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集摇头，怒吼，“你给我下毒，你怎么忍心给我下毒，你不是最爱我吗？”
陆折枝阴森笑，捏着他的下巴灌了下去，丸药并不大，没有咀嚼就直接进了食管，杜集开始浑身抽搐，痛苦难当，“救我……”
陆折枝面容哀婉，“对不起，杜集，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为了我和方慕的幸福，只能牺牲你了，你九泉之下，一定也会理解我，祝福我的，对吧。”
外面，封枭嘴角抽搐，“果然，师妹就算是迷失自我了也依旧如此不要脸。”
方慕从未见到媛儿露出这种凶恶的表情，“媛儿，你，你是这样的人吗？”
陆折枝泫然欲泣，“你也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吗，可是我太爱你了，他只是牺牲一条命，我牺牲的可是爱情，是你和我的爱情啊。”
方慕痴痴地看向她，“你，和我的爱情，媛儿，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陆折枝毫不犹豫道。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陆折枝一身红装，坐在铺满花生莲子的床上，方慕花重金，将自己变回了人形。
他揭开她的红盖头，满满的都是深情，“媛儿，我爱你。”
红色的嫁妆美轮美奂，她的眼中满是他，宽大的袖子传来一阵暗香，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深情款款，“我也爱你。”
这一刻，是方慕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噗呲。”匕首刺穿他的身体，将他的一身喜服染成更深的红色。
她依旧言笑晏晏，轻轻握住他的手，仿佛刚刚那一刀不是她捅的，“我很喜欢你。”
谁能不爱这样的人，那么无怨无悔地爱着一个人。虽然这场梦是假的，但是她能够从中窥见，他对媛儿的真心。
不掺任何杂质，甚至于，对她这个假的，都愿意忍让三分。
可惜，他的深情，抵不消他的罪过。
“为什么？”方慕不明白，这一刀下手狠准快，半分未留余地，怎么也不像爱他。
“我爱的人，自然要烧成灰，装在盒子里，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陆折枝笑吟吟道，她举起婚礼的红烛，就要扔在他身上。
却被它躲过了。
乔思远看向田非，“怎么样，你还想和她在一起吗？”
田非疯狂摇头，“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方慕痛苦地闭上眼，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一切都是假的。
成亲当晚，直到天明他们才看到晕倒的她。
妖丹争执时，她只看了骨折昏迷的杜集，连看他都没看他一眼。
即使明明是自己将妖丹融入她体内，帮她治好了心痛。
分娩那次，她不愿用他沾染黑气得来的鹿茸，甚至不愿意让他靠近她，怕沾染黑气。
……
“哈哈哈，”方慕大笑，他第一眼就看出了陆折枝并非真正的媛儿。
她的一句永不复见，他便用了四十年，再未见她容颜。
他曾问过百晓生她的转世，也曾寻遍各类草药，都无法再见她一面，甚至是梦里。
他好想再见她一面，以至于明明感觉是假的，他还是陪陆折枝演了下去，只是想再多看看她的容颜，她的哭，她的笑，再次涌入他的记忆，如同食髓知味，是他戒不掉的毒。
这段假戏太过美好，好过他所有对她的回忆，他竟有点沉浸其中，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大梦一场，他宁愿这场梦是真的，而现实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梦终究会有醒的那一天。
“还差一个魂魄，我就能复活她。”方慕冷冷看向陆折枝，“你必须死。”
他催动体内的黑气，竟让他被捅穿的心脏暂时得到了修复，五指成爪朝陆折枝胸口抓去。
陆折枝变回原来的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响起，“阵起。”
“红叶阵。”乔思远一眼认了出来。
“红叶阵是什么阵？”封枭问。
“五片叶子，每片叶子都用真情浇灌，是一种幻阵。”乔思远轻叹，“这幻阵，可是比杀猪盘强多了，这世间，没人能走出红叶阵，红叶最深情，一语寄相思。”
场景变换，熟悉的地方让他浑身寒毛直竖，他想逃，却逃不脱。
黑气缭绕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将媛儿一掌打倒在地。
快停下。
他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身体却疯狂叫嚣着“饿，饿”。
他清楚知道等会儿要发生什么，可是他阻止不了。
剑刺穿稚童小小的身体，他听到媛儿绝望的呐喊。
放他离开，他不想再听一遍，不想再听一遍那句困了他四十年的话，永远也不想。
可他还是被迫回头，望进满是恨意的双眸，“方慕，我恨你。生生世世，永不复见。”
媛儿看着死去的女儿，直接想要自爆内丹，与他同归于尽。
他不会让媛儿死的。
方慕将黑气侵染媛儿的身体，彻底控制住了她。
看着她习惯性地皱眉，方慕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
这是媛儿，不是那个女人假扮的。
理智在一瞬间崩盘，他看着眼前的人，四十年朝思暮想，终于让他再次见到了她。
真正的她。
心中的占有欲如同疯长的野草，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媛儿。”他抱住媛儿，亲吻媛儿柔软的嘴唇，“你终于属于我了。”
媛儿眼中充满厌恶，但黑气的控制下，她只能听话地服从他的命令，衣服被一件件褪下。
他迫不及待想要完全地占有眼前的人。
“媛儿，孩子死了没关系，我和你再生一个就是了。”他这样说着，死死抱住了她。
“方慕。”杜集一声怒吼，一剑朝方慕砍来。
方慕躲开，目光阴狠，“杜集，你去死。”
他黑气缭绕，朝杜集攻去，却不料被一剑刺穿了胸膛。
他转身，便看到女子决然地从他身体中抽出剑，再次捅入他的胸膛，恨意如有实质，连同剑一起扎进他心里。
她到底是，恨他至此。
何以至此。
“若是当初没有救你，就好了。”媛儿恨声道。
语气中全是后悔。
秋天的红叶很美，翩翩落下，落进他的怀里。
他因为不愿修士的仆宠，被打断了腿，扔在角落中自生自灭，满身污浊的他，接到了最美的落叶。
“红叶最深情，一语寄相思。我要用最美的红叶，为杜郎送去相思之意。”女子一身橘红色的衣服，在晚霞的映衬下美轮美奂，如同谪仙。
方慕看了看怀中又红又大的红叶，繁复的花纹在夕阳的照射下甚至会有点点闪光。
他抬起手中的落叶，没有像记忆中那般叫住女子，只是攥拳将落叶碾成粉末。
“你不愿当初救我，我又何尝愿意当初相遇，见你的第一面，你在相思，往后的几十余年，相思伴我。”他轻轻松开落叶，落在他满是污垢的身上。
他看着碎屑，自嘲一笑，“如此，才与我相配。”
寒风冰冷刺骨，比往日的风更冷，冷到心里，直到再也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