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弱者最好的归宿。”
格里菲思从客栈的废堆中寻出—把长剑,用[蓝色]牵引雨水将它洗濯。
是如夜般漆黑的刃身,有一抹白光从剑锋一线蜿蜒流至剑柄,如雷光划破极夜。
“千云十四工之四,[死与暗云切]。”
“死在此剑之下是汝等无上之荣幸!然而我从不随意给予而不求回报。”
“为追求你的死,女孩,献出你的觉悟!”
米雅如僵尸般麻木,完全放弃[蓝色]的使用,雨水浸透了她全身。
她无视了潘婉的轻薄的眼神,拖着步子走向熊男,把他扛到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烂泥向街上走。完全将[鬼人盟]的几位无视了。
短暂的静默后,格里菲思缓缓收刀入鞘,随后他慢慢地回转身体,眼神冰冷而犀利,如同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猎豹一般。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冷冷地说道:
“真是无可救药的废物![致命邂逅]!击杀她!”
在空中回旋的绿色恶魔光芒乍起,以音速刺向米雅!所有人,除了老大格里菲思,都将目光锚定女孩,期待血气四溅的醉人盛宴!
然而并没有。空气中电光四射,绿光与白光相触,绿光被弹飞,格里菲思似乎被人猛击胸口,险些跌倒。
潘妮吓得连退数步,恐遭不测。
“是谁?”众人将目光锁定在新登的枭雄。
天蓝色的头发,明星般的鹰眼,还有高贵的气质,潇洒的姿态——彼得孙横刃向前!
一只苗条的白色猫咪从他肩头跃下,打断了米雅的麻木的思维。她后知后觉,惊讶地说:
“彼得孙!你怎么,来了?”
彼某仗刃傲立,云淡风轻地说:“奈美告诉我的。快带熊男走,越快越好!还有这个!”
彼某一把拉下肩带,将一个包袱丢到米雅怀中。
“快走!我来阻挡他们!”米雅本欲再言,此刻却无语哽咽。
“走啊!”彼某依旧傲立,但语气斩钉截铁。米雅后退两步,扛起熊男,含泪喝道:
“奈美!合体!”
两人一猫化作疾风,飞速离去。彼某回过神来发现对方所有人(包括狗)都在冷笑。
他有些诧异。
“怎么?”他说,“无视我的[觉悟]吗?”
“你何来[觉悟]?”
格思菲思拍拍身上的灰积,用手帕擦剑。无谓地送命,让自以为是朋友的人感动,是[觉悟]吗?”
“不明确目标,随波逐流的垃圾也配有[觉悟]吗?”
“不相信未来,沉缅于现在,彷徨于过去的,也是有[觉悟]的人吗?”
“这……”
彼某一时竟无话可说,他心中百感交汇,百味杂陈。昔日的甜苦与今日的悲喜交加,他不知是忧还是乐。
他似乎还不配有[觉悟]。
不过,他们有吗?没有的。
格里菲斯缓缓走来,说道:
“我们是没有[梦]也没有[觉悟]的孩子。生活压榨了我们的童年,让我们的灵魂早臣服于现实。”
“过分纠结于行动是无谓的。不过是比谁挣扎得更久罢了。”
“我从不迟疑于行动,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就是棋盘上的一个子。我的宿命早已决定。”
“迟疑,只会带来死亡。”
不知何时,彼某已身陷重围!
潘妮在身后,四周雾气弥散;
大哈士奇在左,迪克大头在右。都虎视眈眈。
格里菲思[绿色]加速跃进,[红色]威装长剑,直刺面门!
是必死的局面!然而彼某全然不惧。
他瞬间扬刃,[绿蓝]威装刃身,弹开了本可决杀的一击。接着他立即化身闪电,瞬至半空,避开狗子的冲击。这时彼得孙发现那个傻大头好像有点菜。
“[迅雷切]!”
彼某瞬身斩向迪克!然而他径直冲入一团蓝色云雾中。他的能力失效了!彼得孙变回人形!
