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闻言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他沉声说道：“乌启贤是干什么吃的？他为什么纵容这么个玩意儿把持观光区的权力？”
陈哲笑而不语。
其实林越说完后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并非是乌启贤无能，而是周玲珑太强大了。
“这个周玲珑，是周省长家什么人？”林越问道。
“哈哈哈哈……还好你反应过来了，周玲珑是周湘的女儿。她到光明区来任职，是刘华东拍周湘马屁的结果。再说这个周玲珑，其实也不算个正经官员，平日里捣鼓一些买卖。
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啊，把关系挂靠在省国资委，摇身一变就成了体制内的一员。
下来之前再操作一番，嚯，妥妥的副处级干部。
牛逼大发了！”别看陈哲一惊一乍的，话中浓浓的不屑味道暴露的很彻底。
林越叹声气，低声说道：“我离开光明区还不到一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陈哲嗤了声，说道：“发生的事情不要太多哦。”
眼看着车子进了市区，林越说道：“下午还要去省委组织部报到，咱俩随便找个地儿对付一口吧。”
陈哲说道：“七天把子肉吧。”
林越说行。
陈哲一拧方向盘，拐进一条胡同中，在店门前停了下来。
这顿饭吃得林越满嘴流油。
要说这段时间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一个是老兵、七天、桥下等名店的大米饭把子肉，二是四喜居的狮子头，三是燕喜堂的九转大肠和糖醋鲤鱼。
两块把子肉，一块辣的一块原味的，一个四喜丸子，还有卷煎、豆腐、虎皮辣椒，让林越好好过了个瘾。
两碗大米饭下了肚，林越：“嗝……”
陈哲冲他竖起大拇指：“服了，我的哥！”
下午两点钟，陈哲送林越来到省委大院。
林越步行上到三楼，跟曾泽光见了面，聊了两句后，曾泽光对他说道：“远航书记跟我说，你到了后让你过去跟他见个面。另外，今天就不送你下去，你刚回来，先回家安置一下，明天一早九点钟，咱们在省委门口集合，一起去南都市委。”
林越无奈地笑了笑，领导做事有点随心所欲啊。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后说道：“那就多谢部长了，您先忙着，我去老领导那边报个到。”
曾泽光自然是清楚“老领导”是什么意思的，张远航是南都市委书记出身嘛，笑了笑，说道：“我就不送你了。”
“您留步。”林越告辞离开。
走到六楼，林越在省委副书记办公室门口站定，见秘书室里辛大秘正埋头于文件中，不由得笑了起来：“咕咕……”
听到搞怪的声音，辛洛辰抬起头来，一见这厮，老辛立马起身迎出来咋呼道：“我靠！林砸，你啥时候回来的？你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说着，还不过瘾，举拳锤在林越胸口上，又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
这二位也是老熟人了。
辛洛辰已经给张远航当了五年的秘书，太清楚林越是张书记眼前的大红人了。
一个有心结交，一个觉得此人人品还行，时间久了就不见外起来。
“辛哥这话说的，我就不信你没听说过。”林越毫不留情拆穿了辛洛辰的谎言。
辛洛辰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说道：“就知道瞒不住你，这不是让你感受一下哥哥的热情么。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书记在屋里等你呢，快跟我来吧。晚上给你接风咱俩再好好聊聊。”
林越说声好，跟在辛洛辰身边走到副书记办公室门前。
辛洛辰敲敲门。
里面的张远航提高点儿音量说道：“是林越来了吗？直接进来吧。”
辛洛辰这才推开门走进去，还一个劲儿冲林越眨眼睛，意思是，在张书记面前有这个面子的，你林越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林越也冲他笑笑，进了屋，见张远航正坐在奢华的办公桌后面笑眯眯看着自己，连忙快走两步，笑容满面道：“书记，我向您报到来了。”
张远航朗声大笑，起身绕出来，拉着林越的胳膊说道：“这个时候把你要回来，心里没什么怨言吧？”
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会客区坐下，林越笑着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巴不得您再早点儿要我回来呢，首善之都，根本不是凡人待的地方。”
张远航点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个小子，净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那些京官儿都别干了，都下来得了。”
