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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陷阱

    杨清蝶走在一条狭长的小路上,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大树,枝桠之多,甚至遮蔽了白日的阳光,视线阴暗得如同黄昏一般。

    道路终于来到了尽头,杨清蝶停下脚步,抬眼看去,挡在她面前的是一座荒废的公寓楼,公寓只有三层,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无人问津了,墙皮都脱落了大半,只能勉强看见上面有一个“天”字。

    “天使公寓。”杨清蝶默默念出了它的全名:“好久不见。”

    公寓的门半掩着,上面早已积满了灰尘,杨清蝶却像没有看到一样,一掌推在门上,门发出了“吱呀吱呀”刺耳的声音,缓缓移开了一个足以通过人的缝隙。这一掌的力道不轻,激起的灰尘洒落在杨清蝶的红裙上,形成了斑斑点点的污渍,她却不以为意,侧身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公寓的一层是客厅、厨房以及餐厅,客厅的沙发早已被老鼠啃的七零八落,电视也蒙于尘埃之中;餐厅里剩下了一张断腿的餐桌塌倒在地,在断腿的那个方向还散落着一些瓷碗的碎片,应该是在桌子倒塌时摔碎的。

    杨清蝶最后来到了厨房,随着她的踏入,一只老鼠“刷”地一下窜走,钻进了被窝墙壁上的裂缝中,带起来一线灰尘。

    厨房里的大型器件也在主人离开时一并搬走,只剩下一个水槽还算完整,杨清蝶试着打开水龙头,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还能有水流出。她就这样放着,看着水流由铁锈的黄色逐渐清澈,然后伸手接了一些水,洗掉了上面沾染的灰尘。

    水流似乎小了一些,杨清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收手去检查一下,可这个动作还没有实现,一团东西就从水龙头中滚落出来,恰好掉在了她的手心。

    杨清蝶的目光凝固了:“是你吗?”

    她缓缓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厨房的窗口不大,仅仅能显现一小块区域,那是公寓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面的秋千也残破不堪,仅剩一个支架和断开的两截绳子。

    女生的目光忽而变得迷离,在她的眼里,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一段时光,那里有她,还有……

    记忆构造的场景最终破碎,现在的空地上空无一人,轻风吹过,两截断绳摇摇摆摆,似是在嘲笑她的幻想。

    而从那一团东西掉落到她的手上起,水流也渐渐变小,直到消失。杨清蝶重新扳动开关,也无论她再怎么拧动,水龙头里也没有一丝水再流出,就好像刚才那一段水流就是为了给她送来这团东西一般。

    终于,杨清蝶开始端详起那团东西来:这应该是一张塑料纸,对折了三次以后刚好能塞进水管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地打开了塑料纸,将它完整地展现出来,不出意料,上面果然印着字迹,足足三行。

    杨清蝶将那三行字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后默默地走到了窗边,从窗台的角落里找出一盒火柴,用一根火柴轻轻一擦,火苗燃起,将那张塑料卡片烧成了一团黑色的固态物质,再也无法复原成本来的样子。

    她把火柴重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火柴的生产日期,那是……一年前的今天。

    这一切,是早已安排好的,还是……杨清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居然也有了一丝恐惧,她拿起手机,打开电话簿,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播出那个已经选定的电话。

    通向二层的楼梯上堆满了杂物,杨清蝶花了好些功夫才从它们中间清理出一条勉强可以通过的道路来。最后她踩着一个横卧的衣柜,轻盈地跳翻到了二楼的平台上。

    二层是卧室,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空房间。杨清蝶找到了那个最小的房间,进门右手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破烂的海报,她还能从其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在最小的房间里待了许久,她再次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想到了自己此行最主要的目标:在阁楼里拿到一件重要的东西。

    阁楼在三层,离二层足有三米多高,想要上去必须得有梯子。杨清蝶走遍二层,总算在主卧的角落里找到了主人搬家时没有带走的梯子,幸而梯子是由不锈钢制成的,现在上面只有两块锈迹,完全可以继续使用。

    阁楼入口的挡板早就不知去向,杨清蝶打开梯子,将它架在入口上,轻松地爬了上去。

    阁楼的窗户一直都在关着,导致杨清蝶一上来就闻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她屏住呼吸,环顾四周,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精致的盒子——它一直在那里。

    这是一个用特殊合金构造的盒子,可为里面保存的物品保鲜百年,它呈现暗金色,与周围的地板一起被灰尘所覆盖,几乎融为一体,但杨清蝶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

    一切都异常的顺利,杨清蝶走过去,俯身就要拿起这个盒子,可突然间,她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停在了半空中。

    盒子的下面有着一丝细微的挪动痕迹,而这一丝痕迹还被人用很高明的手段给掩盖了,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根本发现不了。

    可杨清蝶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上泛起了一阵凉意:这一丝痕迹意味着,就在不久之前才有人来过这里,接触过盒子,可她在来到阁楼之前甚至都没能看出任何的破绽——这是一个针对她所设下的局!

