当玩具的练气小修…

    这艘飞狼舟个头虽不大,速度却十分惊人,从京都到飞翼城近三千里,一个时辰多一点就到了。

    趁着夜色,灵舟悬停卫城上空,七弦潜入城去。很容易便找到那间石屋,经过石像后的密道走进地下大厅,跳进那个干涸的血池,斩开残尸取了金丹,又悄然回返,灵舟再次向东飞去。

    午夜时分,镇北城铁匠铺小院,一艘狼形灵舟无声落下。七弦伸手推了推要睡着的雨若:“雨若啊,到家了…”

    “啊?到家…”雨若睁开朦胧睡眼,往窗外看去:“哎呀,我们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