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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内江新民巷

    秋峰奶奶住在内江新民巷,就在内江市中心电影院旁边,每次秋峰回家,看到巷子口边卖锅盔的麻子大叔,就知道快到家了,进入巷子后,立刻有一股熟悉的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心底自然会冒出一股暖流,一种被长辈,家族呵护的气场包括全身,刚开始秋峰以为这是由于经常回奶奶家自己的独家直觉,知道后来有一天姐姐把同样的感觉说了出来,秋峰才明白了奶奶这个家,带给家族成员的那份温馨和祥和!

    新民巷很长,有两大特点,巷子两边都是由长条砂石打底,很多人,特别是孩子,走过时爱用手去石头上搓一下,长期以往,砂石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沟槽,这样引起更多的好奇,更多的人去摸,所以在一排排砂石墙上因岁月流逝形成斑驳的苔藓之中,一条条新鲜的沟槽,成为巷子的一道风景,其次这个巷子非常陡,从巷子路口开始就下坡,然后逐渐陡峭,转过几道弯后,路突然断崖式的下降,每次走到这里,人都会不自禁的跑起来,站不住时就靠墙壁扶壁而行。

    就是这么陡峭的巷子,从高到低,隔几步就有一户人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一个结构,但是秋峰奶奶家是在巷子底部,就是下坡基本结束进入平缓之地时,转两个九十度的弯,左边第一家就到了!

    这是一个大院子,门口两边有个宽敞的基座,应该是放石狮子的地方,不过狮子已不知去向,中间是十二级台阶,上去后一个高高的门槛,小时候的秋峰得手脚并用才能翻过去,和新场银行的那个大门一样,同样是两扇厚重的木门,进的大门是门厅,左边还有一个门房,不过从来没有看到你们有什么人在,出门厅,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右边还有一道圆孔石门,里面是一个小天井,天井周边,稀稀落落的有几颗树,最高的有十几米,然后就是一排排的厢房,每个门里就是一家人,从这上千平米的布局可以猜到,这房子以前是大户人家,解放后分给了十几家居民作为住房,秋明曾经给秋峰说内江奶奶家的房子是他解放前做工挣钱买下来的,不敢想象,是买下来整个院子,还是只是现在奶奶住的那个小院子!

    秋峰奶奶姓杨,嫁给爷爷后,按习俗就叫杨秋氏,所以秋峰一直不知道奶奶具体的名字,称呼上也特别,不叫奶奶,孙辈都叫她家家,为什么这么叫,秋峰现在也不明白,是不是内江这个地方就是这么叫的?

    家家住的小院,是在进门的大院后面,还要通过一条小巷,进到里面,又看到两个天井,第一个天井是严家,和家家有亲戚关系,再进去的第二个天井,就是家家的家了,也是我们孙辈们每次回来感受温暖之地,天井旁边是厨房加饭厅,饭厅周围是两间房带一道门,一间房是秋峰叔叔,就是秋臣德的房间,另外一间主房,是家家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大大的床,这床四周是雕梁画竹,床踏板也是非常宽大,从踏板到床,都是秋峰与小伙伴一起玩耍嬉闹之地。

    还有一道门,那又是一个特别的地方,这道门进去,又是一个通道,通道第一间小屋子里住有一个年轻的大哥,也不知道做什么的,体格非常壮,经常用一只手把孩子们举起来,吓得小孩哇哇叫,外面去挑水,他直接是一手一个桶装满水提回来,和后面某部武侠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顺通道再进去,又是一户人家,主人是一个非常秀丽贤惠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大的已经在做工了,小的叫李勇,和秋峰岁数相仿,样子都像,白白胖胖的,是秋峰的主要玩伴之一。

    秋峰在这里主要的玩伴有五个,李勇,严家的欧阳志,大家都叫他棒子,外面大院旁边住的八娃,还有两个是姑姑秋臣英的两个孩子,费志凌,费志云,一儿一女,他们一起几乎玩过了整个童年!

    当然最好玩的是城边的公园,贰分钱一张的公园门票,那薄薄的一张纸在手心里是那么的珍贵,秋峰在新场是没有这些东西玩的,这几乎就是孩子心中第一次有了城市和乡村的区别,城市才有公园,乡镇甚至县城都没有!

