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厂房，有一半已经塌了，铁皮的房顶也早已回收，上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半个架子，寂寞地看着日出日落。
“信就是你留的吗？”
“是的。”
导天使冷声说。
她戴着面具，看不清楚她本来的面貌。从身形判断，应该和梦梦她们一样的年纪吧。
“有什么事吗？”
“来跟我打一场吧。”
“为什么？”
我对这个要求表示疑惑，完全没有战斗的理由。
朱雀拍着翅膀，反问：
“为什么要把脸藏起来，白虎那厮的兴趣吗？”
“喂，别乱说！当然是因为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本来就有混淆认知的法术在上面吧。”
“呃……”白虎努努嘴，罕见地没有反驳。
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们没有任何战斗的理由啊。我们应该是同伴才对。”
白虎哼了一声。
“从淤泥诞生的半成品，是个危险的集合体。不会把背后交给你的。”
朱雀一振双翅，火星飞舞起来。
“看来你是想变成烧串串了啊。”
导天使止住白虎。
“白虎，你闭嘴。——前天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救出了陷入地底的居民的事情吗？”
“其实，我是半路遇到他们的。打倒黑兵俑首领的是别人。”
朱雀插嘴道：
“不对劲，没有圣兽武器不可能打倒那些东西！”
“所以，反过来想就对了。”
“你是说。”
“那个孩子也是天使。”
“可是，派下来的只有四圣兽，人数应该只有四个。”
“笨蛋，”白虎摆出嘲笑般的笑容，“还没明白吗，她在大转移之前已经是契约者了。”
“这……”朱雀一时无法反驳。
“或许你们会想招揽她，所以才把你找出来。
“那敢情好啊，我们这边人手不足。”
要是能分配两名天使进行防守，天使队就可以外出更长时间。
我也希望能让她们有分配休息的时间，毕竟她们还是孩子。
“她本人希望保密。所以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你不能劝诱她么？”
导天使面具下面的脸，似乎泛红了一下子。
“我，不擅长说服。”
白虎抱着双手，打断我们的对话。
“如果你想要情报的话，你得自己来拿。这规矩你懂的。”
不够强的话，就无法将她托付给我。
“好吧。”
导天使脱下拳套，直接扔给白虎。
白虎举臂接过，恢复成四条腿的样子。
似乎是不想使用神器，那我也空手吧。
导天使侧身，伸手摆出了武术的架势。
“来吧。”
我，真的会格斗术吗？只有一些模糊的技术记忆，但是能用。
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将身体收缩，拳头举到眼睛下方。
一个滑步进入了格斗的距离，我的手臂比她长，优势在这边。
左刺拳，左刺拳。她侧身躲过。
抓到躲闪的空档，转身打出右冲拳。
拳头到她脸上的瞬间，然后硬生生地被拍歪了，下一瞬间，她的推掌已经冲向我的下巴。
冲击力传来的瞬间，我硬生往后一跃，卸开了大部分的力量。
好沉重的一击，这真是她这个体重能打出来的威力吗。
脖子还是有点麻，那边对手不留喘气的空隙，全身用力一蹦，右飞腿扫了过来。
我闪身躲过，猜想她肯定有后手。
果然，她在空中扭转全身，左腿跟也扫了过来。
我举双手挡住，果然，力量比较轻。
右脚右指，转动身体跟上，左脚扫出。
她举起双手防御，扫踢只能扫到她的右臂。
但是，我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虽然防御了，但是冲击力你还是要吃下的！
她跳了起来，横着走了几步。
体重和臂展的差距，用技术是没法完全弥补的。
我心想，保持着她刚好够不着我的距离就好。
进入到范围的同时，会遭到我刺拳的骚扰，她只能往后退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战斗的气息充盈着肺部。
