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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玉其中

    天阳王朝,洛阳城。

    为南冀天成千上万个王朝中的一个。

    “君子于义,小人于利,名利之争,为何就不能安贫乐道?”

    “唉,世上烦恼事多如牛毛,得过且过似乎也不是个好法子”

    “长大真是没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大啊”

    府邸后院,宇文拓呢喃低语,抬手撑起,身形稳稳落地,先前落座的树干剧烈晃荡,枝叶飘落。

    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妇人缓步行来,看见神态慵懒的宇文拓,轻柔道:“拓儿,是有烦心事?”

    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妇人,是宇文拓的娘亲,李云竹。

    宇文拓看着眼前妇人,嘴角挤出笑容,道:“无需为我担心,我好着呢。”

    远处,再响起躁动,脚步凌乱,人数颇多。

    “你们来此为何?这里可是隶属你大哥府邸,没有我许可,你们怎敢随意闯入?”李云竹抽出腰间长剑抵在来人脖颈处,却被后者屈指一弹,剑身崩碎不说,连同着身躯都被那人余威震飞,摔到了宇文拓脚下。

    “娘!”宇文拓将其扶起,眼眸死死盯着那个自己该称为二叔的男子,充满了阴鸷。

    二叔乃是武修,修为达到了气府境,已经改变周身气场,御风而行,对于凡夫俗子的随意出手,后者自然无法抵抗。

    二叔身穿金贵绸服,腰缠玉带,身材魁梧,在他身后跟着十位虎背熊腰的家仆,显然都是修为不低的武修。

    宇文申阴恻恻盯着李云竹,冷笑道:“家主有令,大哥已死,特将你们两位扫把星送出宇文家族。”

    逐出家门!

    李云竹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宇文拓眼眸凌厉,盯向不远处的二叔,搀扶着娘亲,做主道:“好,今日事,你们做的这么绝,以后我若是回头看你们宇文家一眼,誓不为人!”

    最后一句话,更是让宇文申都脸色难看了起来,“如果不是爹是你们宇文家人,我还真不乐意看你们一眼。”

    李云竹看着宇文拓坚定眼眸,泪眼婆娑,嘴角却挂起欣慰笑容。

    如果不是李云竹修为被废,就算一百个宇文申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曾在数年前,李云竹与宇文拓父亲可是被称为金童玉女的一对,不仅仅是郎才女貌,还是两人境界不是一般的高。

    在宇文家的地位更是仅次家主,但这一切在他死后,都变了。

    以前阿谀的人消失了,他们还反过来落井下石。

    这一切,都被宇文拓看在眼里。

    他从来不会因为辉煌过而自傲,同样也不会因为落魄而妄自菲薄。

    宇文拓搀扶着娘亲,一步步走出宇文家大门,就连昨日还在伺候李云竹,言语带笑的侍女都没跟来。

    整个家族的人都看出来,这李云竹母子早已经失势,永无翻身的可能。

    两位大修士,一人死,一人被废。

    废去李云竹修为之人,正是如今的宇文家家主。

    洛阳城街道,落叶纷飞,夜深带着寒风肆虐而来。

    李云竹带着宇文拓来到了城外不远处的山上,这里有座竹屋,不出意外的话,往后有很久的日子,都是在这里度过了。

    待到娘亲含泪而眠后,宇文拓轻叹口气翻身下床。

    他知道,娘亲这是又想爹爹了。

    天上明月狡黠,明光落人间。

    宇文拓向着山顶走去,夜风寒冷,他却感觉不到。

    “修行速度还是太慢了,如果不是家族中还有其他强者,凭他一个气府境的武夫,怎么敢对我娘亲动手!”

    既然上天安排了他成为他们儿子,无论是为了帮父亲报仇,还是替娘亲讨回该有的公道,他都要竭力修行变强。

    世间种种道理,都大不过手中拳头,腰间长剑,失去的东西,都要靠自己拿回来。

    其实整个宇文家族都不知道,在宇文拓十岁时,李云竹两人夫妻便开始传授修道之法给他。

    宇文拓如今已然十五岁,修为境界更是来到了第四境,藏神境。

    这一夜,王朝上空大雪纷飞,压人心头。

    一年中最冷的冬至来临。

    宇文拓拾了好些柴火在屋中点燃,这才让被大雪披盖的竹屋有了一丝暖意。

    “拓儿,你体内真气可来到藏神中期了吗?”围坐在火堆旁的李云竹柔声问道。

    宇文拓嗯了一声,“气海真气稀少,以前你教我的那套修行法门已经支撑不住气海大量真气需求,所以还未突破中期”

    只有将气海修炼圆满,才可以破境开拓气海。

    将宇文拓摘下的冰硬野果送入嘴中,姜云竹回到卧房,拿起床下两块青黑石砖,下方躺着本破旧书籍,名为“太古神皇经。”

    为了获取此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这是用她丈夫的命换来的。

    “拓儿,按照此经书修行,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但此物你绝不能告知他人,不然定会有杀身之祸。”