    “轰隆!”

    下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杨清蝶连忙回到了入口那里,却赫然发现她原本架在这里的梯子居然倒在了主卧的地上,而倒地的方向竟与她架设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呵呵……”一阵阴冷的笑声响起,遍布了整个主卧,杨清蝶根本无法分辨出声音的来源:“一个小姑娘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就不怕遇到坏人吗?”

    ……

    祁牧和许浅终于摆脱了同学们的围观,来到了学校外的马路上。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从许浅叫他出门后开始的。许浅一身校服本就十分靓眼,再加上祁牧这个“伤残人士”,两人组合在一起简直不要太过引人注目。

    许浅看着祁牧,抱怨道:“怎么出来这么晚啊!我在外面看你不是早就收拾好了吗?”

    “哎,这不是第一天上课嘛,要是老师一说下课就跑,岂不是会给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祁牧只能打着哈哈解释道。

    “那好,我们回家吧,”许浅兴奋地说:“我跟张姨说了,让她帮我们买好菜,这一周都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祁牧不解。

    “你来教我做饭啊,张姨做的菜虽然还不错,但就那几样,我都有些吃腻了,但如果是自己做的话一定会别有一番口味吧。”许浅憧憬道。

    “也行,”祁牧想了想,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快走吧,中午的时间不多,我怕你花半天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够我们吃的。”

    许浅瞪他:“那一定是你教的不好!”

    祁牧随口道:“放心,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只要是在我指导下做出来的,我保证给它吃完。”

    但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明明就在昨天晚上,许浅跟他的对话还是挺有分寸的,保持着一定距离,可从今天早上起来开始,她的语气竟突然变得亲昵起来,让他感觉很是奇怪,却又很是受用。

    是因为那句“男朋友的合适人选”吗?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许浅关注的地方,就算是救命之恩,在这个时代也不存在以身相报的说法,何况从根本意义上而言,救他们的是王洁的二叔,他只是拖延了一些时间罢了。

    “那就好,”许浅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走吧。”

    早在许浅前面说出“我们回家吧”这句话时,四周倒吸凉气的声音就已经此起彼伏,而这一下身体接触,更是让从旁边走过的陆子阳都是一个趔趄,扭头看向他们:“两位同学,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下,我们学校可是明令禁止早恋的哦!”

    “虽然隐约有这么个苗头,但我们现在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对吧祁牧?”就算老师在看着,许浅抓住祁牧胳膊的手也没有松开,发言更是大胆。

    苗头?祁牧又想起了许浅那天说的玩笑话,

    “……嗯。”祁牧看到有人已经干脆拿起手机录起像来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发出了这一个音节。

    陆子阳上个学期曾带过许浅他们班的课,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成绩优秀和较为漠然的同学关系上,可今天一见,她跟自己班上这个“唱歌很好听”加上“带伤上学”的男生的关系怎么看都非同一般啊。

    这绝对是有早恋的苗子!而许浅可是学校明年高考争夺全市状元的重要希望之一,可不能因为这个问题给毁了。想到这里,陆子阳看向祁牧的目光越发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祁牧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谁能想到他和许浅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前天晚上呢?

    无奈,他不可能专门一一去跟人解释,而许浅已经走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沿途之中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同学们热烈的“注目礼”。

    与如芒在背的祁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悠哉游哉的许浅,在她那里,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声仿佛都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跟祁牧聊起了天:“你的位置在窗户旁边啊,有没有看到我的演讲呢?”

    “当然看了,不过只看了一个开头……”祁牧大致说了下自我介绍的事情,当然,略去了他唱歌时技惊四座的场面。

    这种流言蜚语之类的,人家女生都不在意,他又在害怕什么呢?想明白这一点,他总算又能好好地说话了。

    “嗯,那可真是有点可惜了,”许浅说着,变戏法一样从手中打开了一张演讲稿,俏皮地说:“要不然我再跟你单独念一遍吧。”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祁牧搓了搓耳朵,尽量让自己呈现一副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这样好吗?”

    许浅手一翻,那张讲稿又消失不见了,她嘻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你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祁牧气恼,他这是一天之内连着被两个女生“调戏”了?必须反击回去:“我这人可从来不接受别人开任何玩笑!”