“白斗气。”
她嘴里蹦出了没听过的技能，我顿时感到大事不好。
她散发着白色的气场，双眼似乎放出了电光。她身形一低，摆了个饿虎势，咻的一声从下方冲了过来。
拳击架势不好应付对脚的攻击，我只好提膝防御。没想到她是贴着地面，直接反扫我的站立腿，而且力度又沉了几分。
脚肚子好疼，一时不听使唤。
她顺势反身蹬出一腿，而我被踢飞出去。
厂房的墙壁，被撞击发出惨烈的声音。
朱雀旁观着这一切，不禁抗议道：
“好奸诈，竟然用斗气！”
“五色斗气，有什么不能用的呢。”
肺气催动的白色，肝气催动的青色，肾气催动的黑色，心气催动的赤色，脾气催动的黄色。
还有进一步炼化而出的银色，翠色，灭色，火色和金色。
然而灰色不是里面的任一种。
“啊！”
随着灰色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震响，朱雀惊叫了起来。
“喂，朱雀，那个是什么。”
“缠身的斗气，他也学会了？”
“不对，那不是五色斗气。”
缠绕着灰色队长的是，接近透明的灰色斗气。
“你们俩究竟做出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啊。”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青龙和玄武同时降临。
“你们怎么来了。”
“动静这么大，在地下听得到。”
“喂，玄武，那家伙身上像是斗气的是什么玩意啊。”
玄武讶异地张开眼睛，缓缓道：
“非黑非白，有色无色，那个，是混沌之气。”
我从尘灰中爬起来，虽然后背很痛，但是却没有那么痛。
“呜哇，这是什么。”
我的全身包裹着奇怪的灰色的半透明的薄膜，和导天使的白色斗气有点像。
但是没听过五行里面有这个颜色。
心中充满了奇怪的感情。
像是愤怒，但是却不是愤怒。
像是不满，但是却不是不满。
像是烦躁，但是却不是烦躁。
缠绕不清，仿佛想用斧头劈开一样的灰色。
也许，来点明快的音乐就好了。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这样想着，随着节奏，身体开始跃动起来。
像是舞蹈，也像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情。
踏着左边，晃动双手，跳往右边，晃动双手。
不知道何时到场的青龙说：
“这是战舞？”
白虎摇头说：“你的打法怎么这么杂。”
对面的导天使，依然保持着白色斗气的状态。她说：
“你要投降吗？”
“并不。”
保持着舞动的节奏，一起一伏地靠近。头一低，双手和双脚互换了位置。
导天使举手防御，但是踢击从诡异的角度穿透了她的防御。
伏地，蹬腿，起跳，横扫，往左跳则是右踢，同时伏地回旋踢，最后是双手支撑的双飞踢。
导天使被踢飞了出去，她的眼神中浮现出了杀气。
“到此为止！”
朱雀和白虎跳进了舞台的中央。
疲倦感一下涌了上来，开始大口地喘气。
导天使咬了咬嘴唇。
“合格了。你们明天下午五点，到学校的植物角来。”
说完，白虎跳上她的背后，仿佛一个背包。
导天使轻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之中。
“完全搞不懂……”
头上突然一疼。
“玄武老师，你干什么。”
玄武老师罕见地双脚站了起来，手中拄着拐杖。
“混沌之气乃是不祥之气，你从何处学来。”
不要问从何处学来，我连自己从何处来也不记得。
朱雀连忙说：“他没记忆，肯定不知道呀。”
玄武老师用拐杖敲下青龙和朱雀的头。
“也罢，把你们用法术和过程详细写出来，我送到长老院。”
然后，拐杖不由分说地指向我。
“还有你，明天开始，由我来训练你。”
“为啥啊——！”
一人两兽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方丈世界的天宇，依然有着闪烁的繁星。
翌日，放学后。
天使队临时集合。
我跟着她们拐到学校的一角，原来综合楼的后面，和根基的围墙有一个小三角形的位置，用铁门拦着，里面摆放着一些花盆，地上还有一小块田地，这就是学校植物角。