    李云竹将太古神皇经交给宇文拓,并且再三嘱咐道。

    怀璧在身遭人妒。

    宇文拓眼眸泛光,顾不得使用粗糙早食,捧起这本太古神皇经跑回了自己卧房,细细研读了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李云竹叹了口气,道:“拓儿如此专注修行,应该是好事,可我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宇文拓盘膝而坐,闭上眼眸,以心眼窥探这本太古神皇经,修炼第一层“天元大丹。”

    真气从气海中缓缓流出,沿着全身筋脉流转。

    随着宇文拓真气流转,以自身小天地开始吸食天地灵气,归为己用。

    运行一圈,便是一个周天。

    等到宇文拓运行十个周天过后,外面已经日落西山,缓缓没入黑暗。

    而他体内的真气暴涨,达到了气海中的四分之一。

    这也难怪娘亲说此物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若是他们得知修行此法有如此快捷,恐怕会不择手段的抢夺过去。

    次日,清晨。

    宇文拓、李云竹一起吃过早饭。

    好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不至于桌上连顿肉食都没有。

    一大早李云竹便起身前往了洛阳城购买,为了就是让宇文拓醒来就能食用。

    都说穷学文,富学武,这话还真是不假,其他修士踏入修行,他们除了寻常的一日三餐,还有服用灵丹妙药,以此来来最大可能精进自己修为。

    可能也是想到这一茬,李云竹神色有些惭愧,道:“是娘亲没有本事”

    宇文拓却笑道:“无妨的娘亲,没有那灵丹妙药,我亦是能够修炼成尊。”

    李云竹点点头,吃完早饭后,她喊住了宇文拓,道:“待会你跟我去见见你外公,你才十五岁,修行道路我并不能指点你走的太远,有些东西还得是让专人来办才好。”

    宇文拓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不喜不怒道:“好。”

    他们不像富贵人家,有马车灵兽相送,跟大多数百姓一样,两人选择了步行。

    大半天光阴过去后,走过了洛阳城数条街道,两人终于站在了两扇气势恢宏的大门前,上有一块匾额,刻就苍劲有力两字,“李府。”

    “这李府看起来挺气派,为何从小到大没听娘亲讲过?”

    “我们母子落难时,他们为何不出手相助,是不敢,还是不肯”

    宇文拓心中思绪百转。

    李云竹看着上面那块匾额,有些苦涩道:“待会见到你外公记得喊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他也变老了许多”

    同在一城中,却有着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什么仇什么恨?

    按理来说,李家大小姐回归,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会盛情欢迎,可结果只有一位与李云竹感情颇好的老管家开门,还是侧门。

    两人被这位老管家带了进去。

    李家内府。

    大堂之中,李家现任家主李天鸿高坐主位上,他六十多岁的模样,须发皆白,面容肃穆。

    他是李云竹的父亲,也是宇文拓的外公。

    李天鸿看了一眼李云竹,冷笑道:“怎么?被人家赶出来了,才想起娘家的好?”

    “你今日来,是为了那宇文家杂种而来的吧?”

    李云竹轻咬嘴唇反驳,“拓儿他不是杂种,他可你的外孙啊!”

    “轰!”

    李天鸿一掌拍碎身侧主桌,站起身朝着李云竹喝道:“你现在知道你有个爹了!那你还有个弟弟你知道吗?当年你怎么不救救他?!”

    “你明明知道你弟弟是我李家百年难出的绝世天才,你因妒忌怀恨在心,当日你只要跟你那好夫君求一下,他便可幸免于难,结果呢?”

    “你一言不发!”

    “可你明明知道弟弟那时候有错在先,你让我如何求人?”李云竹有些委屈,泪水止不住流出,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李天鸿道:“血浓于水,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救他”

    “你回去吧你我早已恩断义绝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可能自知理亏,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可依旧冰冷。

    李云竹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宇文拓反应过来时,想要搀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修道天赋高,但性情柔和,从未仗势欺人,反而接触之人都十分念她的好。

    李云竹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爹,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李天鸿并没有因为李云竹下跪而改变态度,冷漠道:“你走吧,我李家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

    宇文拓这次不顾李云竹阻拦,强行使用体内气机,将她拽了起来,竭力柔声道:“娘亲,我们回去,我不要别人施舍!”

    李云竹也彻底心灰意冷,一大一小的身形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李天鸿双手负后,缓缓走到大堂中央,向宇文拓看了一眼,“你不就是想让这小子参加洛阳城宗门考核吗?”

    “看在你还能回来求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他增加一个名额,跟着我李家后代一同前往。”

    李云竹露出感激神情,扯着宇文拓的手臂,“拓儿,还不快谢谢你外公他是外公啊”

    宇文拓看着娘亲哭红的双眸,随后直视着李天鸿,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我自己有办法参加。”

    说罢,顾不上李云竹脸上骇然神情,宇文拓拉着她,离开了李府。

    “还自己有办法?连我李家都不帮你,谁还能帮你?”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气能值多少银两!”

    李天鸿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头也不回的朝内走去。

    出了李府,李云竹道:“拓儿,你太冲动了,只要你能参加宗门考核,以你的资质一定能够进入山门成为内门弟子,若是这样,娘亲受些委屈又何妨?”