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携带[蓝色意念力]的云雾释放[冲击]扰乱]他的意念力形态,使他“闪电”的状态不稳定才强制退回的。
他回身旋斩,同时释放[蓝色]对冲,驱散云雾的同时一刀逼退了冲袭的狗子。
彼某用[橙色]寻到迪大头踪迹,他就在后面,藏在雨与雾的屏障中!
“纳命来![迅雷切]!”彼某一刀刺去。
这次敌我同在一片薄雾中,敌人不会再释放[意念力]阻击我了吧?!
在斩击的霎时,彼某一脚点地,却有一种奇异的触感。
不好!
“[地龙强雷]!哈哈!”
迪克大头转过来,满脸堆笑。彼某一刀劈下,同时爆炸骤起。
幸亏[地龙强雷]是迪大头用手炮布下的隐藏小地雷,威力不大,加上彼得孙鞋底有神秘物质阻挡了爆炸,彼某只是在空中打了个转,并无大碍。
他立即闪至附近一座楼房的红色瓦屋顶上,在歇息的同时打算欣赏自己的战果。结果当云雾消散,迪大头却对着他笑!
“纳妮?!他怎么没事?那一刀,我着实砍中了吧?!他还……”
彼某发现大头人一手炮指着什么,他循迹看去,发现大哈士奇叼着一块“晶片”,向着自己猛冲过来!
彼某立即向后闪去,结果直接找进了蓝色的云团中。
“又来了,什么时候,唔!”
[蓝色]云团竟立即化为[黄色],并迅速“缩水”,最后像绳子一样一条条缠在他的手脚上,还有一团捂住了他的嘴!
彼某站立不稳,重心后倾之际,大狗已飞奔至前,一狗掌给他按入了瓦室顶,屋瓦被击成无数碎块。
强暴的[红色]狗掌让彼某的肚腹如被重炮轰击一般,彼某一路撞碎两层地板,跌入一楼的一口大锅之中,顿时锅裂人伤。
彼某在剧痛之中强保意识,发动能力闪到了街上,同时恢复了站立。大狗随即坠至原地,整个一楼的地板全被创烂,连墙上都裂了一条大缝。
彼某透过墙缝看到了一只铜铃大眼,和一张血盆大口。
等等,少了点什么?
“晶片”!无界体磨制卡片!
在哪儿呢?
彼某忽觉腰上也疼得厉害,一摸,晶片竟插在腰子上!一拔,好疼!
狗子咆哮一声,猛冲出来!
彼某顺势卧倒,利用狗子强大的[绿色]之力带来的速度和此刻薄弱的[黄色]导致的防御缺陷,用[绿色]加速手臂,持晶片—带而过。
狗子在冲垮一堵墙后竟翻倒在地,地面被染成红色!
彼某大喜过望,仗刃欲补,却觉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但那狗子居然强撑站立,身上升腾起[蓝色]的气雾。
“用[蓝色]强行贴合伤口吗?!可恶!!”
彼某花尽最后一些力气,发动瞬闪,闪入一个无人的房间。
因为失血过多,意念力严重不足,所以他只闪出了百米,透过窗子远望那一狼藉之地。
似乎[鬼人盟]的其他成员赶来了,他们四处搜寻彼某的身影。
彼某退回房中,拉上半截窗帘。
“不能暴露…绝对不能暴露……”
彼得孙用力扯碎一条床单,忍着痛苦给自己一顿包扎。
血,不断向外溢出。可他不能使用[蓝色]强行贴合,因为可能会被发现。
他知道,在[橙色],[二级橙色]的感知之下,任何高意念力的东西都会被[觉察]。他不能被发现,他不能暴露。
可是为什么呢?是什么让你如此留恋这个世界?
是父亲煽动式的夸赞与间歇式的怒火?
是母亲哭泣的眼泪与风流欢娱时的嘴脸?
是亲哥哥近乎诅咒的问候与背后无尽的冷眼?
是众下人谄媚的笑容与恐惧的眼神?
是什么?
我还有什么?
我最亲爱的歌莉亚已经永远离去了,我的童年已被压榨成了空壳。
在外飘荡长久,几度坠入河流。追敌遍地,仇敌盈街,我好像成了一块上好的肥肉,他们谁都想抢一口。
我,我还是什么?
我的荣耀,我的地位,化为泡影;
我的力量,我的技艺,成为笑谈!