她们俩还不知道有这地方的存在，只有莫莹经常在综合楼，才知道这地方。
“队长，这地方真的有新队员吗？”
“这个是我们学校的七大不思议啊。”
“呃，我们学校还有这玩意？”
还是进口的货色。
小月竖起一个手指：
“这是其中一个，无人的植物角。一直锁着，没人管理，但是植物都长得很好。传说有个小妖精在照料呢。”
这种传言，十有八九是学生瞎编的吧。
已经是放学时间了，这边是宿舍的反方向，所以周围没有什么学生。
梦梦推了推门。
“门是开的。”
我们拐过弯，进入植物角。
确实有个学生在，她头顶一顶破草帽，蹲在那边给植物除草。
梦梦走到她身后打招呼：
“你好！”
“呜哇哇哇哇哇哇————”
小女生吓了一大跳，坐在地上，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挥舞着手脚。
她脸和眼睛都小小的，看上去是初中部的孩子。
小月赶紧把人给拉起来。
“你干什么呢，把人家给吓得！——你没事吧。”
她怯生生地回答说：
“没事。这里是生物部的人才可以进来的，所以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参观……”
“我们是被叫来的。”
“呃？”
“是我。”
角落的隐秘处，背后跳下来一个人。
“啊，是导天使。”
“导天使……”
两人面面相觑。
“你也认识她吗？”
导天使径自走上前，说：
“她就是我碰到的那一位天使，名字叫美侬。”
“啊……你怎么说出来了，我不是说要保密的吗！”
浓天使两眼泪汪汪的。
“他们是天使队的人，所以不算秘密吧。”
“啊，你们就是那个天使队。”
梦梦一拍胸脯。
“对的。神秘，美丽又强大的天使队，就是我们。”
我放慢语速说：
“今天我们过来，是想请你加入我们的。你拥有的天使力量，我们非常的需要。一起来保护大家吧。”
她拼命地摇头，似乎很不愿意的样子。
梦梦和小月望着我，我们似乎没有办法。
导天使摇摇头。
“用肉体语言解决吧。用你擅长的棍子，要是你输了，你就加入吧。”
浓天使吓了一跳。
“我怎么可能打赢你嘛！”
“提要求的是他们。当然是他们来比。”
美侬瞥了我们一眼，似乎来了一点自信。
“比就比，要是你们输了，不能耍赖。”
梦梦有点生气了。
“不就是棍法吗，我也会一点。我们来比划比划。”
我悄悄问小月。
“她会用棍吗？”
“武术表演省里拿过名次。”
“原来如此。”
我们找了块空地，画了个大圆圈。
而两人各拿着棍子相隔几米，在圈子里面站着。
这种棍子叫齐眉棍，长度有如齐名。
两头的边沿都用布包着，减轻杀伤力。
我大声宣读着规则。
“不准攻击眼睛和下体等要害。离开圈子，棍子脱手也算输。明白吗？”
两人点点头。
梦梦侧立，把棍子横着放在腰间，棍头对着对面。
这是叫中四平的架势，进可攻退可守。
而美侬的棍子则是下垂的，指向地面。和细小的身形在一起，让人感觉她是拿不起这根棍子。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用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对。
莫莹小声问：“是棍子太重了吗？”
小月回忆了一下，说：“等等。我记得好像是《水浒传》讲过，老练的使棍者，好像用的就是这种架势。”
“不会吧……”
美侬的棍头像蛇一样晃动着。
梦梦不管，持棍就上。两人刚一交锋。
“呃？”
还没反应过来，梦梦手中的棍已经飞了出去。
“奇怪，再来！”
她捡回棍子，擅自又开了一局。
美侬姿势没变，而梦梦这次谨慎地垫步上前，手紧紧握住棍身。
两棍一相交，美侬的棍已经狠狠地敲在梦梦的胫骨上。
“好疼！”
梦梦后退半步，大叫起来。她踩到了圈子的边缘，又输了一局。
“不，不可能。再来！”
她这次学着齐天大圣的样子，把棍高举，猛地打落下来。——看样子她是把棍子当大刀来用了。
美侬棍往上一挑，一搅。
棍头已经停在了梦梦的咽喉前面。
梦梦满头大汗，这是她没有预想到的意外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