    宇文拓不高的身躯站得笔直,并未转头去看后方李府,道:“放心吧,不需要别人施舍,我也能够成为强者,将什么宇文、李家,统统踩在脚下!”

    李云竹抹去眼角泪迹,叹息数声,不再言语。

    走回去的路上,宇文拓淡然笑道:“娘亲,我知道很多山上天才还是腹中胎儿时便展现出天纵之姿,可我也不差嘛,你想想啊,我才十五岁,还早着呢”

    李云竹脸上有了一丝欣慰,“你能这么想,这就很好了。”

    回到不大却属于自己的竹屋,宇文拓回到卧房,开始拼命修行,直至最后筋疲力竭,才堪堪休息。

    “娘亲受到的屈辱,我要让他们百倍奉还”

    宇文拓的脑海中,他娘亲哭的太多了

    如今得到了太古神皇经,尽快冲破藏神境中期才是主要任务。

    宗门考核,只有十五岁或者以上才能参加,以此来让那些宗门提前发现好苗子。

    以往在宇文家,只要有人被某个宗门看上,几乎地位瞬息翻倍,每每此时,宇文拓都会被人踩的更低。

    今年,终于轮到了自己,只可惜此次他不属于任何家族,仅仅只是他自己,宇文拓。

    十日过后,宇文拓从房间中走出,看见娘亲站在门口,他脸上颓然神色消失,挤出笑容。

    “娘亲,今天便是宗门考核了吧?”宇文拓道。

    李云竹嗯嗯了几声,有些担忧的问道:“拓儿已经突破藏神境中期了吗?”

    宇文拓很自然的点点头,其实不然,距离中期依旧有一线之隔,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李云竹重重呼出口气,道:“那就好,我听说参加此次考核的孩子很多,其中有几位与拓儿一样,已经来到了藏神境。”

    “这有什么,我定会成为少年至尊,娘亲放心好啦。”

    “等我通过考核进入宗门,我就给娘亲购置一座宅子,我们回到城里住。”宇文拓笑道。

    李云竹眉眼带笑,她却说道:“你能够平平安安,娘亲就很开心了。”

    宇文拓笑了笑道:“娘亲,我们这就前往洛阳城吧。”

    个人参加考核,需要先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也叫做散试,也就人们常说的草台班子,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没有背景之人,相比富家子弟,他们修行资源十分有限,因此境界都不会太高。

    这只是京城皇帝为了照顾寒苦人家出的政策。

    随后才能与那些家族世子同台竞争,进行真正的比试。

    如果宇文拓没有被宇文家驱逐出来,或者答应了李家老人施舍,他根本不用来参加这种比试。

    考核地建在洛阳城中央广场,因为考核一年一度,来观看之人何其多,几乎站满了街道,就连洛阳城城主都亲自参加观看,主持公道。

    城中各个家族子弟已经先一步到达,城主大人坐在广场高台居中位置,俯瞰而下,神情肃然。

    就在这时,宇文拓牵着李云竹走入人群中,可他们却像见到老鼠一般,避而远之。

    拥挤的街道左右分开,这倒是让出了一条阳光大道给他们母子。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说那宇文拓被逐出了宇文家,如今只能沦落到参加散试,真是活该!

    有些长辈老人则是叹息,这对可怜母子最后怎么会沦落至此?

    听着这些风言风语,李云竹神色自然,宇文拓虽然绷着脸,心境却没有任何起伏。

    在最前排的位置上,有人冷冷一笑,“哟,这不是宇文拓吗?没想到离开了家里,就只配参加散试了,还真是低贱,有辱宇文家之名!”

    言语之人,正是他二叔之子,名为宇文雲起。

    按照辈分应该称呼自己为一声大哥,只是宇文拓也不稀罕。

    宇文拓道:“你除了拥有宇文这个姓,你还有什么?”

    “你!”宇文雲起当时就要暴动出手,当着众人的面痛打落水狗,却被其父亲不露声色的拉住。

    这才忍了下去。

    宇文雲起握紧拳头,若是在以前宇文家,他敢如此言语,定当让下人扇到他口不能语为止。

    隐忍极其辛苦的宇文雲起目光阴毒,暗道:“宇文拓,你最好能通过散试见到我,到时候我一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踩在脚下,哥?你就是个笑话!”

    高居主位上的宇文家主眯起眼睛打量起宇文拓,发现后者果然大有不同。

    城主呵呵笑了笑,不知是讥讽还是玩笑话,“你们宇文家还真是人人都会伪装,个个金玉其中败絮其外啊?”

    坐在同一排的李家李天鸿脸色同样难看,哪怕她李云竹的儿子是个庸才他都没有如此想要宇文拓死,可偏偏如此引人瞩目锋芒毕露,简直是找死!

    宇文家主只是附和性笑了笑,目光死死盯着宇文拓,竟然在他们面前藏拙,隐藏了修为境界。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将他们送出家门,怎么还能收回?

    可若是让城中之人看出了宇文拓的天赋修为,我宇文家岂不是要沦为笑柄让人嗤笑?

    所以宇文拓,能让他死,便不用留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