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是这样，不是在家待客，就是在走亲戚的路上。
初三，去小舅舅家吃饭。
初四，去大伯家吃饭。
在大伯家里吃饭的那天，程天康隐晦地提了一下，说两个外嫁的妹子，邀请他们两家人分别于初六、初七去家里吃饭。
程天康抽着香烟，说道：“四妹和五妹的意思呢，过年了，父母已经不在世了，咱们四个兄弟姐妹还是应该好好聚一聚。”
程天阳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但要去也是我跟小梅去就行了。太初一家四口，就别去了。”
肖静梅在旁边瞪眼：“要去，你跟大哥一家人去就行了。你那两个妹妹，现在倒是有想法要聚一聚了。出嫁那些年，都快把娘家人忘了。前年想钱想疯了，还伙同一起跑回来，把咱们儿子告到了派出所。儿子头一次给你办寿宴，当天她们两个妹妹竟然把哭丧队请来找晦气。这些事情你忘了，我可没忘了。”
“唉！”程天阳叹了一声气。
程天康说道：“也不怪弟妹心里有气，老四、老五那次确实做得过分了。那就咱们两兄弟去吧，你们大嫂也要回娘家几天……”
苏黛月一脸惊讶，小声问男人：“你还有两个姑姑啊？”
“有啊。”程太初不咸不淡地回答。
“亲的？”
“我爷爷奶奶生的，当然是亲的……”
“怎么没听你提过？”苏黛月伸手把自己的一缕头发，从儿子的手中救出来。
“没什么可提。”程太初见儿子又要抓媳妇儿的头发，赶紧把小家伙抱到怀里。
“你两个姑姑为什么把你告进派出所啊？还请什么哭丧队……”苏黛月很好奇。
在她看来，至亲这种关系，很难闹得互相不来往的境地。
程太初淡淡一笑：“这话说来就长了，因为钱呗。”
苏黛月挑眉，瞬间就明白了。
金钱就是试金石，就算是至亲也会因为金钱反目成仇。
她不会劝说程太初什么一笑抿恩仇之类的话，自己男人不想搭理的人，她更没有必要理会。
小镇上的安置房面积不大，都是两室一厅。
好在当初程太初特意将大伯和两个堂哥的房子分到一起。
程天康和大儿子门对门，小儿子的房子在楼上，今天来的客人虽然多，但也不算太拥挤。这会儿，这些客人不是去对面打牌，就是楼上吹牛。
安安跟着一群小孩子，在小区玩耍。
苏黛月出去看了几次，就怕这些小家伙放小火炮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给炸伤。
“嘣……嘣嘣……”
一群小孩子的惊叫嬉哈声中，火炮的声响一直没停过。
“安安。”苏黛月远远地盯着跑来跑去的儿子：“哥哥们扔火炮的时候，你躲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安安还牵着一个比年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娃娃。
苏黛月正在转身进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
虽然只见过本人一次，但她看过几次对方的照片。
她看了两眼，回屋走到程太初面前，小声道：“你猜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了谁？”
“谁啊？”程太初不经意地问。
苏黛月扫了一眼在客厅里聊天的长辈，把脑袋凑到程太初的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你那个前女友。”
程太初一怔：“哦。”
“你哦个毛线。”苏黛月继续说道：“你那个前女友身边还有一个老头儿，人很消瘦、头发都白了，是不是她爸？出狱了？”
程太初又一怔。
这一次他是真的愣住了。
难怪最近他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
年底的时候，周小鱼还跟他提过，她接到消息，她爸大年三十之前能回家。她跟张玉珠几个约定出去旅游的事，也给推了。准备在家好好陪伴她的父亲。
苏黛月见程太初走神，小声提醒道：“你挑个时间，拿上礼品上门探望一下吧。说起来，要不是有了团子，指不定嫁给你的人……”
“你别多想。”程太初反应过来了，满满的求生欲：“这种事，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
这里不是自己家，人多眼杂，苏黛月也不方面多说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程太初把团子塞到苏黛月的怀里，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我现在出去买点礼品，上门探望一下吧。”
苏黛月点头：“行，去吧。”
程太初起身出门，走出单元楼，忍不住站在原地点上一支香烟。
他确实有点对不住周小鱼，对不住整个周家。
当初周家爷爷奶奶，是多么希望他跟周小鱼早点把婚事办了。
虽然后来周家爷爷奶奶，也对他和周小鱼分手的事，表示理解。
但他一直以来，对两个老人都心有愧疚。
程太初抽着香烟在走神的时候，不知道苏黛月抱着孩子在门口看了他几秒。
一支香烟结束，程太初才迈步走向小区大门。
他找了一间超市，买了不少礼品，走到周小鱼楼下的时候，还特意打了一个电话。
周小鱼下来接他：“你不是在程大伯家做客吗？怎么……她呢？”
因为父亲出狱回家的关系，这几天周小鱼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程太初说道：“你父亲回来了？”
周小鱼点头：“回来了，二十九那天回来。好在赶上了过年……”
程太初问道：“我上楼探望一下，方便吗？”
周小鱼想了想，点头：“方便，我爷爷奶奶也在。就是……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程太初踩着台阶上楼：“她知道我来。”
周小鱼一脸震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周家。
周家三位长辈见到程太初并不觉得惊讶，想来是刚才已经听说他要上门探望的事情。
“爷爷、奶奶，过年好。”程太初先跟周家爷爷奶奶问好。
当他看身形消瘦，头发斑白，仿佛才了十几岁的周得水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
要知道，周得水当初绝对算得上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周得水淡然一笑：“小程啊。快进来坐，外面风大。”
分宾主坐下之后，周奶奶怀不自禁的抹抹眼泪。
周爷爷和周父倒是看得开，但对周奶奶来说，每每想起程太初和小鱼分手这件事，还是深觉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