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白云当被,地当床。”队长走在前面,才然从深山里走出,就转眼到了一处黄土高坡,处处风沙肆扬,大地像横陈的肉块,肆意搭摆着。偶尔有风,能吹起一块风旋,黄沙飒飒,是这片荒凉之地唯一的声响。
“不是,为什么,明明相隔不远,怎么环境差异这么大?”子莫四处张望,走了两个险坡,几乎踩滑了流沙,而此番举动所带来的也仅仅是给这荒凉的世界,荒凉的风景,多添了一个声响,一处痕迹。
“我有和之前的士兵打听过,据说这里,就是尊上与三圣大战的须弥界。”
“什么意思?”子莫在前,困惑扭头。
“嗯,佛教不是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须弥也是类似于一种另类的世界,相较于现实世界有小大之分,不过,需要立于现实某个节点才能建立,就是说,尊上与三圣的战斗为了不波及这整个世界,选择在他们自己建立的某个特异空间进行决斗。但结果反映在现实,就是这种状况。”
“可是。”子莫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疑问么?”队长走近前来,拉着子莫继续赶路。
“我就是说,额,人是没有办法举起自己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如何创造一个不会被自己打破的世界呢?换句话说,全知全能的神,怎么创造一个自己举不起来的杠铃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队长夸奖,“因为这个几个介子,并不是这四人创造的,而是由尊上的父亲,帝庚创造的。”
“帝庚?”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子受是帝辛,那他的父亲不就是帝庚么?”
“这么草率么。就没个庙号?或者谥号啥的?”
“哈哈哈,帝辛倒有,叫纣王,还有名句,叫助纣为虐。”
“额,”子莫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族谱,翻了翻,“额。”
“怎么了?”队长凑了上来,看。
“额,”子莫眨巴眼,“怎么说呢,就是,尊上的父亲好像不是叫帝庚,他叫帝乙。”
“额。”队长无奈笑,“这,你家人命名都不按顺序来的么?”
“也不是,这些都是祭祀的时候用的,这族谱也早就失传了,我们也是根据现在的考古实际,自己给自己排的族谱,可能不准呢。”
“额。哈哈哈。”队长笑,“我的我的,是我想当然了。”
“应该是帝乙创造了这些介子么?”子莫转移话题。
“额,据说,帝乙举世无双,十三岁就突破了青雉九炼,而且是只用了一拳,就打穿了,天命玄鸟一族世代帝王必经的历练之路,甚至,之后的尊上的锻炼都变成了他和圣母两人带孩子的模式。”
“额,能形象比喻一下么?”
“额,据可凤说,帝乙双拳无敌。”
“额。这好像不怎么形象。”子莫有些愣住。
“就是无敌啊。”队长与子莫两两对视,“就,就是无敌啊。”
“额,怎么个无敌法?我可见过太过无敌的,被无敌了。”
“就是,那种,谁都能一拳打死。”
“啊,那车轮战呢?”
“一拳打死。”
“全部?”
“全部!”
“那机制,法宝,阵法,天材地宝?”
“一拳打死。”
“额,就没有什么能制约他么?”
“有,一个是紫金轮,还有一个就是圣母了。”
“什么是紫金轮?”
“额,”队长顿了顿,找了个背阴的沙丘,“这儿说、”
“嗯。”
“今天还有什么要做的?”单玉整理竹简,将部分无用,过时,又机密的,送入火炉,
“担心别烧了衣裳。行军在外,可没有你那方圆十丈的画衣长廊。烧坏了,可别求我给你补。”
“我自己会,不要你分心的。”
“哈哈,今天估计没什么事了。各地的战端已经接近尾声,神族,目前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组织有力的反攻了。只要,只要打下蓬莱,瓦解了神族的征兵地,这场择天之战,就可以收官了。”
“可是,你不是说,蓬莱那边有可能会出火螳螂?”单玉抱着竹简,问。
“只是可能,或者说,我倒是希望。“
“什么?火螳螂可是灭族之术,一旦泛滥开来,非水不能竭,眼光所见之处,全然荒芜,了无生机,神族不到万不得已,甚至于自灭也不会使用此术的!”
“哈哈哈,你高看他们了。眼下不要让他们狗急跳墙,慢慢来吧,给点破绽,围三缺一。缓缓图之。”
“你别岔开话题,你是希望他们这么做的么?”单玉质问。语气强硬,就差没把手指着子受了。
子受深吸一口气,开口回答:“黄河以北,是八大家族耕地。火过一遍,可以很好的杀菌灭毒。”
“那是人!”
“那是——八大家族的人。只是小部分,很小一部分。”
“什么!”单玉瞠目结舌,“你竟然,那些都是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我也希望神族不要这么做,可这不是我能够干涉的。”
“妥协。”
“怎么妥协?投降么?”
“打慢一点,将百姓移到黄河以南来。”单玉扑在地图上,纤指点点。
“他们不会离开自己的土地的,哪怕这些都是霸占了别人的。”
“什么?”
“我劝过,我在择天之战开打前就劝过,他们不愿意离开。”
“你告诉了他们火螳螂的可能么?”
“他们知道的,估计比我们要多。”子受点点,“这里这里,神庙多于县衙,祭祀高于统领,我说话不管用,他们说话也不听,天上飘来一张纸,他们就能掀起反旗。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可以慢慢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两人对视。无情,表达。
“我有时间,我可以——”
“不,你做不到,人会被腐化,只要是人,现在的神族,哪个不是高风亮节,举孝廉入道,以功绩飞升,现在呢?无祭祀不落雨,非人牲不见风,个个携威自重,坐吃俸禄,不理百姓,一味贪婪。”
“那要怎么办?”
“将老人清除出去,将余烬扫除干净,为这炉灶,添些新柴。”
“你因此选择了,子莫?”
“她是新人,竭力培养,纯净无污。”
“另一个呢?”
“他出淤泥而未见花,不可知,可备用。”
“我,”单玉又叹气,“我会支持你,只在现在。”
“哈哈哈,倘若这以力为尊的世界不加改变,我会再回来的。”
“——”