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熊男亮嗓即晕,两人手忙脚乱一番收拾,给熊男整床上,头上敷了冰袋子。
彼得孙说:
“记得我昨天解下来的小包吗,米雅?”
米雅点点头,
“怎么了?”
“像尤里卡君这种问歇性发作的晕厥,只让他硬扛也不是办法。我忽然记得那小包里有一种特效药,可以治‘意念力沸症’。”
“什么?沸症?”
“他前日大战中忽得神力,[无色]暴涨是吧?”
彼得孙耐心解释,循循善诱。
“所以他打败了狂一?然后,太多了?”“可以这么说。身体在转化过程中稳态易失调,而熊男又鬼急鬼吼,作息不良,自然容易出问题。”
彼得孙叹一声,
“我记得昨天把包交给你保管了,现在还在吧?”
“在呢。你现在伤势初愈,不要过度运动,所以我去取,你在这里看着吧。”
米雅急匆匆要走,彼得孙忽然叫住她。
“怎么?”
“是黄色的盒子,别拿错了。”
彼得孙似乎有点紧张,米雅有所觉察,但还是匆匆离开客栈回家了。
米雅的房子在村庄的一角,和村长家同在一片村子里,两家相隔有一里多,中间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
米雅沿着小路穿过林子,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具人的骸骨,肉早给野猪虫子啃食干净,半截身子还在土里。
米雅折返回村子,从小伙计那里取一把小铲。小伙计问她去干什么,她也只是笑笑。
用泥土将寒骨填埋,取一根枯木插在土堆上,系一条白丝巾,便是坟。
没有祭拜,没有供品,只是避免成为孤魂野鬼,只是削弱一点林子的阴森。
没有人会记住他,但米雅必须记住。
这些孤坟,这些离群的陋居,总会在暗夜里冷不丁吓你一跳,可夜路是必须走的。这些坟,多一座少一座对走夜路的很重要。米雅必须记住它。
小屋在山坡的向阳面,门前种了许多向日葵,迎风招展十分好看。
米雅发现门已经开了,便掏枪上膛。
园子里,没有。
屋门也开了。沿阶登大堂,一看只有明镜。
居室的锁坚挺着。
从阁楼的阴暗中传出沙哑恶心的嘶叫声。
米雅向黑暗中发一枪,火光逼出了一只大黑野猪。
米雅再一枪命中它的脖子,闪过身去,野猪撞在墙上,没了气息。
第几头了?第三头了。
今年。
米雅熟练地切下一只猪脚,从后门出去。绕过大大小小或豪或陋的坟堆,她在一处可爱的土堆前停留。
土堆四周种满多色花卉,有迎春花,有蔷薇,有芍药,有月季。有些开放,有些未开。其他坟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
这里是米雅的父亲,也是米雅的母亲。
米雅又笑了,她的笑颜像风中的迎春花。笑着笑着,又哭了。
真是个无趣的小姑娘,哭又能解释什么问题呢?
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什么都不行,骑士会怜悯公主,国王会爱惜美人。他们将花缚在温室,看她一天天凋谢。
你会要一个只会哭的旅伴吗?
前路会有人死的呦。
是谁呢?不会是你吧?
回到屋里,打开居室的门。小包中,有红蓝绿黄橙黑白紫八个盒子。
“是黄色的盒子?”
米雅取了想走,又想干脆把小包整个拿走好了,以后也少跑一趟。
还能跑几趟呢?几趟还是无数趟?
正分神间,在门口石阶上跌了一跤。
好疼!
盒子甩了一地,有几个甚至已经打开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米雅急忙收拾手指却给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了一下,火辣辣地疼,疼痛死活不停,米雅难以忍受,无奈缩在地上。
霎时间,有一种死亡的感觉,濒临深渊,如履薄冰。
我要死了么?
生前所有美好的与黑色的都走马灯一样飘过,可那如此短暂。
接着是无尽的虚无,像暗夜里录像带空白的沙沙声。
我要活下去。
强烈的念头冲击思维,思维变得开阔易感;
我要活下去。猛烈的力量撕折筋骨,筋骨更加坚韧有力;
我要活下去。冰天的雪水与地狱的火灼洗身躯,身躯仿佛重造。自然的力量喧嚣。
你已归附这个强悍野蛮的阵营。可你是灵活的,是灵动的。
疼痛消去了。
悠悠醒来,镜子里有一只猫。
一只黑猫。
它神秘地微笑。
彼得孙坐卧难安。正欲动身去看米雅,满身绷带的小关公拄杖闯进来。
“啊!大叔,你才躺一天多,就起来啦!”
彼得孙大惊。关公见他如此,哈哈大笑,又咳八九声,直听得彼某肝胆欲裂。
“大叔!你坐!你坐!”
彼得孙赶忙让小关公坐,小米公勉为其难坐下了,还好不乐意。
“大叔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呐?”
彼得孙要端茶来,却给大叔拦下,他便如是问。
“无他。你之前问我刀的来路,我未答。心中过意不去,今日来说。”
“请关公赐教。”
彼某拱手相问。小关公左手抚须,右手拄杖,娓娓道来:“这是咱村的镇村大宝。三十年前迁村时,我从深山老林里带出来的。其名为[猎鹰刃]。”
“是把好刀,常刀触之即残,再触即断,是其性刚韧;”
“刀身流利,使刀时飞云流水,穿过若风,是其性轻捷。”
“这是鹰的替身,也是鹰的灾星。相传我爷我爸都借助此刀上涯杀过巨鹰。我爷曾杀了三只!”
“如此好刀!”
彼得孙连忙拔刀出,细细端详,大呼“好刀”。
他又见刀身一细小铭文,再大惊。小关公好奇,便问如何。
彼得孙说:
“我略通些古文字,特别是古林地长山语。这句话是‘大匠千云十四工’。”
“千云?!”
“是千云。古林地的锻刀大师之首,号称‘一千年来无出其右者’。他一生锻刀十四工,皆为传世宝刀。这猎鹰刃,是十四工之七,[鹰藏]。”
“大叔,此刀极为贵重,在俄梅瑞堪拍卖行能拍出千万的高价,请您收回去罢。”
说罢,彼某收刀入鞘,欲与小关公。小关公眉头紧皱,掷刀于地。他大怒道
“老夫纵马二十载,猎过熊,上过崖,杀过七条鳄鱼,宰过十几个人渣。就没被什么压迫过!别拿钱来玷污我!”
转身就走,临门回头,叹道
“宝刀跟贵主。这年头,这刀在其他人手上也没大用。你留着用吧,我看好你。”
脚步声逐渐远去。彼得孙抽刀而出,凝聚电光。他体会刀上沉甸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