天既生我被得孙,万古为何似太昏!
天既生我彼王子,万域如何是长夜!
我在是为自己而活。
我为什么不去死?
我仍对生有十足的向往的。这三成是身体的自然诉求,七成……
七成是什么?
星夜。
星夜漂过彼某的脑海,如河中的绦鱼。
据说世间有一座鱼泉,它坐落在黄沙的与尽头,当旅人登临时,它会欢快地歌唱,让旅人陶醉;又尖锐地悲鸣,让旅人心惊。
没有鸟儿能飞过鱼泉。
当风暴乍起,鱼泉会涌喷出许多鱼,它们全都有奇异的纹路,眼睛发出紫色的光芒。
世上有各种瞳色的人,但没有紫色的,因为它是神明的颜色。
鱼泉中不会有鲦鱼,也不会有鱼鹰。
鲦鱼追求[自由],鱼鹰生乎于水却不在水中。这就是鲦鱼与鱼鹰的童话,是鱼泉的故事。
在那个星夜,在一片向着村落,背靠坟陵的山坡草地上,米雅悠悠地讲了这个神秘的故事。
故事生于深山却终于大漠,生于海洋却终于风暴,曾让彼某深思了许多许久。
熊男却笑着说,故事而已,如果不去找的话都不必想,要想的话就去找它!
接着还哈哈大笑。
这个又小又神秘又可笑又无聊的故事。
这个可叹可笑可喜可忧的夜晚。
真是一段少有的开心时光,如同歌莉亚的歌吟一样,给彼某一点珍贵的回忆。
回忆是不该被忘却的,有所遗憾的过去。
熊男问,“你们的梦想是什么?对着星星和鱼和驴子,还有喵喵,你们说你们的追求是什么?”
彼某愣了一下,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沉默。反倒是米雅先开口。
她说:“我呀,像猫一样愉快地生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享受这个世界斑驳多彩的美丽。”
“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不满了就发泄,打雷了就下雨,不委屈也不放纵自己。和朋友一起过这样充实又美好的日子,就行啦!”
“喵呜!”
彼某缄口无言。这种生活他难以想象。生活在其中的人宛如仙境的天使,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只好微笑。倒是熊男大声笑了半天。
“你这个……太短小了……我的要大一点!大亿点!”他说。
“是什么?”两人齐问。
熊男清清嗓子,说:
“我呀,要去找通天塔啦!”
“啊?!”
彼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米雅问熊男:
“你去找那个塔,喵!你要做什么呢?”
“我啊,”
熊男站起来,两臂高举,笑着说:
“自认为是个天选之人!既然路不太平,那就挑最险的走!我早就开始厌倦这个为名为利为己互相自相残杀的世界了。如果那个塔真有造神的力量的话,那我就可以成神,然后彻底掀翻这一切了!”
“毕竟,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做个好神,就没有不让世间幸福的!”
“可是就算你成了神,你又该如何做呢?”
“那就……”
熊男故意压低声音,“让意念力都消失吧!”
“啊?!喵!”
“该你了!”
熊男摇动彼某肩膀,将彼某从静默中抛出。
“你的呢?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啊,”
彼得孙用力扎紧布条,用手捂住创口,又吐出—口黑血。
“是要让你登神的男人啊!”
“是要让你幸福的男人啊!”
“我是杰拉瑞尔的真正王储,是它真正的君王!”
“我将夺回我的王位,然后成就你的荣光!”
“以[旧世界]的王的身份,有资格拜倒在[神]的麾下吧!尤里卡君!”
彼某随即昏死过去,他似乎找寻到他的[觉悟]了。
而他的精神冲击了一个曾经不学无术,心中几无正直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直躲在床底下,他听取了彼得孙全部的话语。其中沉重的分量让他对这个真正的斗士生发出勃然敬意,唤醒了他的一颗沉睡已久的救赎之心。
“如果将他丢出去,你不会得到什么。”
“如果将他交上去,就完全不是人啦。”
“张渝啊,张渝张王渝啊!做个人吧!”
男人从床底爬出,蹲在地上思索再三,不知如何是好。
“唉!!!”
只好先将他安顿下来,救人性命,再从长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