    “呀,生气了?”许浅扮了个鬼脸:“可玩笑开都开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现在确实没办法,祁牧盯着自己的右臂:“等我手伤好了……”这威胁的话也是跟之前如出一辙,实在是没有一点气势。

    许浅别过头,暗戳戳地自言自语道:“这确实是个威胁,要不我在他右手好之前把左手打折吧,这样就一直打不过我了。”

    祁牧只觉自己满头黑线:“说那么大声,是当我听不见吗?”

    “我这是在提醒你要老实一点。”许浅搓着手,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不瞒你说,我可是学过几年的剑术,就算你好完整了也不一定能打过我哟!”

    “哼。”祁牧看着她那细瘦的胳膊,毫不在意,还剑术,等他康复了以后,保证一只手就能给她连人带剑制住!

    许浅面不改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话说回来,你们班的自我介绍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居然占了一个上午,等我回到我们班上时甚至都没看到老师,大家就已经开始自习了。”

    “那可不是,你们一班全是学霸大神,一次分班才换几个人啊,老师也都是全校最好的那几位不带换的,哪儿像我们这种班,基本上没几个原来五班的学生,老师也新换了一批。”祁牧耸肩道。

    话题一旦打开,可以聊的就很多了,祁牧分享了一些他后面看到的一些精彩的同学表演,许浅则讲了不少她在新生开学典礼上见到的趣事,时间在聊天中快速划过,等到在许浅家门前停住脚步时,祁牧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毕竟中午休息时间总共只有两个小时,而做饭又是一个很麻烦的事,张姨只是买来了菜,他们还需要洗菜,切菜,炒菜等一系列步骤。

    “只有我们两个,简单做个一荤一素一汤就好了,”祁牧翻看了一下张姨买好的菜,点出了菜名:“糖醋排骨,青椒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这种最基础的菜,不容易出太大问题。”

    前天晚上做饭时他就已经见识到了许浅那令人不敢恭维的刀工,所以对她的要求并没有多高:“排骨买的时候已经切好了,用盐水解冻;青椒和西红柿切成大块即可;土豆丝……就用那个最大的土豆,切成条形的就行,小心别切到手了。”

    许浅忙活的时候祁牧也没闲着,他基本把一只手能做完的事全干了:盛水、蒸饭、配置调料,甚至还剥了两颗蒜。对于自己在家做饭多年的他来说,就算用左手完成这些也是轻轻松松。

    本以为交代给许浅的任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先是盐水解冻排骨的盐祁牧忘了说放多少,当他看见许浅往里面加第三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再换水重新解冻;土豆丝倒是切好了,就是她在削皮的时候不太会用刀,连皮带肉削下来不少,削了两个才算凑够份量。

    好在这些问题对于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没有太大影响,祁牧按部就班地指挥许浅倒水,加盐加油放菜,整个过程都显得有条不紊。

    当三个成品都摆放在桌上的时候,祁牧忍不住称赞道:“不愧是常年考试前几名的人啊,不光学习能力强,学习别的速度也很快。”

    “你快尝一尝好不好吃吧。”许浅还是没有自信,就催促祁牧先动筷子。

    祁牧看着眼前的筷子,这才意识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的惯用手是右手,根本没有尝试过用左手拿筷子。

    昨天晚上的晚餐是许浅照顾他,两人一起喝的汤,只用勺子就可以,可在家里吃饭,光用勺子肯定是不行的。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用左手拿起了筷子,尝试去夹一块排骨,结果不出所料地失败了——惯用右手的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左手。

    许浅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秀眉微皱,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用不了筷子的话……还是我来喂你吧!”

    祁牧吓了一跳,他虽然在那么一瞬间也有这样一个想法,可当许浅自己说出来,他哪里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许浅不分由说,夺走了他的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的嘴边:“张嘴!”

    女生眼里的不容置疑让祁牧乖乖张开了嘴,吃下那块排骨。

    “怎么样怎么样,快评价一下!”许浅眼里闪亮着期盼的光。

    祁牧细细咀嚼,然后咽了下去,点头道:“还不错,有我五成的功力了。”

    “真的吗?”许浅也尝了一块:“这明明跟你前天做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才五成?”

    “这不是怕你骄傲嘛。”祁牧笑道。

    嘲笑的后果就是,许浅甩筷子不再喂他了,而是把菜全夹到他碗里,给个勺子让他自己吃。

    这样的结果祁牧反而没那么拘束了,不然真要让许浅一口口喂的话,太过亲密反而令人无法自在。

    他有些惊恐地发现,许浅对他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个刚刚认识的朋友,他们之间的状态更像是父母那样结婚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可许浅不做任何说明,他竟也不忍心脱离。

    就这样吧,他想。反正他现在已经孑然一身,相比那未知与否的陷阱,他还是更眷念此时此刻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