“差点儿忘了。”林越嘿嘿一笑，从包里拿去一条特供熊猫来递给张远航，说道：“来之前顺老爷子的，知道您好这一口儿，我就给您留了个整条的。”
“哟呵，这可是好东西。”张远航立马接过来，宝贝似的爱不释手：“还知道想着你张叔儿，算你小子懂事儿。”
端茶过来的辛洛辰看得直眼热：“林砸，不该见者有份的吗？”
林越笑着摸出两包散装的来丢给他：“这玩意儿我也没多少，辛哥见谅哈。”
辛洛辰接住，忙不迭揣进口袋里，脸上笑开了花：“你给我两包就够我吹一年的了，哪还敢多求啊。”
张远航也挺哏儿：“林子给了你两包，你小子好意思不拆开一包尝尝啥味道吗？”
得！
我还不知道您咋想的，你不就是不舍得拆成条的，想混我一根过过瘾么。
辛洛辰很无奈，但领导发话了他也不好驳领导的面子，唉声叹气眼含热泪摸出一包哆嗦着拆开，给张远航敬上一根，看了眼林越，琢磨了三秒钟，决定不给这小子发了，默默地把烟盒又揣进了裤兜。
至于么？
林越哭笑不得，摸出白将来默默点燃。
诶，还是大白将抽着顺口啊。
见领导没有其他吩咐了，辛洛辰冲林越比划个电话联系的手势，转身出去了。
过了会儿烟瘾，张远航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
他望着林越，说道：“把你叫过来，一是见个面，二来我要跟你说说南都的情况。”
林越闻言坐直了身子：“您说。”
“我听说，你和李书记在京城见过面了是吧？”
“是，已经见过面了。”
“李书记和我顶着压力把你要回来，说实话，也是承担着很大风险的。”张远航淡淡地说道：“南都市，目前的情况不太乐观。我想，基本情况李书记也跟你介绍过了。
这一刀子切下去，没把瘤子切下来，反而扩大了病灶。
近半年来，南都市的经济发展速度不增反降，市委班子内耗太多，短时间内，省委除了补全南都市委常委班子，是不会再次进行调整的。
让你回来担任抓经济的常务副市长，你得做出一点成绩来，千万不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知道吗？”
林越点着头，说道：“这点您放心，我这个人缺点一大堆，但有一点您心里清楚，对待工作从不含糊，也敢闯敢干。我更清楚的是，干工作难免会犯错误，可是不能因为怕担责任、犯错误就不作为，乃至于渎职，工作就不去干了，那就本末倒置了。”
听了林越这番话后，张远航嘴角微微一翘，露出欣慰的表情来，说道：“也正是基于你敢想敢干，敢为人先的事业心，我和李书记经过认真考量后才决定把你要回南都来任职的。”
林越心里说，其实，您二位未必是看上我的工作作风，更大的可能性是南都市处在失控的边缘，你们想要利用我这颗钉子把南都市重新掌握在手中吧。
这个答案一点都不难得出来。
陈哲说过，市委书记刘华东是周省长的人，换言之，市长丁捷应该属于李书记这条线上的干部。
刘华东和丁捷闹不和，林越可以判断出，刘华东占据了上风。
省委书记和副书记把自己弄回来，是为了加强丁捷一方的实力？
林越有点看不清局面了。
在张远航面前，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不讳道：“张叔，我跟您交个底儿，我就任之后，不会站在任何一方的阵营里。站队，对我来说太不合适了。”
来之前那个晚上，老爷子一个电话把林越招进了海子里。
在场的还有先生裴景鸣。
裴先生对老爷子这个安排不是太满意，他认为，林越作为老林家第三代的标杆人物，未来的领军人，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回南都任职时机是不对的。
应该沉下心来继续在中央党校待半年。
但老爷子已经做出决定了，睿智如裴景鸣也没办法让老头儿回心转意。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末了还得帮着林越分析局势，寻找突破口。
俩老头儿讨论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来，那就是南都虽说政治局面复杂，但对林越而言也是个机会。
只要在这场权力的搏击中站稳脚跟了，对今后的仕途发展有百利无一害。
但前提条件是坚决不能站队，你小子得自己竖起大旗来，招募属于你的队伍才行。
还有一个原因老爷子也跟林越说清楚了，李南方和自己不是一个派系的。所以，甭看他把你要回去了，但也只是权宜之计。
周湘就更别说了，给你支持？不打压你就不错了。
林越听完后那叫一个压力山大。
今儿跟张远航见面后，他选择直接表明想法，也是考虑到既然两位老爷子明确指出这一点了，干脆自个儿也把话挑明了吧。
张远航呵呵一笑，含蓄地说道：“你既然喊我一声叔，我这个当叔叔的就得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不站队就不站队吧，把你放在这个位子上，也没有让你站队的意思。
不过，你要想干好工作，还是要团结好大多数同志的。
我也没理由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现在，你小子可以向我提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