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身在这,见到王颜玉主动搭话,只怕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可惜现在体内的灵魂是许川,他面对王颜玉的问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方县丞说你杀了敌将,立了大功哎,那个敌将很厉害吗?”王颜玉眼睛睁大,一副好奇模样。
“很厉害。”回忆了一下与杜永年之战,许川不得不承认杜永年是目前为止他遇到的最强之人。
如果当天没有他在,杜永年应该已经攻下申阳了。
“有多厉害?”王颜玉自幼养在深闺,整日学些女儿家的东西,单调乏味,故而对战场的东西好奇得很。
“多厉害?”许川的目光淡淡扫过整个宴会,“除了我,他三十个呼吸之内能把这里的人全杀光。”
“啊?”王颜玉被吓得捂住了嘴巴,这种事情还是太过于超乎她的想象。
她原来以为的打仗,还停留在她家护卫在演武场比武的阶段,打仗无非是很多人在比武。
刚才许川被方县丞点名表扬,众人目光汇集,她才注意到许川,心中顿生好奇:“斩将真的很厉害吗?”
于是趁着他父亲不注意,才跑过来和许川交流,想要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才让众人钦佩。
却从许川处得到一个如此意外,充满血腥味的答案,一时间不免有些失神。
许川转头,一看王颜玉的表现,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许川说着,话锋一转:“你看着宴会上的人很多对不对?”
王颜玉下意识点点头,方县丞相邀,城内有几个人敢不来?
“全场一共一百一十七人,我观察之下,出身行伍的有十八人,要是将剩下的九十九人编入守城军,你猜会怎样?”
许川说到这,喝了一杯酒。
“会怎样?”王颜玉想知道,从战场上下来的许川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不到一个时辰,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个。”这个数字,是许川这些天亲眼所见。
“而这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数日,每天都有尸体被抬走,连放尸体的地方都快堆不下了。”
“这只是死者,伤者会多得多。白莲教如果进城,死的人会比这个数字还要多得多。”
“昨天晚上如果我不在,白莲教就已经进城了。”许川端起酒杯,发现已经空了,王颜玉适时地为他添上酒。
许川一饮而尽,“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方县丞如此赞扬我了吧。”
王颜玉点点头,然后如梦初醒一般连问:“那后面白莲教还会打进来吗?”
“最近应该不会了。”许川猜想,杜永年那样的高手应该不会太多,折了一个,后面白莲应该要稳一段时间。
“等到后面州府的援军到了,申阳应该会安全很多。”
王颜玉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恰好是先前跟许川打招呼的那个富商。
富商径直走来,一把抓住王颜玉:“这等宴会你也敢乱跑,不怕冲撞了贵人!快和我回去。”
“一时失察,小女打扰了将军,将军切莫见怪。”说罢,转头对准许川。
许川摇摇头,表示不碍事,看着王颜玉被自己的父亲领走了。
许川见状,继续吃着盘中的食物,对他来说这只不过宴会插曲。
前身或许对王颜玉还有些想法,他现在脑中只有修行一途,别无他想。
方县丞的发言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州府的援军已在路上,待到天兵一到,白莲妖人不攻自破!”
说罢,台下一路喝彩,众人开始席间的交际。
方县丞则悄悄来到了许川旁边。
“叫许队长未免有些委屈了你,我比你虚长几岁,不若称你一声许老弟如何?”方县丞满面春风,脸上挂着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在许川眼里,方县丞自白莲围城以来,组织守军,城内诸多调度,一直也没出毛病。
至于强征兵,也是军力不足的无奈之举,不然白莲教真进城了,损失只会更大。
因此许川还是默认了方县丞的这个称谓。
见许川没有明确反对,方县丞脸上笑容更盛。
“上次和许老弟见面,相交甚欢,可惜老弟你志存高远,我方家这座小庙,不入老弟你这尊真佛的法眼。”
“但援军将至,此番战事一结束,不知许老弟后面有何打算。”
“我并无太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许川不可能对方县丞说什么交心之言,随口糊弄着。
“那正好,县衙中恰有一个偏将空缺,如果许老弟不嫌弃,来日即可走马上任。”
“到时候,这声许将军,叫的也更加名正言顺不是。”
许川开始头疼起来,这种老狐狸还真难缠。
自己要是当了这个偏将,在外人看起来自然是打了方县丞的印记,经年累月之下,自然成了方县丞派系里的人。
于是许川开始胡言编造起来:“我看白莲围住申阳,深感乱世将至,决定去州府投奔亲戚。”
“咦,”方县丞一脸狐疑,“怎么未曾听许老弟你说过,在州府还有什么亲戚。”
“县丞平常日理万机,我叔父早年经商赚钱,后来在州府置了业,可惜膝下只有三个女儿。”
“因此我叔父一向视我如己出,我父母早亡后,便是我叔父对我诸多关爱,我这次回去也是照看他老人家。”
古代最重孝道,见许川说到这个份上,方县丞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调转了话题。
“方才我看许老弟和王家小姐相谈甚欢,不知是否是郎情妾意?若是,我方永宁在城中还是有些老脸,可与你说得这门亲事。”
见方县丞没再提起他亲戚的事,许川松了一口气,他哪有什么在州府的叔父,纯粹信口胡言,再问下去,必然被经验丰富的方县丞戳破谎言。
“县丞说笑了,不过席间说话而已,她对战场好奇,多问了两句,算不得什么郎情妾意。”
“啊,可惜了,我还以为能成就一桩美事呢。”方县丞言语之间颇有遗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