    公园里的选择木马,滑梯,秋千,游船等项目,在孩子眼睛里就是天堂,不过在这里,秋峰第一次知道了自己不能玩旋转木马,准确点说,不能玩所有旋转的东西,只要一开始转,哪怕是才开始半圈,秋峰就已经开始天旋地转,重心失衡,天地颠倒了,再一圈就会有飞出去的感觉,紧接着恶心,呕吐,昏迷,有一次不小心玩了几圈旋转屋,因为是看见大房子转,不像木马,甩不出去,结果就是,秋明把他背回的家!

    那时候的大人真的心大,我们六七个4-6岁的小孩,成群结队的往外跑,大人从来不管,随便我们到处疯,公园,江边,城里,穿街过巷无所顾忌,只要按时回家,家家也不问我们去哪里了,回到大院我们就解散各回各家吃饭,我和费志凌,费志云自然都是一起回家家家吃饭,按家族辈份排,他两兄妹是家家的外孙,四川没有姥姥的叫法,应该叫外婆,但是他们和我一起,都叫家家。

    家家年纪大了,一身的病痛,平时手抖,头也总是不自觉的左右摆动,但是从来没见她叫一声苦,叔叔上班,中午就是三个孩子加她要吃饭,那个时候没有天然气,用蜂窝煤,所以做饭,炒菜都是一件累人的事,更不要说洗衣服了,虽然这里是城市,还有自来水,但是自来水管只到了巷子的一个固定位置,这一个水龙头管巷子周围的所有住户用水,所以家里用水还是得用桶去水龙头哪里排队挑水,孩子们有时候也会被臣德派去抬水,费志云是女孩,个头小,这个任务只有让秋峰和费志凌做,一次只能抬一桶水回来,秋峰知道了,抬水时,绳子挂越远,越轻,所以抬水时,两个孩子经常纠结绳子的位置!

    孩子里的老大是李勇的哥哥,由于在打工,不是经常一起玩,但是只要他有时间一起玩,必然是大项目,让大家最开心,一个是在他家里修地道,现在秋峰都还没有搞明白,这个地道是怎么搭出来的,但是在李勇哥哥手上,简直就是鬼斧神工般,用纸箱,柜子,箱子,板子,就能把地面和天花板连接起来,中间蜿蜒而上,曲径通幽,类似现在有些人家里给猫修的猫的攀爬通道,每当这时,几个小孩玩的可是尖叫连连,在房间里上下翻飞,不过每次结果都不好,李勇妈妈回来都很生气,也不知道他哥哥挨打没有,但是责骂的声音久久都没有停,另外就是拆地道的蓬蓬声!

    在孩子堆里,李勇的哥哥无疑是个特别的存在,他不仅是年龄最大的,更因为他在打工而显得格外成熟。尽管他不能经常和几个比他小很多的朋友一起玩,但每次他有空闲时间,都会给大家带来一些令人兴奋的大项目,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其中,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在他家里修地道游戏,直到现在,秋峰都还在纳闷,那个地道究竟是怎么搭建起来的。在李勇哥哥的手中,那些纸箱、柜子、箱子和板子仿佛被赋予了魔法,他能够巧妙地将它们组合在一起,从地面连接到天花板,中间蜿蜒曲折,就像一条神秘的通道,和现在有些人家里为猫修建的攀爬通道颇为相似。

    大家一起动手建地道是快乐的,建成后的游戏,更是充满刺激和兴奋,大家玩的尖叫连连,上下翻飞,尽情享受这个独特的游戏空间,现在想起来这是不是现在那些大商厦里儿童天地乐园的雏形,李勇哥哥要是能往这方面发展,一定会是儿童乐园的设计大家!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每次随着李勇的妈妈下班回来,在她眼里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景象,都会让她非常生气,这个样子出现在她平时秀丽端庄的脸庞上,自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大家一窝蜂的做鸟兽散,李勇和他哥哥没地方散,最终也不知道李勇的哥哥是否因此挨了打,但责骂的声音总是久久回荡在空气中,接着就是拆地道的蓬蓬声,我们听到很惋惜又有些无奈。

    那个地道就这样搭起来,玩一天,被责骂,被拆掉,被挨打,然后下次再来,循环往复,记忆深刻!

    李勇哥哥带给大家的第二份欢乐,就是带着大家一起去江边沙滩,堆沙子,打沙仗,这个游戏棒子,八娃,包括志凌志云都没有问题,问题在秋峰这里,大家出发时只好先要求秋峰不能小气,不能哭鼻子!因为玩打沙仗时,秋峰很脆弱,挨不了几下就哭了,每次扫大家的兴,几次以后大家都不想带他玩了,但是秋峰每次都要去,每次还保证不哭,结果不出意外,他每次还是被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