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儿子跑了过来，柴大海急忙迎了过去。
“文明，这是咋的了？”
“大大，有人打我。”柴文明边哭边撸起袖子让柴大海看，只见白嫩的胳膊上好几道青色的印子，明显是被棒子之类的东西砸的。
“他妈的，六块头，敢打我小子。”
柴大海以为又是柴六块和柴文明闹了矛盾。见儿子被打，直接暴起，拉着柴文明的手就要去找柴六块“算账”。
柴六块和柴文明两人同为干白活儿的“画家”，之前就因为“拉客户”互有意见，也吵吵过几次。
堡子里的人们还是多倾向用柴六块，毕竟有多年经验，懂得方面比较多。柴文明初出茅庐，又是个酒蒙子，若不是看在柴大海的面子上，根本没活儿干。
这柴文明也是个软蛋，二十多岁的男人，立不起门户，遇事儿还得柴大海给他顶着。
“不是柴六块，大大，趁警察叔叔还在，快报警。”
这家伙一口一个“警察叔叔”，车上面的小警察脸都绿了，毕竟他刚警校毕业才18，柴文明明显比他大了好多。
“怎么了？怎么了？”胖警察叼着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皱着眉头冲着柴文明吼了一句。
“警察叔叔，有人打我，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把他们都抓进监狱。”
柴文明跑过去，趴在警车窗户边哭天喊地。
“说清楚，谁打你了？”小警察回过头来问他。
“我不认识，是外边来的，就在赵奉阳家，现在还在呢，走，警察叔叔，我带你们过去，把他们抓起来。”
柴文明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子，作势给警察指着路，想让警察跟他走。
今天是赵奉阳葬礼的第四天，这个点应该正在进行“大礼”仪式。一般来说“画家”这个时候应该在主持，怎么会被打了？什么人会在葬礼上闹事呢？
我爸他们都知道，这肯定是赵奉阳外头的债主找上门来了。
赵奉阳也欠了堡子里不少人的钱，但是村民大多淳朴，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不容易，再缺钱，也得等葬礼结束了。这个时候去闹事儿的，只有外边来的债主。
柴大海看着自己这个窝囊儿子，有点无奈。
“陈队，这是我小子，叫柴文明，您看要不去那边看转转？顺便去家里坐坐，好不容易来一趟。”
明显这胖警察和柴大海有点交情，听他说完，招呼他们父子俩上车。面包车卷起泥水，一溜烟冲着赵奉阳家开去了。
剩下我爸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活儿是干还是不干？
几人都看向了我爸。我爸也是无可奈何，“唉，算了，先等等吧，大家先回家，我去找警察再问问。”
毕竟人家警察发了话，我爸也是不敢不听。想着再去问个明白，到底需要几天。
我爸到了赵奉阳家的院子附近的时候，里外已经围了好几圈人。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发现是一个陌生面孔坐在了灵堂前收礼的桌子上，周围还站着几个身上描龙画虎的年轻人。
跟着柴大海父子俩来的警察，站在对面，胖警察满眼尽是谄媚。柴文明已经蔫了，刚坐车上的气势已经全然不见。柴大海站在旁边倒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来今天这事，他是上不了台面的。
院子里一片狼藉。摆放着的纸扎用具散落一地，我大爷和二肉做饭的临时厨房里，活动灶台也被推倒，里面的炭火还没有熄灭，旁边吃饭的棚子摇摇欲坠。
赵奉阳家的女眷都已经躲进了屋里。赵耀东拿着一把铁锹挡在棺材前，前面还有几个赵奉阳继父这边的亲戚。村里人就是这样，虽然嘴上说着不亲，可是遇上事儿了，那永远都是一致对外的。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欠的钱今天怎么着也得还了吧？”陌生男人轻轻的吐出嘴里的烟雾，斜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堆人。
“我现在没钱，只能等我挣了钱慢慢还你。要是不行，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但是得等葬了我爸以后。”赵耀东红了眼睛，他也是没办法。
“我不要你的命，你什么命能值十五万？”
此话一出，堡子里的围观群众都开始窃窃私语。都知道赵奉阳欠了不少钱，没想到这一家就欠了十五万。
“我只要我的钱，你要是没钱也好办。”
男人似乎不着急，站起身来，冲着赵耀东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近点。
几个亲戚劝他别过去，可赵耀东还是走了出来。他不怕挨打，他爸欠了人家这么多钱，挨顿打又算得了什么？他最大的底线就是不能拆了他爸的灵堂。
他走到了男人跟前，只见男人朝他耳语几声，笑着等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赵耀东一字一顿的回答他。
“不要着急回答，年轻人。”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我们还会再来，到时候我希望你是知道的。”
男人撂下一句满是威胁的话语后，就招呼他的人离开了，巷子里停着的两辆小汽车原来是他们的。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叶总，您慢走。”胖警察见男人离开，紧跟在后面，送了出去。
我爸看了个大概，急忙问旁边的人发生了什么。
原来中午院子里正举行“大礼”仪式，这几个人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掀翻了花圈，撵走了鼓乐，作为主持的柴文明上前阻止，不仅挨了一棍子，还被人家扔了出去。然后就是两帮人的厮打。我爸进来的时候局面刚刚稳定，倒是没落下精彩部分。
差点忘了正事。我爸一拍大腿赶紧出去追那两个警察，哪里还有面包车的影子？
唉，看热闹也误事儿呀。只能自己去镇上派出所问了。
闹事的人走了，围观的人也就散了，我爸也只能先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再说。
正当我爸去门口推车的时候，竟然看到老佛爷从赵奉阳家屋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罕见的披上了一件袈裟。除了满头乱发，乍一看，也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这家伙，竟然没跑？今天没去工地竟然是来赵奉阳家做法来了，难道不是他挖的？
我爸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